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住所自然位于妖界至高处,那是一片矗立在云端的金碧辉煌的建筑,高高在上又极其奢华。只是,为何来此?锦瑟暗自思忖,难道妖王还住在里?一路走来,看着侍卫们的态度,锦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妖宫已为重绝所用。
轻车熟路,重绝带着锦瑟来到其中一个殿前,刚刚站定,便有一名侍卫进去通报,看样子重绝没少来这里,侍卫对他们已很熟悉。
锦瑟瞥了一眼黑衣男子怀里的沈琼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他的呼吸似乎更弱了。身体微微一颤,他猛然握紧双拳,制止着自己不合时宜地举动,内心却恐惧不已。
重绝发现了他这一轻微动作,“只要你不耍花样,我想很快就能结束,他自然也会还给你。”
“我却怕他撑不到那个时候,毕竟他的伤势我最清楚。到时候……”锦瑟轻笑着,睨着他,话虽未说完,但其含义却再明白不过。
重绝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略一思忖,便示意黑衣男子将沈琼砚给锦瑟,“该做到何种程度,我想你应该了解。”
锦瑟小心翼翼地接过沈琼砚,给他输入了一些灵力护住他心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之后又将他交给了重绝。他现在不能做什么,若是他一个人那还好办,但若是带着沈琼砚便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所以只能等之后有没有机会。而他现在此举则是为了让重绝放心,让他对自己放松警惕,之后才好有其他动作。
这时,那进去通报的侍卫也出来了,让他们进去。
来到殿里,是比外间更加金碧辉煌的装饰,处处都透着奢侈的气息,不过看其饰物,却似是女子的住所。熏香袅袅,纱幔轻轻。
屏风后转出了一名女子,穿着深沉的黑色长裙,配饰繁重。褐色偏红的发,插满了精美贵重的步摇发簪。同重绝一样的灰色眼瞳,虽含着笑意,却仍是让人感到刺骨的寒,而那描画精致的容颜,似是与重绝有三分相似,一袭黑衣给她增添了几分阴暗与深沉。
在看到女子的一瞬间,锦瑟恍然明白了为何妖王会说出那个秘密。再是厉害,也终究是个男人。
“你来了。”女子随意招呼了一句,目光在锦瑟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自顾坐在了桌边,身后跟着的婢女立刻给她备上了茶,之后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
“这位是?”她问重绝,眼神却是看着锦瑟。
“他是狐族的锦瑟族长。”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女子的面前,重绝似乎有所收敛。
“原来是锦瑟族长。这么年轻就做了族长,真是年少有为。”女子虽然笑容大了些,看上去却似乎并不意外,像是她早就知道了锦瑟是谁。
锦瑟看着俩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沉寂下去,无人看见。他对着女子笑道:“哪里。一直听说狼主有位姐姐倾国倾城,如今看来却是并未夸大。”重绝的姐姐重灼韶为妖王宠妃这一点在妖界并不是秘密,只是见过重灼韶的却不多。但方才看见她和重绝相似的面容便有了几分猜测,再见俩人间的熟稔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更何况妖王已成摆设,如今能坐镇妖宫的恐怕也只有与重绝里应外合得那个人,而此人定然是既得妖王宠爱又得重绝信任的,如此一想,答案便不言而喻。想到这里,锦瑟突然想到了一句俗语: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重灼韶笑了笑,果然女人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漂亮是天性,“呀,这位是谁?他怎么了?”突兀的,好似刚刚才发现还有沈琼砚这一号人,重灼韶掩唇轻呼,“可是受了伤?我命人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只是,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锦瑟却不想再有所耽搁,因为沈琼砚等不起,“明人不说暗话,此行所为何大家心里明白,似乎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重绝来找她,定然有她的作用,而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装模作样。
