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惊悚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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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丈夫的诡计

我把门推开时,塞尔玛已经等了我很久了。她的头发耀眼得把我的办公室都照亮了,她的雍容华贵把办公室的三位小姐比了下去。

我抑制住心跳。塞尔玛和我在五年前曾是影剧专栏作家的写作对象。后来我们分手了,她离开这座城市,在配音行业里做出了很好的成绩。

“诺曼。”她叫我名字时已经不再有它的魔力了,这提醒了我,自从她离开后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

我尽量自然地笑:“是私人性的拜访,还是要我们律师事务所的服务?”

“也许都有。”她歪着头打量我,“在我认识的人当中你仍然是唯一看来像律师的。”

我不想和她纠缠,说:“假如你来是因为业务关系的话,我的合伙人应该也在场。”

“可以。”她缓缓地说,“我不反对。”

我将菲尔办公室的门拉开,他正在听收音机,看到我们立刻站了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微笑,说:“我知道今天的日子不错,塞尔玛小姐,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她指指收音机说:“你可能听过了,昨晚有个半夜闯进去的人杀死了一个女人。”

他点点头。她转向我,两眼突然含满泪水。她说:“那是我的姐姐布兰恩,五年前她嫁给大卫。”

“我很遗憾。”我说的是真心话,布兰恩是个好姑娘。

“报道说是个小偷杀了她,他们错了。”她痛楚地说,“她是被大卫杀死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下的手,但肯定是他做的。”

“你有没有告诉警方这件事?”

她说:“他们不听,说他没有杀她的理由。”

“他杀她的原因是什么?”我问,“他和布兰恩处得不好吗?”

“布兰恩曾经写信给我,说她要离婚,我没有问她细节,但她在大卫那受了很多苦,他说和她离婚之前要先把她杀了。”

菲尔说:“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大卫和布兰恩在郊区住。昨天大卫乘十一点半的火车回到家里,进屋时发现布兰恩在睡觉,他就去找邻居聊天。他们坐在院子里时听见一阵尖叫声和枪声。大卫跑回家,发现布兰恩被杀了,后门也被打开了。街上一个牵着狗散步的人也听见叫声和枪声,并且看见大卫向屋里跑去。”

“看起来好像不是你姐夫干的。”菲尔说,“我相信警方也是这样认为的。”

“大卫很狡猾,”她说,“布兰恩在给我的信里告诉我,他诡计多端。”

菲尔说:“那是警方的案子,塞尔玛小姐,我们干涉不了,也许私人侦探……”

“如果你是私人侦探,你愿意把这个案子接下来吗?”

“老实说,如果我接下这个案子,主要原因是对你有兴趣。”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在我认识的人中,除了你们没人能帮我,因为你们一定会相信我。”

对此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答应查查看,然后告诉她结果。

她走后,菲尔让我去找这个案件的负责警官谈一谈。

我沿着快车道驶向郊区时,心中想着塞尔玛。

我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改掉一醒来就想到她的习惯。不知有多少夜晚,我借酒浇愁,只有菲尔陪着我。他严厉地训斥我,主要由于他已经老了,无意再当这家苟延残喘的事务所的股东。我听了他的话难受了好久。

以后,我没有感觉地一天天过着日子,只觉得寂寞无助。我把注意力转向别的事情,挣钱买了一辆高级轿车。连菲尔也不知道,在那些失眠的晚上,我曾驾着汽车在城郊荒无人迹的高速公路上奔驰,不知是否在寻找一种途径来毁灭自己。

我在警察局遇见一位愿意帮助我的警官叫麦尔肯。

他靠在椅背上,表情严肃地说:“塞尔玛小姐的感受我可以理解,不过,她到处这样说太危险了,人家可能会告她毁谤。”

“我明白,但最好还是彻底查一下,让她心服口服。”

“她应该心服口服。”他说。

我有点儿生气,因为还没了结这个案子。

他把塞尔玛说过的事跟我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当尖叫声和枪声响起的时候,大卫和邻居在一起。

“死亡的时间没有问题吗?”

“没有。验尸报告说,死者是在十一点半和十二点之间死的。点三八口径手枪,距离三英尺处射中心脏,立即毙命。枪被扔在床脚,是大卫的,只有大卫的指纹在上面,有点儿污渍。”

“可能是小偷找到枪,被大卫太太发现了,他就用枪把她杀了。”

他点点头说:“在大卫从前门进来时,他就从后门逃跑了。”

“他为什么不把枪带上再走?”

“可能是他太慌张了吧。”

“你查过大卫昨晚做了什么吗?”

“每分钟都查到了,甚至见了他乘的那班火车的列车长。发生凶案时,大卫正在外面,这是事实。”

我说:“现在只剩一件事可做,就是去看看那房子,你说大卫会不会不同意?”

