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就觉得当时那里还有人,并且平常也偶尔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去寻时又消失不见,看来真是有人跟着自己。
“虽不知怎么回事,但帮人帮到底,既然救了你,在你恢复之前我不会离开。”他突然说道。
锦瑟一怔,忽然抬起头,笑容魅惑,“我不是人,是妖。”
无念愣了一下,眉微蹙,忽略掉心里异样的感觉,他说:“我感觉到你体内的力量很强大,如果不能为你所用,总有一天你会因它而亡,所以你应该早做打算。”封印并不是绝对安全的,随着时间地推移封印得力量会慢慢减弱,到时,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在担心我?”似笑非笑得表情,拿眼尾瞟着他,锦瑟眸光笃定。
“我救了你,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无念似乎神色一僵。
“是吗?”淡淡的语气,“不过很可惜,我也不清楚这股力量是怎么回事,没法早做打算。”竟似完全不担心自己是死是活。
淡然的神情让无念略有些惊讶,不过这个答案他并不多么意外,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进自己体内,如果为了追寻力量,也许别人会如此,但他不会。没有理由,他就是这么觉得,“问问你们狐族的人吧,也许他们知道。”
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颔了颔首。
沉默着,半晌,无念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纠结,锦瑟瞧着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在我离开那晚,我跟着你出了客栈,后来看见你杀人,还要杀我。那不是你吧?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何不解释?”犹豫再三,他还是问了出来,虽然他不知道为何犹豫。
锦瑟闻言不由失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解释有用吗?你会信?还是别人会信?”一口气说了三个问题,却都是笃定的语气。不等无念回答,他又接着说道:“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无用功的事,我锦瑟从来不做。”当日出去不过见人而已,却不想竟使自己更坐实了凶手的名头。想到这,那语气无端带上了一抹冷厉。
无念沉默了,他无话可说,因为锦瑟说的没错,他肯定不会信。难怪他总觉得他们有时言辞行为冲突,因为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人。无论外表是否一样,举止神态是否相似,终究是两个人,终究有不同之处,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此事已经过去,没必要再放在心上。”平淡的语调仿佛事不关己,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确实与他无关。
伤到了经脉,无法自行疗伤,而可能是被那股力量所伤得原因,锦瑟恢复得很慢,每当无念表示出要替他疗伤时,他总是拒绝。至于为何不用药物,锦瑟身上没药,而无念的药他没法用,普通大夫的药方对他无效,毕竟与上次无念受伤有些不同,更何况无念终究是人,而锦瑟不是。
不知为何,无念隐约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仔细留意过后却又似乎没有,依然如往常一般地行为举止,言辞神态也没有变化,一切都很正常。
在客栈闷了不少日子,锦瑟和无念终于在一个中午走了出来,灿烂的阳光散播着温暖,走在下面,晒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锦瑟换了一身蓝灰的衣裳,淡淡的颜色多了几分冷,几分缥缈,但那魅惑的气质一如往昔,肆意慵懒的姿态也未曾改变,倒是因这身衣服而增添了些许别样的感觉,并不突兀,只觉更加吸引人。
无念依然是常年不变的白衣飘飘,清冷,孤高,却不再淡漠缥缈,给人抓不着的感觉,或者是因着锦瑟的缘故。
“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并肩而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出色的姿容频频惹来瞩目,或是惊艳,或是羡色,或是秋波暗送,但不同于其他人的单薄衣着终究在一众厚实冬装里显得突兀。
“基本上已无事,再过几天就能完全恢复。”其实以他如今恢复的功力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什么,然而他却仿佛一点松懈得样子都没有,甚至没有走人的意思,“到时无念就可以离开了。”说着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似是暗含着某种情绪。
对于他后面一句无念置若罔闻,自顾说道:“你独自一人恐怕不足以应对。”
知道无念指的是什么,他轻轻一笑,“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帮我?你不会真的认为当日我对付不了他们吧?”他好像说过了,是故意被他们抓住的吧?那他如今是什么意思?