重灼韶笑了笑,当真也没再说什么,站了起来,“既然锦瑟族长如此着急,那就走吧。”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行走间的姿态,不得不说重灼韶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不止是外貌,还有气质,只是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从头到尾,重灼韶都表现得很淡然,也没有对锦瑟的到来感到丝毫意外和疑惑,想来是重绝早就通知过她了。
一路来去,守卫的侍卫竟是未曾问过一字一句,连疑惑猜疑的眼神都没有,看来是全部换成了自己人,也难怪外界对这里面的天翻地覆不甚清楚。而且平时各族事物都有族长处理,只有关系到几个族群的大事才会请妖王决断,所以妖王平时动静也不多,也就没人注意太多。不过,若说没有一丝怀疑那不可能,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自然会有人察觉不对,即便交上去的折子都有批阅,且符合妖王一贯作风。但胳膊拧不大腿,况且也没有真凭实据,便是有来质问的,也都被重灼韶一一挡了回去,而实在闹得大了,已经兵戈相向了,也以那些人失败告终。
这样看来,妖王出事的事实似乎已经能确定,但妖界各族并不亲密,便是关系好的也只是因为利益,所以势单力薄难以与妖宫对抗,也不容易找到联盟,所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当然这些是有异心的,而那些忠心耿耿想要救出妖王的,恐怕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所以,如果严格来说,并不是不知道妖王可能发生了不测,而是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而重绝之所以能压下他们一头,是因为他的人马有一部分是妖王的,加在一起自然不是那些人可比,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完全死心了,所以重绝才会如此急迫要锦瑟帮他,因为已有其他几股已经壮大地势力蠢蠢欲动,若是他们联合,那他这千年来所做的一切便泡汤了。
似乎是为了防止锦瑟有什么动作,重灼韶走在最前面,重绝微微落后与锦瑟并肩而行,再之后就是重绝的随从。虽然若要离开也并非全无机会,但还要带上沈琼砚就麻烦了,所以锦瑟虽然表面看上去还算平静,其实内心却是焦急,始终在思考该如何离开。
在几人诡异的沉默中,他们来到了妖宫以东千里之外的一座山崖下,垂直的崖壁好似直接被巨斧从中间劈开,站在下面仰望有一种深沉的压迫感。他们飞到山崖正中,重绝和重灼韶并肩而立,黑衣男子自动与锦瑟隔开了一段距离,防止他有所异动。
重绝和重灼韶同时运功,啮破手指,凌空用鲜血画出了一个阵法,然后开始结印,两个血印便一前一后重合在一条线上,接着渐渐变淡,散发着微微的光,在空中浮动着。透过阵法,可以看见山体。
此时其实是最好的时机,他们在一旁结印顾及不到自己,便是他们发现也晚了一步。但是锦瑟看到,男子一直警惕地防备着他,并且搂着沈琼砚脖子的那只手始终放在他咽喉处,这个距离即便自己能在他下手前把沈琼砚救过来,但却一定会伤到他,而现在的沈琼砚已不能再受到什么伤害了……。
两个阵法各自向左右旋转了一圈,然后合拢,变成了一个一人高的椭圆。依然是淡红色的符文和光芒,里面也依然空无一物,透过它可以看见面前的山体,但重绝和重灼韶却停下了手,回头看着锦瑟。
“请吧,锦瑟族长。”重灼韶微笑着看着他,做了个“请”得动作。
锦瑟闭了闭眼,知道已经完全没机会了,便迈步走了进去。真是考虑周到,让他先进,免得在他们进去后出现什么变故。不过,他们就真的亲密无间吗?垂下的眼眸遮掩了一抹暗光。
从见到重灼韶开始他就发现重绝收敛了他的一切锋芒,似乎有些小心翼翼;而重灼韶对他的态度则高高在上,并且有些冷淡。俩人间的气氛完全不似姐弟,倒更像是上位者对手下人。
妖王定然被囚禁在这个阵法之后的空间,他们这样地开门方式,虽然看上去是为了更加保险,防止其中一人发生什么意外,被外人知道这件事从而生出变故,所以必须要俩人同时在场才能结出这个阵,但如此又何尝不是防备着对方?互相牵制着,少了谁都不行,所以他们其实并不如表面看上去和谐。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踏过阵法,便是另一片天地,纯白色的空间,目所及处皆是虚无,似乎没有边际,又似是伸手便可触到墙壁。无论看向哪里都是同样的白,这种感觉就好像盲人一般,唯一不同的是盲人的世界没有光亮,而这里却没有黑暗,但同样让人感到不舒服,心下会莫名的无措和慌乱,似乎只要到这里来了,便再也走不出去,这样的感觉令人心慌。
不过,锦瑟看了周围一圈,并没看见其他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