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丝绸之路(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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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贺监返乡(1)

在李林甫府第,李林甫道:“看来朝廷又有了一股新势力,李白、王维、李光弼之辈,都是对我不利的人。”屠诚猛地一怔道:“怎么回事?”李林甫叹着气道:“真是晦气啊!各地的款项,哪一笔不是我亲自下拨的?如今各地修建的桥梁、房屋,大多是差到极点的工程,不是坍塌就是因地震倒塌。陛下很震怒,要求尽快查出真相。”

屠诚笑道:“原来是这回事,别急!你连安西来的心腹都杀,难道不能找个替死鬼,让他写下悔罪书自杀?最多,是让最底层的官员背个罪过杀头。”李林甫当下眼睛一亮道:“哎呀,夫人就是夫人真高!”屠诚道:“去你的,还不是跟你学的?”李林甫笑道:“是吗?不过这事不能掉以轻心,我马上操办!”

在李光弼家里,王维看着李光弼道:“三弟!我预感到你只能查出小鱼小虾,大鱼巨鲸一个都抓不到。”李光弼叹着气道:“有道理。所有的款项都经李林甫下拨,也许从县令查起时,上面的一层就该出事了。”王维道:“李林甫制造自杀的假象,那可是一流的,只要中间的官员出事,就没法深查了。”李光弼道:“是啊,我对付土匪强盗是我的强项,但查案子却缺少经验,有可能会辜负陛下。”

王维道:“不管怎样,能查出那些小贪,对大贪也有震慑。最关键的,通过加大案件的查处力度,贪官必会收敛,以后的桥梁房屋,可能会好点。要不然,以后的贪官将会更多。”李光弼道:“是啊,我在这样想,最起码通过查案,要让各地官员建立项目追究制。不论每个工程有无贪贿,谁主管,谁负责;谁承建,谁担责。要确保人畜安全!”

夜晚,李林甫看着跪在地上的县令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为何要说出桥梁坍塌的事?”县令道:“下官若是不说,百姓也会反映。”李林甫怒道:“胡说!他们反映谁理他们的茬?上下都是本宰相的人,只要听到与本宰相有关的事,没有谁敢引火烧身。”县令道:“即便如此,桥梁坍塌,人畜难过,要建它还需大量的钱,下官怎么有钱维修?若不维修,从洛阳来的商人怎么通过?若不能保障通过,朝廷必然追究。”

李林甫道:“难道你不会找本大人说,本大人巧立名目再拨你一笔钱?”县令叹着气道:“可做建造之类的事,都是您让亲戚包揽,中间也没人管事。下官曾找您说过桥梁原料低劣的问题,但您却不重视?”李林甫道:“胡说!本官都是按正常程序下拨款项,何曾与你发生联系?莫非你找死?”县令道:“外地的事,也许您那样做了。但是在京城脚下的长安,一直都是您直接过问。您将桥梁建设交给亲戚时,下官还提醒过您,可您不听?”

李林甫大怒道:“胡说!将这疯子砍了!”县令惊道:“为何这样?”李林甫道:“你若不死,岂不是要胡说八道?现在有一条路供你选择:你是本大人安排的,如果照本人的说法去做,本大人就照顾好你的家人,让他们的余生享尽荣华富贵。不然,本大人不仅要你死,也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县令道:“我若死了,谁能保证他们的余生?欺人之谈的鬼话,居然拿来骗我?”

李林甫道:“出路任你选,要是不同意,就送你上路。接着,你的全家甚至全族在上路时,只会恨你入骨!”县令道:“要我怎么做?”李林甫威逼道:“写下悔过书,把桥梁坍塌的责任揽了,然后以死谢罪。”县令慌了道:“这不是要我顶罪吗?”李林甫道:“这些年没少照顾你,你为本大人担责,也是理所应当。何去何从,就听你一句话?”下人已拿来纸笔,武士拿着刀威胁,县令只好点了点头。

夜晚,屠诚看着三十多个心腹道:“今晚叫你们来,是有重要事做。平时大人和我都待你们不薄,你们能八面威风,全靠大人虎威。到了关键时刻,该你们为大人分忧解愁了。”众人道:“夫人尽管吩咐,我们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屠诚道:“真的吗?”众人道:“愿对苍天发誓!”

