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惊悚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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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小佛像(2)

我希望他能把尼尔森换到看守相对轻松、宽敞些的房间,我费尽心思说服他。但他不买账,因为尼尔森在这儿举止粗暴,态度恶劣。我辩解说,任何无辜者都会像尼尔森那样表示抵抗,他本是无辜的,却无缘无故地被逮捕,又被送到这人间地狱般的地方。但医生坚持说,那是因为尼尔森心理失常,有三位精神病医生确诊证明。我告诉他,正常人被误诊为精神有毛病的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他没听进去。我想我的话是有些得罪他了,他后来竟然威胁我,要把我也关起来,因为我和尼尔森一样不正常。

接着,我去找爱德华律师。他还很年轻,留着长发,西装革履。我认为,凭他的收入,他是买不起这种西装的。他告诉我,曾提出过上诉,但希望渺茫。我告诉他,尼尔森一直说他是无辜的。我问他,警方和他为什么不设法找出真正的凶手。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在抓到尼尔森之前,凶手每次作案都是在满月之时,但是,擒获尼尔森之后,凶手就销声匿迹了,如果他是无辜的,为什么凶手不作案了呢?我无言以对。

在审判期间,爱德华一直盼着凶杀案再次发生,那样一来,尼尔森的罪名就推翻了,但是,一直都没有再发生凶案,因此,他和警察一样,认为真正的凶手是尼尔森。

尼尔森说他无辜也有这样的可能,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行动,这样的例子以前也有过。

我告诉自己,尼尔森是我的弟弟,我对他的话必须相信。

三年前我离开家乡,到现在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一些。所以,当我离开律师办公室后,我在公共电话亭拨了几个电话,找到了一个我要找的人。我叫了辆出租车去他那儿。

那是城中贫民窟的一栋公寓,破败不堪,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那人住在三楼,他看到我似乎很不高兴。

我告诉他,我需要他帮我安排一个人越狱,据说他是一个安排越狱的专家。

他问我是哪一个监狱。

我对他说,是城边的一家精神病医院。

他大笑起来,说安排精神病人出逃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因为精神病人的行为不可靠,再说,一个拿着冰锥到处杀人的病人也不值得他去帮助。给他多少钱他也不愿干。

这一下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但是,我要他出来,他是我弟弟,我有责任照顾他,如果他死在医院里,那就是我的失责。

我买了一瓶威士忌回旅馆,一边喝一边想。想了很长时间,也许是威士忌给了我灵感,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走出旅馆,找到一家小型超市,挑了一些宴会用品,然后把一把冰锥藏在当中。至于口红,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偷了一支。

离开超市后,我从袋子中取出冰锥,其他东西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我从一条街逛到另一条街,直到深夜。我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藏着,一个少女从公共汽车上下来。

我跟踪她来到一条黑暗的胡同。她是一个小巧、纤瘦的女孩,我从后面用一只手扼住她,另一只手举起冰锥,她惊恐地叫了一声。

但是,我下不了手。

也许是我潜意识的良知苏醒了,也许是我的酒醒了,不管是什么吧,反正我手中的冰锥没有刺下去。

我放开她,转身就跑,她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特别刺耳。

我没跑多远,就被巡逻车截住了。他们麻利地从我身上搜出冰锥和口红。

我被押到警察局的审问室里,办案人员则来回踱步。他是个矮胖的秃顶男人,看上去不像个警察,倒像个商人。

“去年,那个傻瓜在城边被他们抓到后,我以为冰锥和口红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他说,“看来,他们抓错人了。”

我开心地微笑。不管怎样,尼尔森没事了。

“不过,也许事情不是这样。”

我不笑了。

他打开我的钱包,打量着身份证说:“这名字很熟。”

他一脚踏在椅子上,仔细地瞧着身份证。“我以前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他说,“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跟判了杀人罪的那个人的名字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你们家族人有用这种方式杀人的癖好。”我没有说话。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坐在这儿,别乱动。”

