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清幽淡雅的清明观在盛夏花草树木翠绿浓郁、枝繁叶茂之中更显出尘脱俗,尤添淡妆仙女悄落凡间含羞玉立的如画神韵。
庭院的四周更是七彩百花绽放争艳。院子的正中央一中年女子手握身畔年少女子的手,巡视了一遍前方肩臂相抵、人头攒动的数十或道或俗打扮的一众女子,向居中靠前的中年道姑说道:“残烟,我唐凝携女儿诗月前来拜访,有必要摆出这等如临大敌的阵仗吗?”
残烟素洁的容颜上现出一丝苦笑,叹息一声说道:“唐女侠的夫君楚大侠前段日子不断造访,为何今日里却是楚大侠的夫人携女前来,敢问这次又是威逼残烟交出什么来?”在“威逼”两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显是意存怨责对方的所作所为。
唐凝丝毫不以为意,淡淡的道:“谁是飞雪?”
残烟一愕,随即看了眼身旁婷婷而立的飞雪。
唐凝与楚诗月顺着残烟的目光同时望向飞雪。
楚诗月清澈的明眸发出一丝光亮,不由自主的轻启朱唇露出扇贝皓齿,心中想道:多么超凡脱俗、英姿飒爽的美貌女子,她就是飞雪?与肖哥哥的确是十分般配。
而飞雪亦凝目望着楚诗月,心忖:她就是楚诗月?多么娇柔秀丽、清纯甜美的可人儿,肖翊却为何如躲避瘟神一般没命价逃避?若与肖翊并肩站立,的确称得上是一对金童玉女。
两女出神的相互凝注,眼神中丝毫不见嫉妒怨恨,却是各自满含惺惺相惜与怜惜疼爱,倒是令残烟及唐凝面面相觑同感诧异。
残烟担心其他门人有所察觉,忙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散去吧,唐女侠里面请,飞雪,带着楚姑娘进来。”
飞雪“哦”的答应一声,双眼仍然仔细望着楚诗月,随即微微一笑伸出左掌伸向楚诗月。
楚诗月看到那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的美丽笑颜及皓腕柔荑,不由报以羞涩甜甜的一笑,乖顺的伸出羊脂般的玉手与飞雪两厢相握。
两女含笑相视一眼,牵手跟随在残烟、唐凝的身后。
唐凝见残烟挥退了前来伺候的门徒,便品了一口香茗说道:“看来这茶是清明观自产的吧?素问武夷山的茶名品繁多,茶质远近闻名,这茶香气浓郁清爽怡人,不知是什么茶?”
残烟笑了笑道:“武夷山数得上手的茶便是大红袍、粟粒茶、晚甘喉、水仙、肉桂,此茶香气浓郁,具有兰花清香;汤色清澈,呈橙黄色,当然是水仙了,这亦是残烟最为喜好的茶品之一。”
唐凝再品了口茶说道:“我唐凝直呼你残烟,你也不要称我为什么唐女侠了,叫我唐凝即可。”
残烟闻言微笑道:“残烟乃修道之人,怎可不成礼貌直呼唐女侠之名?唐女侠乃名门之后、女中豪杰,直呼残烟之道号倒是十分适宜。”
唐凝显然对如此循规蹈矩的文词颇为不耐,皱了皱眉说道:“今日唐凝造访清明观,只因小女与肖翊一事而来。”
残烟及飞雪虽早知唐凝母女此行必与肖翊那臭小子脱不了干系,但亲自耳闻之下也不由心中一凛。
只听唐凝续道:“我唐凝原本想让我的月儿做大,让残烟你的徒弟飞雪做小,但如今看来飞雪也不错,只是仅差于我的月儿少许,既然这样,不如两人不分大小平起平坐吧。”
楚诗月听罢又羞又急的说道:“娘,您说什么呢?何来大小的?飞雪姐姐比我大,而且我哪里比得上飞雪姐姐?”
唐凝微瞪一眼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残烟却微微一笑道:“唐女侠,令嫒的话不无道理吧?假设飞雪是令嫒,唐女侠必然会说‘月儿也不错,只是仅差于我的飞雪少许’对吧?”
唐凝怒道:“残烟!我唐凝今次来并非与你切磋唇舌之能!”
飞雪与楚诗月见唐凝生气,不由相视一笑。
唐凝瞧了瞧三人,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丝笑意,但仍然以森冷的口气说道:“我那女婿肖翊藏在了哪里?我的月儿相思成病,快叫他出来与我女儿相见吧。”
楚诗月娇羞不已的嗔道:“娘!”