屠诚道:“关于各地桥梁坍塌和房屋倒塌裂缝的事,想必你们知道?想报恩,就快马加鞭分赴各地州府,令当地大人写下忏悔书送他们上路,明白吗?”众人道:“明白。”屠诚道:“这事谁做得好,回来一定重谢。要是把事办砸了,就提着脑袋来见!”众人道:“夫人放心!跟大人和夫人多年,我们知道怎么做!”

当李光弼带人找到长安县令时,只见县令悬在梁上,忙令放下县令,见他已经死了,许杰见桌子上有一遗书,立刻道:“大哥您看。”李光弼接过一看:“是悔过书?看来我们来迟了。”许杰道:“这种贪官死了也应该。”李光弼道:“他虽是贪官,但只是小贪。真正的大贪,却因为他的死而难查。”许杰道:“这么说洛阳那边……”

李白奉旨来到兴庆宫园林见李隆基,高力士忙迎上去道:“李白,陛下等你都着急了,快去拜见!”李白冷冷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说完不再搭理高力士,而是去拜见李隆基。高力士看着李白的背影,狠狠地道:“得意啥?不就是有才学吗?像你这样的人,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等有机会,定将你挤出!”

在洛阳,李光弼见要调查的人纷纷自杀,叹着气道:“看来,人家事事都想在我前,我们再怎么快,还是比人家迟。”许杰道:“看来这李林甫党羽太多,能于短时间内这样,很可怕。”李光弼点着头道:“是啊!他不仅是当朝宰相,还是安西大都护,我们要是没有足够证据,根本无法撼动他。”许杰道:“那怎么办?”

夜晚,在李林甫府第,屠诚笑道:“我断定,李光弼查案将一无所获。”李林甫老谋深算地道:“不,还必须让他出点成绩。”屠诚道:“什么意思?”李林甫道:“他没成绩咋向陛下交代?逼急了他,他会破釜沉舟。”屠诚道:“咋做?”李林甫道:“让他查出的都是小鱼小虾。”屠诚笑道:“好,这样只是皮外伤,既没伤筋动骨,还保护了我们。”

在洛阳内室,李光弼叹着气道:“真窝囊!查了这么久,结果查出的,竟然都是小鱼小虾,大鱼没有一个。”许杰道:“这不奇怪,现在到处是李林甫的人,要不是我们出入保护着您,别说查案,连命都没了。”李光弼道:“是啊!如今这种局势,真是令人担忧啊!”许杰道:“怎么办?”李光弼道:“我们先回长安,从长计议!”

清晨,李隆基急着要用李白,却不见李白,便对众臣道:“最近李白怎么呼之不朝?”众臣均不作声,高力士觉得时机来了,立刻道:“陛下,这李白实在狂妄自大。这样做,是显得我大唐再无人可与他比。尤其是,他的放肆是在蔑视圣上,轻视皇威。”李林甫忙道:“是啊!这种举动纯粹就是藐视陛下,应该严惩!”

散朝之后,李光弼见到李隆基,李隆基忙问:“情况怎样?”李光弼道:“父皇,儿臣无能,查出的贪官都是小鱼小虾。”李隆基道:“既然能查出小鱼小虾,完全可以追查到上边。”李光弼道:“案子涉及谁时,谁就死了。再往上查,就有官员写下忏悔书自杀。儿臣感到了后怕,觉得有一只黑手掌握着全局。”

李隆基道:“谁?”李光弼道:“李林甫!”李隆基道:“是啊!李林甫始终在朝,却能做到遥控千里,真是可怕。”李光弼道:“既然意识到可怕,就应早点除他?”李隆基道:“杀他需要有证据。如今大食、吐蕃和大唐,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强国。吐蕃想瓜分大唐,如果大食找个理由起兵,吐蕃必定再起战火,那时大唐怎么应对?”

李光弼道:“可是,在安西还有高仙芝将军,他不仅是您的假子,也是儿臣的伯父。”李隆基猛地一愣道:“伯父?这是怎么回事?”李光弼道:“父皇,不瞒您说,我爷爷曾丢失过一个儿子,因被高家收养,而他就正是我爷爷丢失的那个儿子。直到高仙芝在凉州做将军时,我爷爷才从沙关驿站高舍鸡那里知道情况,后来在凉州军营相认。”

李隆基摇着头道:“可这种亲情能有多大保障?到了关键时刻,它就显得很不可靠。不错,高仙芝是朕的假子,也是你伯父,但你别忘了,他也同样是哈里发的妹夫。更何况哈里发是李林甫的女婿,这就更加可怕。”李光弼道:“可若不对李林甫给予沉重打击,必然要出大事。”李隆基道:“这个父皇知道。但如果没有证据,怎么能处理?假如抓到他的实证,杀他只是一句话!”

