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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笑苑

“‘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么?”回到宫中,笑语被萧瑾儿挡在了半道上。

“姐姐不信我么?”笑语反问道。

“哼!‘良禽择木而栖’,倘若是真的,我也不怨你。只是,姐妹情份,从此一刀两段矣!”萧瑾儿不愿再多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只能享富贵,不能共患难,怪只怪我当日错看了你!”

“姐姐!等等!”笑语抓住她的衣袖,看了看萧瑾儿那隆起的小腹,她低声说道,“笑语心意如何,姐姐过去明白,将来也会明白。此刻萧家命运堪忧,淳熙命弦一线,只怕姐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姐姐一切尚需小心。既已怀上龙种,倘若姐姐他日诞下的是龙子,切忌重赴如妃后尘!”

萧瑾儿不解,便回身问道,“此话何意?”

“无论萧家将来是衰是兴,此子,不宜留在姐姐身边!”笑语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萧瑾儿呆呆地站在了那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孩子,你长大了,要像你爹爹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风光得意时不骄,窘迫失意时不馁,凡事但求无愧于心。”笑语在银杏树下慢慢走着,一边轻轻抚摸着已高隆起的小腹,一边细声细气、不紧不慢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少夫人,你都走了一个下午了,坐下来歇歇吧!”喜鹊一直跟在一旁,怕她累着,赶紧开口劝道。

“我不累,太医说了,让我平日多多走动,这样对生产有好处。”笑语浅浅一笑,对她说道。

“现在是八月了,这样算来,腊月时节,小少爷就该出世了!”喜鹊笑着说道。

“嗯!你也觉得是个男孩么?”笑语笑着问她。

“当然会是男孩,而且是个俊男孩,长大了,肯定会迷倒很多姑娘!”喜鹊一脸笑意,紧接着又说道,“谁让他的爹爹和娘亲都长得那么俊呢?”

“瞧你这张甜嘴。”笑语笑着斥道。这些日子,随着孩子在小腹中慢慢地长大,笑语的心境平和了许多,除了淳熙,这世上又多了个让她牵挂的人,那是他们的孩子。她又笑了,她要自己开开心心的,她要以最好的心情生下这个孩子,毕竟,对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是她万分期待的,也是淳熙万分期待的。若是淳熙知道他们已有孩子,他会是什么表情?大喜?狂喜?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会抱起她忘情地转着圈?一想到此,她嘴角上扬,一股温暖从心底升起,为了淳熙,为了萧家,也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笑着生下这孩子。

“少夫人,你会给小少爷起什么名字?”喜鹊笑着问道。

“一个好听的名字!”笑语笑答,“到时你便知道了!”

“皇上,您看,要不要宣里面的人接驾?”见皇上在门外一声不吭地站了许久,身边的公公不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齐明帝梁睿往院里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便拂袖而去。

秋去冬来,一阵北风刮过,枝头上最后几片叶子随风飘落,金黄色的叶子,在风中飞舞,如此绚丽夺目,又如此无助凄凉。此刻的笑语,大腹便便,她一手撑着后腰,抬头看看光秃秃的树,又看看阴沉沉的天空,心里不禁开始紧张起来。最近很容易累,又很容易烦躁,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顽皮,老是不停的踢她。太医说,产期约摸就这几天了。两位专门负责接生的嬷嬷已住进了院里,不时地跟她说一些生产前要注意的事情,苑中又多搬进来几个宫女,总在院里院外忙前忙后。自从住进了“笑苑”,皇上经常来看她,时而品茗,时而闲谈,多数时候他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边品着喜鹊冲泡的香茗,一边安安静静地看书、或是批阅奏章,而笑语则随意地在不远处的树下散步,对他的存在,并不是太过在意。

“少夫人,进屋里去吧,北风刮得正紧,别站在风口处!”喜鹊在身后为她披上了一件斗篷,细声劝道。

“喜鹊,再过几天便是正月了吧?”笑语问道,“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

喜鹊想了想,便说道,“少夫人在学做香囊呀,为了编同心穗,少夫人的手都弄破了!”

笑语浅浅一笑,道,“嗯!以前我不喜欢这些女红针织的活,现在想着,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戴着它,心里倒是说不出的滋味!”

“难得少夫人喜欢,以后我再多教您几种样式,我还会好多呢!”喜鹊笑着接道。

“以后?”笑语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再说吧!”

“对了,少夫人,昨天我到敬事房领东西的时候,听见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在议论我们萧家呢!”喜鹊向四周看了看,又走近了两步,在笑语耳边说,“听说皇上已经下令撤掉萧府门前的禁军了。也许过不久大少爷便可以放出来了!”

“嗯!”笑语脸上还是一脸的漠然,这案子拖了将近一年,如今尚未有定论。其实,淳熙之心,天日可鉴,皇上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然而,淳熙若想结束这牢狱之苦,恐怕要等到她和蕃之后了。那些日子她冥思苦想一件事,却迟迟理不出头绪,直至那日遇到瑾儿,她才恍然大悟。皇上之所以不释放淳熙,让他领兵退敌,一来,瑾儿临盆在即,此时若受命于淳熙,使他大权在握,难保他日不会成为又一个王氏;二来,对现下满目疮痍、饱经战乱之苦的大齐来说,以一女子换取和平,不费一兵一卒,无疑是上上之策,既然她是阿田烈允所想要的,皇上又怎会再次拒其于千里之外?唉!造化弄人啊,上天既然让她与淳熙相爱,为何又要残忍地将他俩分开,今生不能相守?淳熙一旦出狱,回到府中看不到她,一旦他知道了这一切,他将如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