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雀似故人归
30260200000026

第26章 残魂君言

第二日,阿宓早早便往南方庆阳镇赶去,只是之前她受了天谴,修为低了许多,这两日半的路程便比平常废了一倍时间。

当来到庆阳镇后,已是五日之后。

这庆阳镇极为热闹,便是此时已过响午,街上仍是人来人往的热闹,阿宓走在其中,放着一缕灵识在外感受空气其中波动。

还真过不久,便让阿宓感受到了一抹极其微弱的气息,顺着气息走去便离了集市,这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阿宓就来到了一座荒废的院子里。

这院中除了残魂的气息逐渐多了起来,空气中还流转着一抹挥之不去的人息。

阿宓不明白,她不过寻着魂的气息而来怎会来到一个人的住处,恰恰这时,一个粗布衣裳的男子正逢屋内走出,他的面貌很平凡,周身却有一股隐隐挥之不去的高贵气质,使得他的五官看起来多了一些特色。

第一眼看到这男子,阿宓便知道这是她要找的残魂,只是她不明白,这残魂怎会是以一副凡人模样出现。

男子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到来,只是径直穿过她身旁,向那古井走去,他抓起绳子将桶甩入井内,不一会便提起半桶水,他将水倒入盆中,顺手取来晾在竹竿上的一块发黄的方帕浸入盆中,随后端起盆水往院内走去。

阿宓一阵疑虑,不由跟着他上前,男子也并未做阻拦,任着阿宓跟他到了一间破破烂烂,蜘蛛网布满天花板的房内。

在这房内一张塌了一半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这个女人不同阿宓以往见过的女子一般有着美丽的面容,这女人的额上,鼻上,面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令人生怖的刀伤。她的脸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那些刀伤不大不小,力度一样,明显是被人生生割上去的。

阿宓不懂,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让一个人恨到去毁了一个女人的样貌。

这时,那面貌平凡的男子拧干了方帕在女人脸上细细擦着,他的力度很轻,很柔,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他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就好像眼前这个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而他像普通的丈夫为着妻子洗脸。

阿宓一时怔然,那男子已是淡淡道:“她叫芷烟,为人心善,只是嫁了一个不好的丈夫,丈夫嗜赌,每次赌输了都要回家毒打她一趟。后来又不知在哪招惹到了事,那赌场派人寻来,那****丈夫不在,赌场那些人见她长得貌美便起了歹心,她抵死不从便拿刀自己划花了自己的脸。那些人被吓跑了,没想到丈夫回来后发现了毁容的芷烟,便写了一纸休书将她逐出家门。她早些年家人已病死,一无所依,饿昏在了街上,我便将她接来这里。”

听完过往,阿宓便对这女子产生了可怜,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刚刚这残魂是在跟她说话?

“你不奇怪我是谁?”阿宓如是道。

男子瞟她一眼,眸光淡淡:“我是他本身分出来的一魂,他有的记忆我都有。”

知道他说的是帝君,阿宓心里略感别扭,明明是帝君的一缕残魂,却有着不一样的思想与情绪,这种感觉还真是不舒服。

“那个……你是怎么变成人的?”阿宓思索半天不知如何称呼对方,索性直接省略了。

“我叫君言。”连名字都能自己想好了,这帝君的残魂真不一般……

君言目光仍放在芷烟身上,语气却透出几分无奈与悲凉:“没遇见芷烟之前,我一直以一抹游魂的形式在世间游荡,直到那日见她在街角躬腰为流浪猫儿喂食,我便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放开目光,我每日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所经受的一切却无可奈何,直到那日看见她绝望之中划伤的脸,我才知道自己没有实体是一件多么无能的事,正好在不远千里的一个书生过世了,我便借了他的躯体也就是你如今所看见的模样。”

得了,这下不仅拥有自己的灵魂与意识,还对人类产生感情了,这已经成了一条生命了,天条有规定不能随意杀害凡人,她自是不可能强行将君言杀了然后掳走魂魄啊!

阿宓一想便十分苦闷,既是帝君一部分又怎会看不出阿宓心中苦恼,君言适时道:“你放心,我本就不是这身体的一部分,到时间了自然就该离开。只是……”他顿了下,目光回到芷烟身上,语气柔了几分:“在这之前,让我多陪陪她吧。”

阿宓一怔,道:“好。”

她随着君言芷烟在这破烂的荒院中住了下来,每天看着君言照顾着沉睡的芷烟,有时芷烟会醒来,醒来了君言不知从哪拿来的粥会一点点的喂她喝下,而芷烟只是目光呆滞像个木偶一样任君言照顾。

阿宓见过那样的目光,在苏辞亲眼看着苏家上下惨死的时候就是那样的目光,心里已经绝望才会露出那样的目光,对于芷烟这样传统的女子来说,一旦被休就没有了一生,所以她是明显不想活下去了,而君言像是没有察觉,日复一日细微不至地照顾芷烟。

这一日,阿宓在院中听见芷烟房内传来摔碗的声音,她不由走了进去,便见一向呆滞的芷烟眼中多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她几近拼尽了力气地嘶吼:“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要救我?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我不想活了你知道吗!”

在她面前站着的君言脚下是被摔破的碗,滚烫的粥落在他右手上烫起微微红泡,他却像没有察觉到疼痛一样,用那手抚上芷烟的秀发,语气温柔得像哄小孩子:“不怕不怕,我在这陪着你。有我在你不会受到伤害了。”

芷烟并不受此,她一把抓下君言的手几乎是恳求道:“你放了我好不好!让我去死好不好?”

本就被烫伤的手被芷烟尖锐的指甲刺到更为疼痛,阿宓注意到君言只是轻轻咬了一下唇,并不吭声,他微微一叹息:“芷烟,我怎么舍得。”

这语气实在温柔得不像话,由他说来如流水那般自然,好像自然而然他本就还是那样温柔的人,阿宓在心中一阵感叹,到底是帝君出来的一魂,有些地方还是相像。

芷烟也被他的温柔弄得溃不成军,低头抽噎起来,倏尔,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那张满是伤痕的脸,看清君言手中的一刻,她浑身一颤,像是再也控制不住,她抓着他的手禁不住痛哭出声。

他手上的红泡已被她的指尖戳烂,露出里面的血肉来,明明是那样的疼,他却始终没有吭声,空余的左手在她的身上轻轻拍抚。

阿宓见状,悄悄退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