夜晚,宁王边下棋边道:“兄弟,最近李白和高力士常有一些戏剧性闹剧,你对此咋看?”歧王道:“是啊,两位声名煊赫、风格迥异的人物相遇于长安宫苑:一个是权重四海的冠军大将军渤海郡开国公内侍监首领高力士,一个是落笔摇五岳、啸傲凌王侯独领风骚的天才诗人李白。他们相聚在陛下身边,周旋于沉香亭上、白莲池畔的清歌曼舞、美酒香花中,该有多少动人的故事?”

宁王点着头道:“是啊!那巧妙的过招,吸引了众人的异样目光,也引发了众人的无尽遐想。关键是,陛下将出家的杨玉环封为太真妃,这变数就大喽。”歧王道:“哎,你说李林甫一向排斥异己,怎么会在今天提议请陛下授高仙芝为镇将?”宁王道:“他这是没安好心啊!从表面上看,高仙芝的地位高了,但实际上是把他巧妙地封闭在安西。”

歧王道:“有道理!这家伙真是野心勃勃。”宁王道:“不管怎样,李林甫虽排斥高仙芝,但高仙芝娶的是他女婿哈里发的妹妹,如果利用好,未尝不是他的死党。”歧王道:“如今这种局势,真不知会怎样发展?”宁王道:“还用说吗?这是一局险棋。其实陛下也明白,李林甫已经成为朝中的祸害,但他又不能不考虑与大食的关系。”

冬日,李光弼在练武场上教着李盈练武,艾特古丽、赵莉在旁边看着,因见李盈年龄虽小,但每招每式都极用心,尤其是眼神与动作的配合得到位,很是高兴。王淑娟一看也高兴地道:“看来我这个小孙子,将来必是一员能征善战的武将。”李盈听见后,笑着走来道:“不,奶奶,我要当大元帅!”李光弼笑着过来道:“好啊,我的儿子很有志向。”

在太真观里,玉真公主看着李隆基道:“据说,李白不再像从前一样,现在对你是毕恭毕敬,跟以前判若两人?”李隆基满意地道:“看来,还是要进行梳理啊!正像一棵自由生长的大树,虽然枝繁叶茂,但往往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品相丑陋,最终难成大器。如果加以修剪,就可能是栋梁之材!朕每年冬天,都要带各国的酋长、使臣去看狩猎,今年朕带李白去,他每次都写赋宣扬朕的盛德,歌颂圣朝的威力。你说朕能不高兴吗?”玉真公主笑道:“呵,君王的尊严全有了。”

李隆基道:“不过,做了多年的皇帝,朕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朕与太真妃在宫中游乐时,都要李白写行乐词,谱新曲歌唱。李白怀着‘长揖蒙垂国士恩,壮士剖心酬知己’的心情,竭尽才思写诗。”玉真公主道:“可是那次他来感谢我,却对朝廷非常忧心。”李隆基也很忧心,但却道:“大唐如此繁荣,连外国人都不断来朝,忧心什么?”

玉真公主道:“据说他除了供奉翰林、陪侍你外,也常在长安街行走。他发现国家虽然繁荣,但蕴藏着深重的危机,埋伏着祸患。在他看来,能接近你的宦官和外戚,如乌云般地笼罩着长安,笼罩着大唐,给他以强烈的压抑感。”李隆基怒道:“胡说!朕阅人无数,良臣奸佞一看便知。再说,朕懂得如何驾驭,他们翻不起大浪!这李白才来多久,怎么又犯毛病了?看来,还需要对他进一步修理!”

在寿王府,寿王跪在武惠妃的画像哭道:“娘啊,如果您活着多好!您在世时,父皇对儿百般疼爱,可现在对孩儿就像敌人。他夺去了儿媳,可孩儿却无可奈何。这孤独寂寞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忽然,从门里吹进一股阴风,直冲堂上的灵位,使灵位使劲地摇晃起来。李瑁当下呆了,半晌方道:“娘,是您吗?您显灵了吗?父皇如此霸道,那么无耻,孩儿该怎么办?怎么办?”可是室内寂静,灵位并无动静。

正月,这天清晨,众官在大明宫朝拜毕,传唤官从殿外进来道:“陛下,安禄山在外候旨。”李隆基大喜道:“快传!”说着,竟然亲自下殿迎接。王维一看此情,轻轻地叹了口气。安禄山进来后,忙跪倒在玄宗前道:“参见陛下!”李隆基忙下殿要用手拉他,并道:“平身。听说你最近连战连捷,还念念不忘报答君恩?”

