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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探狱

笑语跟着狱卒走到了牢狱中的最里间,这里既阴暗又潮湿,还不时散发出阵阵发霉的气味。如此骄傲英挺的一个人,如此高贵俊致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被困在这里?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六年,一直贵为天之骄子的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他此刻正盘着双腿,端坐在冰冷的石床上,紧闭双眼。又见他神色泰然,淡定从容,眉宇间不见一丝惧怕,不见一丝焦虑,这才是所谓的真君子吧,英雄本色也不过如此,即便沦为阶下囚,也神色不改,气节不变。

“淳熙!”笑语早已两眼朦胧,声泪俱下。

“笑语!”淳熙睁开两眼,看到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急忙下了床,向她走去,握住她的双手,那狱卒打开牢门,放笑语进去,又复锁上便转身离开。

笑语抽出双手,捧起那张日思夜想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天,他瘦了那么多,瘦得两眼深深地凹了下去,瘦得尽显颧骨,瘦得下巴变得尖尖的……她的心疼得都要碎了。“淳熙!”她扑到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他搂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嘴里柔声哄道,“笑语乖,快别哭了,哭得那么伤心,会伤身子的,嗯?”

哭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哭喊道,“怎么那么瘦了?怎么吃了那么多的苦?……”

淳熙一脸心疼,捧着她的小脸,用略带责备的口吻道,“就知道说我,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这么憔悴?脸色又这么差?怎么?丫鬟们没好好伺候你么?回去看我怎么教训她们!”

“我很好,真的!你不用担心我。”笑语连连摇头,拉着他靠墙根坐下,她轻轻地靠在他肩上,他却伸出手来,揽她入怀,让她靠到他胸前。

“淳熙,你会没事的!”笑语在他怀里,低声说道,“皇上已答应亲审此案,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还你清白了。”

“嗯,‘君子坦荡荡’,我并不担心自己。”萧淳熙又问道,“家里怎么样了?”

“家中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念。”

“笑语,你怨我么?”

“怨你什么?”

“当初没听你一言,倘若我不接那个帅印,也许也无今日之祸!”

“那你后悔吗?”

“笑语,我是怎样一个人,你还不清楚吗?”淳熙捧起她的脸,深深地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目光,他又心疼地道,“只是……心中时有愧疚,累及你和奶奶,为了我的事,你们忧心了。”

“这才是我的淳熙,有所担当的真男子!”笑语紧盯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浅浅一笑,摇摇头道,“这辈子,能成为你的妻子,是笑语最幸福的事。笑语又怎么会怨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无论当初你的选择是什么,笑语都支持你。‘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淳熙,过了今日之劫,他**必能成为大齐最英勇无比的将军!”

“笑语!”他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万分激动,紧紧搂着她,从那娇柔的身躯中获取无穷的力量,“得妻如你,淳熙今生别无他求。”

笑语一听,万分伤悲又从心底升起。双鸟失飞,今生今世再也不能相守了;今日一别,只怕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今生今世,他是她唯一深爱的人,他是唯一让她牵肠挂肚放心不下的人,他是她的丈夫,唯一的丈夫。

“淳熙,我再为你梳一次头吧!”她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小玉梳,细心地为他梳着头发,又娴熟地将头发扎起盘成髻,再从袖中抽出一条竹青色的绸带,紧紧地缠在发髻上。又见她从梳子上捋下梳落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包好,再收入怀中。

淳熙满脸不解地看着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见发如见人。”笑语凄然一笑,低声解释道。

这时她又从另一个袖口中掏出一只香囊,把小玉梳塞入香囊中,再递到他的手上,说,“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这个给你!”淳熙低头仔细看着那只香囊,香囊是用乳白色的缎锦绣成,香囊下方连着一个手工很精细的穗子,绿色丝线编成的两个圆环,把一颗翠玉缠绕在中央,穗子下的流苏也是绿色的,十分的精巧别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你可要好好收着。”

“笑语!我会好好收着的。”淳熙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把它置入怀中的贴心处。笑语拿起他的右手,取下套在他拇指上的翡翠指环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俏皮的对他一笑,说道,“这个归我了!我的玉梳换你的指环,便宜你了!”淳熙看看她一脸的天真瞬息即过,心里好生难过。好久没见到她这样子了,那么真实的笑容,真想一辈子看着她笑,只要她能永远这样开心的笑,倾其所有他也在所不惜。

“萧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见狱卒端来了清水和毛巾,一旁还有一套崭新的棉袍。笑语点头接过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将毛巾捞起拧了半干,走到淳熙跟前轻轻地为他擦着脸,接着褪下他身上半旧的衣服,细心地为他擦着身子,一切清理妥当后,这才拿起一旁的衣袍为他穿上。

笑语一边为他穿衣,一边幽幽地问,“淳熙,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把我忘掉么?”

淳熙一愣,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便低头盯着那泛着泪光的杏眼,他摇摇头,又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坚定地说道,“你在我这里,这辈子你永远在我这里。”

笑语抬眼看他,“若是有下辈子,我还要你爱上我,你会么?”

“会!”他想也没想便坚定地点点头。

“若是有下辈子,我只要遇到你!”又有两滴眼泪滑出了她的眼睛,“淳熙,假如我们有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说到孩子,淳熙一脸愉快,紧紧搂着她,无限憧憬地说道。

“假如只能有一个呢?”

“怎么会只有一个?”淳熙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

“假如是第一个孩子呢?”笑语看着他,凄然地一笑,改问道。

“女孩,像你一样的女孩!”淳熙不假思索便答道。

“我希望是男孩,像你一样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