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有一种对“意境”新探的观点:1、意境不是指一般艺术形象,也不是任何艺术形象都必须是情景交融的产物,还有那种直抒胸臆,以抒情、议论为特征的意境。意境所指的是:必须把具体或抽象的“意”升华为超越特定物镜或情境的境界。2、“意境”是能沟通审美主体(欣赏者)和审美客体(作品)的艺术化境,使欣赏者在感同身受,进而联想到自身或他人、社会乃至过去和未来,从共鸣走向审美的再创造。否则,就很难说“意境”了。3、无论着眼于“物境”还是“情境”的意境创造,都必须情真意切、超越一般真人真情的局限,达到广阔深远的艺术真实的更高境界。
而清朝的刘熙载把诗的意境分为“花鸟缠绵、云雷奋发、弦泉幽咽、雪月空明”等四种。这种分法实际上涵盖了人们不同类别的情感。个人的情感由于受到客观环境的影响,因而就会以不同的方式表现出来,或温馨缠绵、或热烈豪放、或凄切悲凉、或平静恬淡,等等。
上面说到诗歌意境各种表现手法,也直接影响到当代诗歌的写作。列举两首诗歌为例:《我轻轻的紧贴薄雾》前两节着重意象的描述,后两节则运用议论的语言“如果说。。。那么。。。。”,不是单纯的直抒情怀,用的是比喻与议论混合的手法。局部议论(议论从属于意象)起到点明题旨的作用,提升、点明了前两节意象背后的意境,表达了渴望生命的积极思想。
我轻轻的紧贴薄雾/文: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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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的紧贴
薄雾,一整天,
速度很慢。
当暮色从山上下来,
还是那么轻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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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奇妙的呼吸
在河水流动的深处
像泥一样,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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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春天的味觉是细嫩的,
那么冬天的味觉就尤如
啃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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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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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首《高度和线条》是用议论为主要手段,大量运用理性的语言,用议论为串联线索,把一个个小的意象串联起来,意象从属于议论的结构。这两首比较典型的议论成诗与意象成诗的比较,展现了两种不同质地的意境,理性与感性,确切与模糊的对比明显,两者手法互相融合,你中有我,相互补充。由此可见,议论和意象作为中国诗歌的两个审美源头,发展至今已得到极大的融合,丰厚了当代诗歌的写作神韵。
[高度和线条]/文: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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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些高度和线条
一只鸟 是一个林子的高度
而一把斧子 将成为一块木头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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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是冰的线条
当花朵成为一种在美丽中的线条
它在衰败之前 便拥有了自己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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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是我的高度吗 当我在高处
看到在低处更低处 柔柔招摇的大树的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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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只蚂蚁 它是它自己的高度
在北方 它缓慢的爬过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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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大地面前 我和它
穿行在自己的高度里面
我们象线条一样。卑微又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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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笔者认为,在意象----意境体系,还有一个区别比较明显,一个意象可以形成意境,多个意象之间的共同点所形成的通感,也是构成意境的一种方法。意象是相对较为具体的画面,而意境则偏重于读者阅读后,在脑海里形成综合情感共鸣的美感,因此意象是形成意境的建筑材料。其次意象作为文字是客观存在的,但并不是对所有读者都起作用,只有对特定的文化共同点的读者,才会形成由意象到意境的升华。
[事件]/文: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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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脱离开身体小片的疼痛。
刺,越长越大。
邻居小孩的作业本
涂上紫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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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构足够复杂的钟表,在一个圆形场地
练习射箭。后来百发百中
箭羽全部涂成黑色。射倒的死亡
夜,抛出白天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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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事发现场,无关的接近着中年。
感觉一个人的燃烧。触摸到结果
在一个木匣子里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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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这首《事件》,可以理解为是针对一个独立的事件进行抒情的,这个事件可能是生活中的一个小事件,但经过作者处理后,变成了对生活或生命的感叹。这个“事件”应该看作是一个比喻,是一个意象。为了描述这个意象感觉,作者用了第一节的伤痛、第二节的钟表等意象来阐释对生命流逝的感怀,而两节之中又包含了更多小的意象,如此建筑起“事件”这个整体意象,并由第三节点题升华,给读者以强烈感伤的意境。
另一个角度,在《线条与高度》里,也可以把线条与高度理解为一个整体的意象,只是作者在整体语言修辞上的风格更类似了议论的手法。由此也可以看出,意象和议论是可以揉合、区分的,界线很多时候显得模糊了。这也反映诗歌作者在写作中,并非有意识运用某种手法,目的只是要确切表达自己的思想。并不注重具体流派,只显示出个人风格特色(包括语言、思维等特点,这也是每位作者自己不能改变的),是很多作者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