重绝等人也随后进来了,重灼韶又领着他们往一个方向走去,过了一会,才看见前方有一个跪着的人,无精打采的样子,脑袋低垂,双手被两条铁链束缚着向后拉起,另一头伸向虚空,直到视线所不能及处,腰部和双腿也都以同样的方式束缚着。
似乎感觉到有人来,他抬起了头,对于出现在面前的几人没有丝毫意外,倒是看见锦瑟时愣了一下,随后已到中年的面容上浮起一丝冷笑,“怎么,自己没招了换别人来?”那是一双暗金色的眼睛,头发倒是深黑,略带一点褐色。
重灼韶微微笑了笑,似是有些得意,“东焰啸,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没办法知道。”
看东焰啸的样子竟是神思清明,难得在这样的地方囚禁几百年还未疯掉。因为这里,很压抑。
锦瑟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当初将上古之力封印在自己体内有他的帮忙,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也对,毕竟当初自己还是婴儿。
“这次又准备做什么?”东焰啸嘲弄地笑着,看来这段时间重绝姐弟没少在这里下功夫,虽然他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但眉宇间却满是疲惫,想来是受了不少折磨。而以他的修为能这般任人摆布,估计是被封印了法力,这看似普通的铁链,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重灼韶瞥了锦瑟一眼,“妖王应该听说过窃心之术,我却好奇不知是你的意志坚定些,还是此术厉害些?”
东焰啸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似乎有些惊诧,看向锦瑟的眼多了几分探究,“他?狐族向来不屑于这些争斗,怎会帮你们。”东焰啸略微一顿便说道,只是目光仍未从锦瑟身上移开。
锦瑟心中一动,他想知道什么?
“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重灼韶诡异地笑了,回头看着锦瑟,“有劳锦瑟族长了,不过即便心下有什么想法,也要看在你那位朋友的面子上,压下去才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忘提醒锦瑟沈琼砚的命还在他们手里。
“多谢提醒。”锦瑟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走到了东焰啸面前。
东焰啸在听到锦瑟的名字后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还带着凝重,但只是一瞬便平息了下去,也许重绝他们没注意,锦瑟却看到了,心下生出了一丝疑惑。即便知道了自己是谁,似乎也没必要如此惊讶,而且那凝重的神情,又为了什么?是担心自己体内的力量被他们夺去?还是担心他自己?锦瑟脚步一停,“二位想要知道什么还未告诉我,让我如何下手?”转身,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
“你没告诉他?”重灼韶回头向重绝投去询问的眼神。
从进到这里开始,重绝就一直沉默着,只是那灰色双瞳总是在无人注意时变得如万年冰封的雪山般寒冷,见重灼韶看向自己,又恢复了一贯的漠然,“没有。”
看着他们,锦瑟倒是真的好奇了,他们想知道,或者说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哈哈哈,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不如本王就告诉你们如何?”这时,东焰啸突然大笑了起来,“不过本王只告诉你们其中一个。”
此话一出,俩人同时看向了东焰啸,连锦瑟也转过了身,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不过也只是一瞬。
“妖王是想离间我和姐姐?”重绝开口了,唇边一抹讥讽的笑,眼神无喜无悲,“如此伎俩未免太过拙劣,即便你不说,我们也能知道,何必听你的,伤害了我俩的感情。”
“你们就这么有把握能从本王这得到你们要的?窃心之术确实高明,但也并非万无一失,万一失败了,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你们真想清楚了?”即便此刻他是以如此狼狈的姿势面对着几人,却依然有一股凛然的气势让人无法忽视,高高在上的威严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这大概就是一界至尊与他人的不同之处。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重绝和重灼韶看向了锦瑟,眼神有一丝怀疑,锦瑟见状便说道:“他说的没错,任何厉害的法术都有它的风险以及要付出的代价,这点所有人都知道。窃心之术虽然可以窥得一切,但若是失败,这个人的脑子便会被破坏……说通俗点,就是会变成傻子。”
“你之前怎么不说?”重灼韶蓦然阴沉了神情。
锦瑟瞥了她一眼,略带讽刺地说道:“这类隐秘会见人就说?再者我说了你们就会放弃?只怕我说了,你们也会以为是我不想与你们同流合污而找的借口。”