安禄山却依旧跪着,煞有介事地谎奏道:“是的。去年七月,营州境内出现大量害虫蚕食禾苗,臣忧心之极,便焚香道:‘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若不负神祇,愿使虫散。’忽然,天上来了一群红头黑鸟,霎时把害虫吃得精光。”李隆基见安禄山煞有介事,心想:“看来他对朕真是忠诚无二,竟然感动了上苍。”便道:“你的忠心朕知道了。好好守卫边关,待有新功,朕一定重赏你!”

十一

春夜,在寿王府里,寿王清凉地对着孤灯,脑海里全是与杨玉环欢笑的情景。而此时,李隆基也正与杨玉环在一起说笑,忽然想到李白,便对高力士道:“力士,速传李白过来助兴。”高力士立刻出去,在外面逗留了一会,便直接对皇上道:“李白实在放肆,宁可与到京的诗人在一起吟诗喝酒,也不肯前来。”李隆基怒道:“放肆!他竟然抗旨,再去传他!”

高力士连夜来到贺知章府里,见李白与贺知章等人把酒言欢,便近前怒道:“李白好大胆,为何在这里私娱?”李白道:“何来私娱?这是晚上,时间应属于个人。”高力士要的就是这句话,更加怒道:“一派胡言!你既是大唐翰林,说明你的本事已卖与帝王家。既如此,你有什么自由?陛下已经发怒,说你若不去侍驾,就是抗旨!”

李白冷笑道:“非是我抗旨,而是陛下没有预约。”高力士更怒:“胡说八道!陛下是谁?他随时传谁,谁就必须到,哪有提前预约的?”李白站起身来道:“明白了!看来是你这个奴才在私下搞鬼!”贺知章忙道:“李大人,既然陛下召你,速去便是。我们做臣子的,必须做到随传随到。”李白想了想,看着几个诗人道:“看来我们不能尽兴了。”

十二

在大明宫里,李隆基看着金殿下的众臣道:“众爱卿,最近边塞战况如何?”李林甫出班道:“陛下,王忠嗣率兵打败突厥,塞外局势得到转变。高仙芝更是厉害,他出兵相助,使丝路再次通畅。”李隆基大喜道:“好!朕早认定王忠嗣不简单,多年来他有着一系列边功,应加官晋爵,可传他回朝受封。至于高仙芝,因安西地域特殊,不能轻易离开,可加授他为果毅。”

李林甫道:“陛下,王忠嗣功劳甚大,应该加封,但不可回朝。”李隆基一愣,明白他是排挤,但不露声色,只是问:“那是为何?”李林甫道:“如今,在边关只要提到他的名字,没有人不怕。要是他回朝,外敌就会乘机入侵了。”李隆基虽然明白这是他找的理由,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便道:“那好,就让他继续坚守边关,但可以加授为折冲!”

王维出班道:“陛下!裴耀卿昨夜去世,终年六十三岁。”李隆基大惊道:“不是前天他还上朝吗?”李林甫心下暗想:“这家伙跟我作对,杀了他别人还说病死。”便高兴道地:“陛下,既然裴大人去世,就让我们去吊唁?”李隆基道:“这是应该的。本来朕要亲自看他,但道士吴筠说,朕不能进灵堂,就由你代表吧。裴耀卿是国之栋梁,为我大唐的繁荣鞠躬尽瘁,赠太子太傅,谥曰:‘文献’!”

十三

夜晚,刘骆谷在长安饭馆的雅座里看着安禄山羡慕地道:“大哥!看来,您现在越来越受陛下重视了。”安禄山道:“肯定的。但凡考察我的官员我都尽力结好,他们回来后,还能不说大哥我的好?今天,不仅陛下亲自下殿迎接,还设国宴招待,这是什么样人才有的待遇?”刘骆谷道:“大哥需注意,小弟发现以前您主动接近李林甫,这两年跟他疏远多了。今天早朝,他对您的倨傲相当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