“我陪你去,他会同意的。”

大卫对我们的造访很不高兴,但他又没有阻止我们进去的理由。

他个子很高,穿一件翻领衬衫和颜色鲜明的运动裤。他是电台的播音员,说话的声音很深沉、很甜,听上去很奇怪。

在我的印象里,他并不为他妻子的死感到悲伤。

他们的房子前面有一排同样式的房子,远离街道,是平房。一间起居室兼书房的房间朝向院子;靠墙有一个精致的立体音响,房子的另一边是卧室。

麦尔肯警官告诉我他们是在双人床上发现尸体的,左轮手枪一向是摆在床头柜里,出事后发现在地上。

过道有明显痕迹可以看出闯入者跑出卧室就从后门逃之夭夭了;而从前门进来的大卫,先得穿前门再进入过道。我推开后门走了出去,有一道天然的树墙在五十米外。

“你们对附近进行过搜索吗?”我问麦尔肯警官。

“当然,我们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就这么逃了呢?尤其是这一带,陌生人一出现就会立刻被发现。”

“这么说,那个撬门闯进去的人是熟人。”

“我们目前正在调查这一点。”

“为什么选这一家?大卫家里有什么东西很值钱吗?”

“好像没有。还有一件怪事,大卫说,家里什么都没丢。”

我对门检查了一番,看来不像有人撬门进去。

麦尔肯指了指纱门上的一个三角破裂处说:“里面的门是开着的,他划开纱门,伸手进去把纱门打开。”

“他谋害大卫太太是有预谋的吗?”

“这也是我们的推测。”

“有指纹在门上吗?”

“哪儿都没有,他肯定用了手套。”

“那这个人可能是职业杀手。”

警官还为我介绍道,大卫听见枪声和叫声跑向屋里时,邻居夫妇打电话报了警,然后也进了他家。三分钟后,一辆警车就来了,不到十分钟,警察就对这一带进行了搜索。

当麦尔肯警官和我交谈时,大卫好奇地看着我,然后就不再跟我们搭腔了。不过,我知道布兰恩一定会将我的名字告诉他。

他看我时那嘲弄的神色,让我感觉到塞尔玛的判断是对的。

回警局后,麦尔肯问我:“你满意了吗?”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你一直认为杀人的是闯入者?”

他回答:“很可能是大卫雇的杀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塞尔玛小姐的推测就没错了。”

我说:“很感激你的合作,我答应不让塞尔玛再来烦你,如果发现什么的话,你愿意尽快告知我吗?”

“好的,一定!”

在我走进办公室时,菲尔正在听收音机。他问我:“有什么新消息?”我告诉他整个上午的经过情形。

在听完我的汇报后,菲尔说:“你没有证据证明你的预感。”

“什么都没有。”

“我们该怎样让塞尔玛小姐知道?”他问。

“先让她冷静下来。那个麦尔肯是个能干的警官,如果他有什么发现,会及时通知我们。”我说,“我们先去吃午饭。”

我有把握,塞尔玛的判断没有错,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去证明什么地方有破绽。

我边吃着三明治边听音乐。突然我灵机一动,把手中的三明治丢掉,三口两口喝完咖啡,急忙往一个非常聪明的朋友那里赶。

他将我的叙述仔细听完后,点点头说:“不难。”然后让我等待一下午,因为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许多事情要看我怎么做,而且要尽可能的完美,不能有丝毫差错。

当我回到菲尔的办公室时,我将一个小包裹塞在口袋里。他正闭着两眼养神。

“我有了答案。我能把证据找到。”我说。

菲尔问我:“作为一个律师,违法的事你是不会做的吧?”

“塞尔玛是我的朋友,我会那么做的。”我说。

他愤怒地说:“你不能用对这个女人的感情来代替你的公正,我不准你胡来。”

我说:“但这是唯一能将他绳之以法的办法。”

菲尔撅着嘴对我毫不理睬。

“你知道,”我温和地说,“大卫很聪明,他明白只要没有证据,他就不会被判罪,你想让他逃过法律的制裁吗?”

“我宁可让他逍遥法外,也不愿让你做违法的事。”

“我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我说,“可以吗?”

