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海南之前,我把家里的电话线拔了,把手机关了扔进皮箱里。
我想让自己快乐点,哪怕是假装快乐点,可是不能,我没办法忘记柳翰衬衣领口上的唇印,我更没有办法说割舍就割舍,在海南勉强呆了两天,我跟导游说了声,自己搭班机回到了青岛。
“你可开机了。”刚打开手机,余霜就叫嚷起来,“快些准备准备,我和一个朋友初十到你那去。”她得意地大笑了几声,“知道我带谁去吗?”
“不会是做糖果生意的老板吧?”我的心情很恶劣,没心思和她玩猜谜游戏。“一点都不好玩,你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啊?”
涌入我心头的第一句话是你别来,幸好到了出口需要验票,我才没脱口说出来。“大过年的,你也不怕折腾人家?要不十五后再来吧。”
“哎哟,我的大小姐,要是可以我干嘛巴巴地选在初十过来?”她嗒下嘴,“叶总的姐姐正月十六做五十,叶总定了十三的飞机票赶往美国,估摸着要半个多月后才会回来呢。”
“哦,知道了。”我兴趣索然,“谢谢您。”
“哈哈,谢谢您?”她在那边笑得乐不可支,“你的礼貌语言学得不错,我给你带个棒棒糖作为奖励。”
要是我也能笑得这么开心该多好!“人家说错话了嘛,看你笑的。”
“人家?人家是谁啊?我认识吗?”她在那边笑得喘不过气来,“不和你说了,妈催我吃饭呢。新年快乐,亲爱的田丽同志。”
“新年快乐。”我快乐吗?
家里还有些暖气,柳翰应该回来过。我瞟眼地上,干干净净的,厨房的台面上也没有了那些胡乱堆放的衣服。
“你还知道回来啊?”我刚换好鞋,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柳翰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嘴里隐隐有些酒气。
我两天没在家他居然还有心思去喝酒?“余霜说初十会带客户过来,你最好注意点。”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注意?注意什么?注意别让她知道你谁也不告诉,一个人跑出去旅游?”
他竟然振振有词地倒打一耙!“总强过你出去鬼混。”我说完也不理他,往楼上走。
他猛地拍下楼梯,“给我站住!”凭什么他叫站住我就站住,我没理他,继续往上走。“这是我家,你给我站住!”对,这是他家,我凭什么呆在这?我转身下楼,拖着行李朝大门口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我僵在原地。
我命令自己不准哭,可是泪水似波涛奔涌了出来,“好,我们离婚吧。”
空气窒闷得像没有了氧气,只有墙上的时钟还在“嘀哒嘀哒”地机械走着。
“你确定?”良久,他的声音才从很远的地方模糊地传来。
我真想离婚吗?张张嘴,可是除了想哭,我再没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我很后悔当初听大表哥的让你做总经理,哎。”他长叹口气,擦过我,走了。
“我要疯了。”余霜刚接电话,我的眼泪就跟着落下来,“我不要再过这种日子。”
“怎么了?丽,怎么了?”
我把这之前发生的事一古脑地全都说了,说到最后我的嗓子哑了,我的眼泪也干了。
“为什么你不早说?柳翰这是什么意思?娶到你可是他前辈子烧了高香,他怎么跟那王八样地不知好歹?”她在那头气得直喘气,“你等着,我去找他算帐。”我大惊失色,“别……”电话那端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完了,柳翰不知道又要怎么想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砰”楼下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接着楼梯上传来奔跑的脚步声,“田丽,你给我开门!开门!”柳翰狂怒地砸响卧室的门,我揉揉眼睛,正想起身去开门,“嘭”他一脚踹开了门。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告诉了余霜我会怕你?你干脆带个喇叭挨家挨户地去喊好了,我就是陈世美咋的?”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转身朝楼下跑去。
“砰”楼下很快传来关门声。
我木然地呆坐在床上,陈世美?他自己都说他是陈世美,我还留恋什么?我拿出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按:我们离婚吧。泪水很快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按发送,可是手指似有千钧重,我伏在被子上大哭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眼浮肿得厉害,我用热毛巾敷了一次又一次才稍微好一点。
我盯着镜中的自己问:“你不是一向自栩有魄力吗?为什么昨晚就是没发那条短信?”夏阿姨签离婚那会儿是不是也这样痛苦?
“丽丽,你要离婚?”妈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妈一句劝,好好和他谈谈,少年夫妻老来伴啊。”我不想听这些,余霜该S地为什么告诉我妈?“人无完人,谁没有个错?柳翰是不该去外面找女人,可是丽丽,你扪心自问过没有,你有没有错?你平常关心过他吗?”这是不是我妈啊?怎么话里话外都在帮着柳翰?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一百年还要有缘才能修成夫妻,是不是该好好珍惜?不是妈说你,你事业心强没错,可是家里还是要顾着点,对他也要温柔些,别整天横眉竖眼地把他当成事业来整。将心比心,他要整天忙着公司不关心你也不理你,你会怎样想?说不定比他这会还要做得更出格呢。”
“别嫌妈唠叨,这谁家里没有个磕磕碰碰的?妈是为你好,男人离婚了再找个就是,女人离婚了想再找个相当的,哎,难啊。”这话什么意思?女人离婚了就掉价了?“夫妻间吵架很正常,还有的三天两头地打架呢,还不是一样白头到老?丽丽,听妈的,好好和他谈谈,夫妻没有隔夜仇,他改了,以后不犯了就成。”要是我杀了人,我说对不起我改,我保证以后都不杀人了也可以吗?妈说的是什么破逻辑?
虽然我对妈说的话不以为然,但是细想下来,我对工作的重视确实超过了对他的重视,算了,就当我宽宏大量给他一次机会。我摸出手机,不行,我要是就这么给他打电话了,他还以为我怕他呢,错的可是他,凭什么要我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