他出去了。我如坐针毡,心乱如麻,事情超出了我的掌控,不仅没有救出弟弟,连我本人也搭进去,真是失策。

他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卷宗。他把卷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中间,说:“全在这儿,在州立医院的是你弟弟。”

他探过身说:“我猜想,你想杀个女人,然后做上记号,这样就可以使我们以为抓错人了,你真是太幼稚了。只要比较一下杀人的方法,就可以知道是不同的人所为。作案手法各有不同。幸亏你没有杀人,我们只能以人身攻击的罪名将你捕押,不能指控你谋杀,听那位女孩的语气,她倒是不想控告你,这让我觉得奇怪。”

我想到的是,对不起尼尔森。

搜身的时候,我的小佛像也被搜出来了,现在就放在桌子的中间。我看到它时,心想:这算是什么幸运符啊!

办案人员走到窗前,把百叶窗掀开。天已经亮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你没有下手,”他说,“不过这倒变成一件幸运的事,对你、对那无辜的女孩、对你弟弟,都是一件幸运的事,只是另一个女人很不幸。”

我忍不住问道:“什么另一个女人?”

“有个城里的女人遇害了,她差不多是在你动手的时候被害的。她被冰锥刺死,而且用口红做了记号,专家说,作案的手法跟以前那些如出一辙,看来,你弟弟是清白的,而且不用你来帮忙了。”

他说的没错,尽管我尽力了,但此事与我没有关系。

后来呢?

太阳已经升到屋顶,阳光从百叶窗照进来,撒在小佛像身上,小佛像发出亮光,我可以发誓说,它在微笑。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相信我的幸运符把好运带给了我。

那人轻轻地抚摸小佛像。

“这么说,你以为这一切是这精致的小东西帮了你?”

“没有别的解释了。”那人看着我问:“你觉得呢?”

我耸耸肩。

对我来说,小佛像不过是个毫无意义的小玩意,只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某种信仰和精神寄托,他在那个小佛像上找到了精神寄托。

那个女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小佛像,可以看出来,她也相信小佛像能带来好运。

“你弟弟被放出来没有?”我问。

“还没有,办手续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接他出来后,还要带他去看医生,那些精神病医生的诊断并不全是错误,他确实需要治疗。”

“真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在报纸上看到有关此事的报道呢?”女人说。

“这没什么奇怪的,”那人说,“警方不愿公开承认自己抓错人了。”

“还没有把真正的凶手抓到吗?”女人问。

“没有,”那人说,“不过,那只是一个月前的事。如果凶手还要再次行凶的话,就在这几天了。”

女人打了个冷战说:“一想到他仍然逍遥法外,就感到非常可怕。他为什么要作案呢,为什么停了还要做呢?”

“除非抓到他,否则我们不会知道的。”那人带着敬意拿起小佛像,放在口袋里,扔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在吧台上。“我得走了,这是我们的酒钱,不用找了。”

女人迅速从凳子上溜下来,给他一个拥抱,吻他的脸颊,高兴地说:“非常感谢你,好久没有人请我喝酒了。”

那人点点头,走了出去,虽然他没少喝酒,但没有醉意,走路依然平稳。“再来一杯怎么样?”我问那女人,“他留下的酒钱还足够我们再喝上一顿。”

她微笑着点点头。

我给她倒上酒。

“听了冰锥的事,我不敢到外面去了。”她说。

“酒吧关门后,我送你回去吧。”

“那真是太好了。”她说。

我把酒吧的灯都关掉后,来到吧台后面,冰锥依然在那里,我偷偷地把冰锥和那天偷来的口红放进我的口袋。

今天是满月,是时候了。

没有人可以救她,就像没有救其他那些被我杀害的女人那样。正如我的老婆一般,那些女人总是涂抹着眼妆,大声吵嚷。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把我老婆给干掉了,可是,她依旧吵个不停,用不同的相貌、不同的装饰、不同的声音来烦扰我。一年前,我以为她终于被我赶走了,但是,她上个月又回来了。当然,这次她一走进酒吧门,我就把她认出来了。我知道,她骗不了我。

我必须再次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