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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暗涌

正当朝中每人都在为立储之事各抒己见,争论不休之即,萧淳熙上疏了一道奏章,恳请明帝将此事暂且搁置,容以后再议,一来皇上刚过而立之年,年轻气盛,此时言立储,为时尚早;二来众皇子长幼不均,此刻考核他们的才气心智,有失公允。皇上见此奏章,像是得了一幅药到病除的良方,顿时龙颜大悦,当下便批准了萧淳熙的奏请,并传下旨意:立储之事,五年后再议,从今往后,朝中诸臣五年之内不得复提选立太子之事。

此旨意传到了边关,王勇气急败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口中直骂萧淳熙不止。又过了数月,一向友好的狄国竟然公然带兵来犯,大齐边界一时岌岌可危。狄族兵临城下,皇上不得不命王勇一方面速速查清狄国此次出战的缘由,另一方面责令全军士兵严阵以待,时刻准备守关杀敌。过了数日,王勇未得皇命便私自大开关门,带兵至狄军阵营前挑衅,两军恶战,死伤无数。是夜,敌军趁势偷袭,入城烧杀抢掠,边关各处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成群结队地逃往关内。四窜的流民将边关的形势添油加醋地传播了一番,大齐国内不吉之言四起,弄得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消息传入京城,明帝龙颜震怒,殿前当着众臣之面,声斥王勇。笑语闻得此讯,心中的担忧多于喜悦,她虽喜那王家气势已去,却更为担忧淳熙可能不久就得远赴边关守关杀敌,此虽是他平生之志,但不知为何,笑语心中那道不安的思绪又再次升起,想着她往往可以看透朝局,洞察君心,可事情一旦牵扯到王勇,牵扯到淳熙,便再也看不清想不明。一想至此,笑语总是心神不宁,为何一向友好的狄国突然领兵来犯?为何王勇无圣旨便敢私自大开关门到狄军阵前挑衅?而后,为何王勇手握三十万大军却守不住这区区的一道关门?朝中是战是和尚未有定论,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但事关齐国之生死存亡,区区王勇,又怎敢如此鲁莽草率?

整个早上笑语一执起笔欲写字手便颤颤发抖,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写了两个字,却歪歪扭扭地不堪入目,心中烦躁不已,便揉碎了纸扔在了一边,走出房门便匆匆往萧太君屋里去。

“奶奶,笑语心中有种预感,皇上不久便会下旨让淳熙披挂上阵,远赴边关杀敌了!”笑语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哦?笑语果然心思缜密,这一层也被你看到了!”萧太君笑着赞道。

“奶奶,笑语所指的不是这个,笑语另有担心!”笑语说到隐忧之处,神色不禁慌张起来。

“笑语你担心什么?”萧太君惊讶地看着她,过了一会,见她欲言又止,没等她再开口,萧太君接着说道,“淳熙之志,你这做妻子的应该明白,他从小便立志要像他爷爷一样,阵前杀敌,做个威武的大将军,如今王家之势已过,此等大好时机,淳熙不能错过,我也不会让他错过。笑语,你们成亲才两年,新婚燕尔,你舍不得他,奶奶心里理解,可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奶奶可不许你此时此刻绊着他!”笑语自进萧家以来,从来没见过萧太君用如此威严的语气对她说话,她心下暗觉不妙,唉,她老人家怕是以为她这个做妻子的只懂沉迷闺房之乐,不愿放淳熙远去。罢了,萧太君这边算是说不通了,起身行礼便退了出来。

回到萧府,已是入夜,笑语抬头看看天上的一轮弦月,心生阵阵寒意,不禁紧了紧肩上的披风,慢慢地向院中走去。此时已快中秋了,两年前,也是这个时候,她嫁入了萧家,嫁给了淳熙。对于这个男人,她从开始的不敢爱,直至后来放开怀抱去爱,再到现在爱得不能自拔,而她更愿意用尽此生去爱他。不管!她不能失去他,不管萧太君怎么说,不管她爹爹怎么说,她相信她的直觉,他不能去,她不能让他去!一想到此,她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回到院里,看见书房的灯亮着,知道他在里面,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她见他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三尺长剑,当日在普云寺外他身上挂着的便是这把宝剑。从那日相见到现在,五年了吧?

“笑语!你回来了?”听说她今日去了桐府,暗觉奇怪,早上他出去时她没跟他提过她要回去,现在见她回来,心中虽然欢喜,却又见她一脸的倦容,心疼不已,“你回去见你爹爹了?”他伸出双手轻轻抚摸她的两颊,似乎想抚去她的满脸倦意。

“嗯!”笑语浅浅的一笑,便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又开始数着那令她心情平静的心跳,数着数着便不知不觉的在他怀中睡着了。

萧淳熙见她在他怀中久久不作声,低头一看,发现她早已沉睡,笑着摇了摇头,便横抱起她快步踏出书房回到了卧房里,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仔细端详起她那娇美的容颜。她是那么的美,又美得那么与众不同,她不像玉如,弱柳扶风;她也不像瑾儿,灿烂绚丽。以花为喻,她貌似桃花,娇俏动人;她神似荷花,濯清涟而不妖;她气质如幽兰,蕙质兰心。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子?让他爱得深入骨髓、爱得不能自拔?本以为玉如会是他的“沧海秋水”,可西湖上的纵声欢笑,虏获的又何止是皇上的心?天庆幸她没有入宫为妃,也没有远嫁和蕃。一提到那和蕃,他便咬牙切齿,阿田烈允咄咄逼人,他的使臣先是在大殿之前公然挑衅,明知她是他的妻,却一口一声“小姐、姑娘”,也多亏笑语机敏过人,伶牙俐齿说得他哑口无言;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侍书远嫁,令她眉头紧锁,心中伤悲便是整整半年;现如今,他要披挂上阵,好好的教训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蛮夷之君,于公,保家卫国,于私,他要替笑语出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