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宓终于醒来。
她一出院门便看见凤衾坐在藤下,眸光是不曾所见的温柔,而他所望之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与岚贞在嬉戏玩耍。
经历天谴之后,阿宓觉得身子骨比以前弱了许多,修为也减了不少,不过还能保住命都不错了。
当然,这一切她知道都是凤衾的功劳,是以便走向他。
凤衾见阿宓醒来,似早已料到,并不惊讶,经历过生死之后,两人难得愈发惺惺相惜起来。
阿宓更是尊敬地喊他:“大哥。”
“嗯,阿宓。我等你很久了。”
听凤衾这话似乎有事告知,阿宓也不吭声,静静等着凤衾道来。
“那日苏辞为你挡下最后一道天谴……”
阿宓一怔,忽然想起那日耳边隐约传来的呼唤声,她只以为是幻觉,未曾想到真的是苏辞救了她。
“……苏辞命弦一线时,我用灵识探知他体内魂魄却发现少了一魂一魄,故应当是他病症的缘由,如今我用锁魂阵将他命吊着,你去将那一魂一魄寻来方能救他。这一魂在南方庆阳镇,一魄在西北方向的扬州城内,因为你一心心系苏辞,所以也能感受到他魂魄的气息,能不能寻回就看你自己了。”
凤衾刚道完缘由,胸口又是一阵闷痛,他不由低笑:“果然不能随意揣测天机啊。阿宓,我如今只能助你到这,这接下来的劫难就由你自己走下去了。”
阿宓闻言,眼中有所触动地看着凤衾,见他原本健康红润的面色如今多了几分苍白,应当是术法使用太多的结果,凤衾能为她做到这般真的是已经尽力了,阿宓感激不尽,一时说不出话语。
这时珞瑜不知因为和岚贞闹了什么别扭,气乎乎走了过来,抓着凤衾手臂摇晃:“凤衾凤衾,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你答应要带我去看好看的风景,吃好多好吃的美食呢!”
凤衾居然没生气,反而顺着她的意道:“如今没事了,我们待会便走吧。”
“嘿嘿!凤衾你真好。”珞瑜开心了起来,又跑去跟岚贞玩了。
阿宓看着两人互动,一时不知所措,莞尔,她道:“大哥,她是一个凡人。”
“我知道。”作为天界战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天规天条,“只是这一次,我真的不想放开了。”
事此,阿宓也不能劝他什么,放下是好事,可若恋上一个凡人却是极大的罪事。
“阿宓,好自为之。”凤衾起身向珞瑜走去,忽然又停住步伐,他转头,眸色有几分严重的味道:“你且记住,这一魂一魄极为重要,关键时刻你必须要狠下心,不然苏辞就回不来了。”
阿宓心头一跳,好像能预计到此行会有多艰难。
这时凤衾不再管她,径直向珞瑜走去,珞瑜正在和岚贞蹲在地上玩着石子,笑得十分欢快。
凤衾见状,嘴角也染上了笑意,他微微俯下身,不知对珞瑜说了些什么,珞瑜马上高兴地跳起,抓着凤衾的手对岚贞说再见。
随后,凤衾就牵着珞瑜走出了院子。二人袭着日光越走越远,身后的影子紧紧相连,看起来极为和谐。
阿宓一默,只道凤衾此生不悔。
回到房内,苏辞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衣裳面容已经清洗过了,不知道还有多脏呢?想起凤衾所言,他为自己挡下一道天谴,她小心翼翼掀开一点衣裳,便见他胸口上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阿宓喉咙一哽,只觉得眼睛酸涩得难受,公子,你且等着,阿宓会将你剩下的一魂一魄寻来。
时间不能耽搁,可阿宓又是不舍苏辞,便决定第二日再出远门。
晚上的时候,本该憩息的岚贞守在门口绞着衣角,眼睛一眨一眨望着阿宓,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阿宓见此,便将她招了手进来:“岚贞进来说吧。”
岚贞刚喊了一声“阿宓姐姐”哇地一下就哭了出来,阿宓哪见过小孩子哭,一时发怔中,岚贞已断断续续道:“阿……阿宓姐姐……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原来岚贞到底是害怕了,阿宓才刚回来不久又要出远门,原本有苏辞在还好,只是如今苏辞昏迷不醒,她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地难免也是会害怕,只是阿宓知道她不能,也许此行路上危险重重,还不如留在这比较安全。
她抚着岚贞的脑袋,难得语重心长:“岚贞,你也知道你苏大哥如今病重,姐姐不能看着他这样离开,此行也许会有很多危险,你待在这里比较安全,还能帮姐姐好好看着你苏大哥,你明白吗?”
岚贞抽噎着点下头,在阿宓注视之下缓缓握起拳头:“我不哭了!”
明明只是一句孩子话,阿宓难得笑出了声。这一笑又让岚贞想起苏辞当日一笑,她觉得阿宓姐姐和苏大哥当真是般配极了,不笑则矣,一笑真是美极了。
见岚贞发了呆,阿宓疑道:“怎么了?”
岚贞已是开心地咧开嘴,露出孩童独有的稚笑:“没什么。只是第一次见到阿宓姐姐笑了,觉得好开心。所以阿宓姐姐以后你要常笑。”
笑么?阿宓有些发怔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她几乎已经很久不笑了,都快忘了开心是什么样了,但见岚贞如此开心的模样,她便应了她的话再一次笑了起来。
岚贞愈发开心,忽而又像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宓姐姐为什么一直不开心?是因为苏大哥吗?”
阿宓的笑意截然而止,岚贞见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不敢作答。
倏尔,便见阿宓极其落寞的嗓音响起:“是啊!”末尾带着微微的叹息。
她笑是为他,哭是为他,她的情绪是为他而动容,她的心跳是为他而跳动,若没有这个人,她大概都不会再知道原来呼吸也是能这样地紧张而急促。
岚贞抬头,阿宓悲伤的眉目落在她的眼里,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心疼,她紧紧抓住阿宓的手,认真道:“阿宓姐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守着苏大哥等你回来。”
阿宓只当她童言稚语,却不知后来因为这句话,小小年纪的岚贞真的拼了命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