“只要你不求我帮你做违法的事。”

“不会,我只求你今晚在天黑后,请麦尔肯警探把大卫请出屋子,半小时就够了。”

“我试试。”

我很感激菲尔,我知道他会帮助我的。

我在傍晚时分来到大卫的住处,我身穿黑色外套和长裤,脚蹬胶底鞋,口袋里有一副手套,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套撬锁的工具,那个包裹放在第三个口袋里。

我靠在大卫家后面那道树墙的一棵树后,等候麦尔肯警探请大卫出去。只希望他能快一点儿,否则,我要是被逮住了,菲尔要为我辩白就不容易了。何况,此地刚发生过凶案,我这身打扮和身上的装备,怎么也解释不清。

天黑后,大卫爬上汽车,开走了。我迅速跑到后门,戴上手套,把手从破裂的纱门伸进去取掉门闩,再用工具撬门。我因为很久没有锻炼双手,摸索了好久,才把门打开。

我在卧室搜索着。我的猜测没错,在一件夹克衫的口袋里,有一根金属筒被我发现了。现在我确信我的推测正确,我知道大卫是怎样将他的妻子杀害并避开嫌疑。我把那支金属筒放回原处。

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这就需要麦尔肯警官出力了。

我双手转弄着包裹,栽赃证据不仅犯法,还可能将我的前程断送掉;如果我被发现,大卫在法官找不到措辞之前就逍遥法外了。

我不清楚这样做的原因,是要大卫被捕,还是为塞尔玛?

假如没有牵涉到塞尔玛,我会在这闷热有霉味的屋子里,满头大汗地像一个窃贼似的偷偷溜进来,放置证据对付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吗?

我不情愿地把包裹放回口袋,我真想放置,但不能。我不能违背菲尔的教导。

我开车向麦尔肯警官的办公室驶去。

大卫早已离开。

我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说:“我刚刚看到大卫走出去,他在这里干吗?”

“需要他签一些文件。”他只字不提菲尔打过电话的事,反而等我自招。

我说:“大卫的枪你还留着吗?”

他点点头。

我说:“检查一下枪管是否套过消音器,也许是个好主意。”

他拿起电话问化验室,然后说:“的确有一些新的划痕在枪管上,可能套过消音器。一个普通人家要这种东西干吗?”

“问得好!还有一个问题,它怎么会被取下来了?那个消音器在哪里?”其实我知道它此刻被大卫放在夹克衫口袋里。

麦尔肯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走吧。”

当麦尔肯警官向大卫亮出搜索证的时候,他感到很恼火。

“请便,”他说,“我不明白你要找什么,难道你认为我把杀我妻子的人藏起来了?”

“不,”麦尔肯警官说,“我们要找你枪上的消音器。大卫先生,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

大卫的脸瞬间惨白。

麦尔肯警官的两个手下进了卧室,很快就找到了,那玩意儿被他们用塑料袋装着,交给麦尔肯警官。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大卫先生?”麦尔肯警官和蔼地说。

趁他们都站在过道里,我溜进起居室,把包裹从口袋里抽出来,抽出一盒录音带,迅速装在大卫的录音机上,打开开关,然后悄然等候。我知道,必须现在做这事,不然永无机会。

他们走进起居室,大卫还在辩解说他不清楚消音器的事。麦尔肯警官看看录音机,用锋利的目光看看我,我摇了摇头。

大卫在滔滔不绝,录音机里突然有一阵女人的尖叫和一声枪响爆发出来。他惊愕地转过身走向录音机,但是被麦尔肯拦住了。

“那不是我的录音带。”大卫说。我几乎可以看见他的脑筋在打转,他在回想他用过的那盒录音带,怀疑这一盒是怎么来的。

“这难道是巧合吗?”麦尔肯说,“我们在你家发现了消音器和录音带。”

“我是被陷害的!”大卫喊道。

“枪管上留下的消音器划痕也是被陷害的吗?”麦尔肯警官说,“昨晚上你用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将你的妻子杀害,然后把消音器卸下,把枪丢在地板上,划破纱门,将录有尖叫声和枪声的录音带放在录音机上,从容地走到隔壁去等候。当响起尖叫声和枪声时,没人能听出那是录音的,尤其是你这台精致的音响。你身为播音员,具备录音机常识,做这种事更为方便。你冲进来,把录音机关掉,假装刚刚发现你太太遇害。”

“这录音带是你们带来的,我可以控告你!”大卫显得十分慌乱,手指头紧张不安地动着。

我冷静地说:“我不懂,你怎么能这样确定这不是你的录音带呢?”

“因为我清清楚楚记得,我把带子洗了。”他大叫,企图把我们都说服。

大家都沉默了。大卫懊恼地说:“哦,上帝。”然后颓然倒在椅子上。

“他是你的了。”我对麦尔肯警官说,离开了大卫家。

我打电话告诉塞尔玛,大卫已遭逮捕,她柔声说:“诺曼,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没做什么,”我说,“你最该感谢麦尔肯警官,我只是暗示他几点。”越少人知道录音带的事我就越安全。

“我过两天就走了,”她说,“我想在离开前见见你。”

我沉默了。

于是她接着说道:“我不想再当配音演员了。”

我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上了。

她的旅店离这儿不远,到她那儿用不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