重绝看了看他,眼中划过一丝狐疑,又转向了东焰啸,“妖王怎会得知这些?这类各族隐秘,应该不会向你禀报才对。”
“本王曾经去过狐族,与当时的狐族族长乃是好友,见过他施展此术,却出了差错,因此自然知道。”东焰啸言辞笃定,神色坦然。
重绝却并不相信,“仅凭妖王一面之词,实在难以让人信服。”目光瞥向锦瑟,“说不定是在我们不注意时互相串通欺骗我们。”
感觉到重绝的目光,锦瑟回头与他对视,“呵,既然如此,我就做我该做的,若是失败了,可就怪不了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重绝神色淡淡,灰色眼瞳却莫名冰冷。
锦瑟却一步不退,“我的条件很简单,把沈琼砚送到外面,免得你等会反悔。”
“只要你得到我们要知道的,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一个凡人。”
锦瑟笑了笑,眸光流转,“若是失败呢?”似乎有意无意的,在向他们暗示一定会失败的念头。
重灼韶始终观察着他们,听到锦瑟此话,开口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
重绝眼睛一眯,“六成?只怕是锦瑟族长没有尽力而为,看来这凡人的性命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说着就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男子解决了沈琼砚。
锦瑟心中一颤,急忙开口,“与他无关!便是我再尽力最多也不过七成,若是你们不信,大可去调查一番,以你们的能力这不是秘密。”
男子停了手,重绝看了看重灼韶,没说话,一时间又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东焰啸再次出声,“可考虑清楚了?”这一刻,他的眼里竟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担心。
重灼韶抬眼看着,神色平淡,似乎已做了决定,“不用考虑了。东焰啸,我们好歹也相处了几百年,你是不是真的要说,我还看不出来?虽然对于这位锦瑟族长还不了解,不过你方才说的却没一句真话。”
听重灼韶说完,东焰啸神色变了变,有些难看。似乎想说什么,但在了解自己的人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重灼韶看了看他的神情,忽然嘲讽地笑了,“真不敢相信堂堂妖王也会害怕,看来所谓的大义终究不及自己重要。你放心,便是不为了别人,为了他的朋友,锦瑟族长也会努力,是吗?”她含笑斜着锦瑟,言辞颇有深意,一双眼眸看上去有些阴冷,“你朋友的命,可要靠你来救呢,千万别失败啊。”似乎,重灼韶并没有完全相信他。
锦瑟看了看俩人,眼神也冷了下来,“既然你们坚持,我还是那句话,把沈琼砚送到外面去。”
重绝唇边的弧度始终让人觉得嘲弄,与他无喜无悲的漠然灰瞳极不相符,“锦瑟族长真是重情,对于一个曾经双手沾满你鲜血的人能如此大度。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他,不管结果如何,不过此时却不能让他离开我的视线。”强势的态度不容反驳。
锦瑟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也知道此刻除了听他们的别无他法,他即便不死心地要求只怕最后也会适得其反,无奈只得转身面对东焰啸,东焰啸见状急忙闭上了双眼,锦瑟微一皱眉,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伸手就要撑他的眼睛,重灼韶见状急忙出声,几步上前阻止,“你干什么?”
锦瑟动作一顿,“他不睁开眼睛我如何施展窃心之术?”
重灼韶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几步走了过去,站在东焰啸身侧,“我来。”
当重灼韶双手抚上东焰啸眼睛,他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一双眼瞪着重灼韶,看上去颇显狰狞,“重灼韶,好歹本王待你不薄,你岂能如此害我!”奈何被铁链束缚着,尽管看上去是在奋力挣扎,却并没多大作用。
重灼韶冷笑,“你待每一个宠妃都不薄。”
锦瑟直视着东焰啸,双眸泛起奇异的神采,隐隐暗光流转,瑰丽异常,勾魂摄魄。他双手抬起,勾画着优美的痕迹,繁复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丝绸般的光带随着他地动作飞出,向东焰啸缠去,融入了他的眼眸,渐渐,他神情变得呆滞,停止了挣扎。
锦瑟缓缓闭上了双眼,红宝石般瑰丽的双眸被掩盖。与此同时,东焰啸也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整个空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重绝和重灼韶一直盯着半晌都没有动静的俩人,若不是锦瑟渐渐变白的脸色、额头出现的汗珠和东焰啸似是痛苦得表情,真的会以为他们俩人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