“如果在打斗中你体内力量失控了呢?”冷静的目光,严肃的语气,他神情凝重,“我想你也知道,封印会随着时间变长而愈来愈弱,如果封印失效一次,那么其力量也会减弱,之后被封印的东西更容易冲破封印。虽然我不知道你体内什么时候被封印了这股力量,但你应该感觉到了,封印的效力在减弱,而且以后它会更容易挣脱封印,并且重新封印也会愈来愈难。”
无念的严肃认真让锦瑟楞了一下,心中忽然出现一股奇怪的情绪,似是为他担心自己而开心,似乎又有些纠结。但是他沉默了,因为无念说得没错,否则不会仅仅因为他受伤那股力量就冲破了封印,虽然有那个阵法刺激的原因,但他以前受过比这还重的伤,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更别说如当日那般了。
“所以呢?你要帮我?”沉默过后,锦瑟抬起头看着他,敛了笑意,同样神态认真,“为何?总有原因吧。再说你不是讨厌妖吗,甚至对我们充满不屑,我死了不刚好省的你亲自动手?”这话说的就比较直白了,甚至有些咄咄逼人,至于逼得是谁,也只有当事人慢慢体味了。
无念看着他,神色淡淡,“你说的,妖也有好坏,我想改变一下这些年来的想法,有问题吗?”
“那你认为我是好是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锦瑟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神态无比认真。
“好坏不应由他人评判,自己问心无愧即可。”模棱两可地回答。
锦瑟忽然笑了,目光看向了别处,蔚蓝的眸一瞬间似乎有些黯然,“你是想说任何人做事都要问心无愧,只要问心无愧就都不是坏人?那可不一定,某些人做事只会觉得理所应当,管它是对是错、问心无愧。”
顺着他目光看去,不远处,强抢民女的戏码正在上演,围观者众多,却无人敢上前,只因那站着几个手执棍棒身材魁梧的大汉。
“你觉得围观者是好是坏?而那强抢民女之人又是否觉得此举有错?”锦瑟目光淡淡,如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似乎没有上前的意思,嘴角却是讽刺地笑。他不随便杀人,不代表他心怀慈悲,更不代表他喜欢多管闲事。偶尔一次为之,那说明他实在无聊得紧,找点乐子以做消遣而已。
无念没有回答,只是掐了个诀,远远的,一招便把那帮人搞定,他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撂倒,还以为是神仙显灵,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而那女子则跪地叩拜,感激不已。
“这种事管不完。”慵懒的嗓音,并没有含多少情绪。
“那也要管。”
锦瑟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转过一条街,见前面人声鼎沸,异常热闹,定睛看去,红绸彩楼,喜气洋洋,下面围着许多年轻男子,皆推推搡搡地想要往前站。楼上一位妙龄少女眉眼含春,神态娇羞,盈盈秋波扫着下面各式各样的男子,樱唇轻抿,手中一个五彩绣球将抛未抛,来回犹豫。
俩人未有停顿,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只是在路过楼前时,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下,抬头看向楼中女子,神情不一。
一个眼神犀利神态冰冷;一个唇角含笑慵懒闲散。
女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不自觉一退,撞到了身后的丫鬟。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担忧地问。
“没、没什么。”定了定神,女子重新往前走了一步,看着下面喧闹得人群,目光游移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终于,定格在了锦瑟和无念所在的地方,略一犹豫,她一咬牙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双手一伸,把绣球抛了出去!
犹如一滴水掉进了滚油里,下面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伸长了手去抢那个绣球,但是每每都被别人打开,有些甚至连球都没有摸到。蹦蹦跳跳得,绣球到了人群边缘,众人却依然抢得甚欢。
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绣球,过于专注的神情让她微微瞪大了双眼。当看到一个人伸手就要拍上绣球时,女子目光一动,那绣球猛然弹高,乍一看去如同被那人抛起来得一般,然后就落向了锦瑟和无念所站的位置!
无念见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下,锦瑟也在那球即将砸到他时让了开来。而在他身后,一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端着一个破碗乞讨,那球,便毫不意外地落到了他怀里,顿时,那在楼下等了许久的一众男子纷纷对着这诡异的一幕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