忽听一男子声音说道:“少男少女相爱乃人之常情,多女爱一男或多男爱一女也合乎常理,但少一辈的事由老一辈横加干涉却是不在情理之中吧。”言语中,只见济生笑嘻嘻的踱了出来。
唐凝微微一惊说道:“你这光头怎的在这里?狂僧狂僧,竟然狂到敢于涉足女子清修之地‘清明观’来骚扰吗?”
“阿弥陀佛”济生合十道:“老和尚本非轻狂,凡人却强加一‘狂’字,实是违背老和尚的意愿。所谓清修便是清清静静潜心修道,清修乃以人为本,人之一字却是冠盖了普天之下的所有意欲修道的男男女女。清明观亦是一普通的清修之地,何来分辨男女之由?即是将男女分别开来,男女加起来本就是人,与人之修道有何关联?即使有所关联…”
“住口!”唐凝怒道:“啰嗦些什么?真是乱七八糟的一派胡言!”
飞雪与楚诗月不由抿嘴偷笑,残烟含笑道:“肖翊不在弊观。”
唐凝冷然道:“他在哪里?”
济生答道:“肖兄弟原本在这里,后来去了何处后又回到这里,再后来又离开这里,如今在哪里?老和尚哪里知晓?”
“我没问你!”唐凝怒极喝道。
济生一愕,随即叹息一声坐在了椅上,飞雪赶忙将自己仍一口未喝的茶端给了济生,济生毫不客气的接过便悠闲自得的慢慢品饮,不再理会各人。
残烟微一沉吟说道:“唐女侠,令嫒若欲嫁于翊儿,那么嫁就是了,至于劣徒飞雪,还言之过早有待研究。”
楚诗月愕然望向飞雪,却见飞雪面显忧色目显哀伤,心下不由万分疑惑。
“哦?”唐凝讶道:“这却是为何?”
残烟叹息了一声说道:“飞雪为敝观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下一代弟子,我残烟眼见便步入朽年,下一任掌门,飞雪乃不二人选,残烟不想要将来肩负整个清明观门楣前景的候选掌门人牵绊于尘世的情感纠葛之中。”
唐凝愣了愣,随即说道:“肖翊乃新近崛起轰动武林的少年英侠,若他将来迎娶清明观掌门人为妻,对于清明观来说实为利大于弊,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济生刚刚安静了小片刻便按捺不住接口道:“非也非也,唐女侠此言大谬然也,正所谓佛求为神、道求为仙,若解不开世俗的羁羁绊绊;放不下尘缘的杂七杂八,岂能达到心无旁骛专心修炼?怎会修道成仙、得道成佛?又如何能发扬我佛慈悲、潜心向善的佛道之旨?若彷徨于尘缘,便必定羁缚于世俗,若沉浮于世俗便…”
“你个老秃驴给我闭嘴!”唐凝怒道:“啰理啰嗦的一塌糊涂!简直是废语连篇、黑白不分、乌烟瘴气!”
济生微微一愕,随即摇头晃脑的道:“唐女侠戒躁息怒,人的益气健体最为注重安心养性,唐女侠脾性如此火爆必然心情浮躁、气血不畅,大大违逆我佛四大…”
“佛你老娘的头!”唐凝爆喝声中霍然站起,眼看便是雌豹子发怒欲起袭人之态。
残烟飘然闪身至唐凝的身前急急说道:“唐女侠稍安勿躁。”随即微微侧身向济生摆手道:“大师请勿再行多言。”
安抚唐凝坐下后,残烟见济生又摇头晃脑即欲启齿不由大惊,忙道:“飞雪!你快快搀大师回去歇息,快!”
飞雪会意,连忙走至济生面前,济生忙摆手道:“济生非暮朽老人,何须搀字以待?可怜芸芸众生冥顽不灵之人太多,可恨普天之下喜躁好嗔之人太众,可悲、可叹,可憎、可恶。”说着起身离去,飞雪忙跟随在后。
唐凝恶狠狠的瞪了济生的背影一眼说道:“月儿,你也随飞雪去吧,娘有些话儿与真人说说。”
楚诗月原本左右观望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闻言乖巧的应了一声赶忙离去。
只听济生喋喋不休的言论仍未止歇清晰传来,随后渐渐远去终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