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酒店门时,我示意徐大伟把辛天屿扶到前座的位置,我自己钻进后车座,舒雨青钻进车里时对我投过来感激的一瞥,我当没看见,这几天交往下来,我对她多少有点反感。
辛天屿虽然走路有点歪歪倒倒的,可是方向还是没走错,“这,这就是,你,你要的。”他指着用帆布盖着的大家伙说。
我走过去掀开一条缝,江苏常州?我敲下边角的铁皮,顺手搓了搓,钢边?奇怪,怎么没人要?“这设备怎么一直摆在这?”我决定直截了当地问清楚。
“一般私人的去买个旧点的二手货,最多只要两三万,小成本大回报呢。”舒雨青瞧眼醉晕晕的辛天屿,“而国营的厂子又讲究正规途经进设备,我们,”她皱皱眉,想起自己已经和宇达解除了劳动合同关系,声音不觉大了些,“这个虽然便宜,可是没有发票,何况是国营的,又不是替自己省钱,所以就搁在这了。”
这话有些道理,我掀开别的地方看了看,“设备没问题吧?”她笑了笑,侧过身子,冲我竖起大拇指。
我心里大概有数了,这是个好家伙,至于价格嘛?“五万块。”我走近辛天屿,压低声音说:“我给你一万。”我叫徐大伟暗底里去查过,宇达公司表面上是私人企业,实际上却是某国营机构的挂靠单位。
本来已经醉得找不着北的辛天屿突然半睁开眼睛,睃了我一眼,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样子,变化速度快得我以为眼花了。
“好,好的,你是小,小舒介绍来的,好,好商量。”
这只可恶的胖狐狸!“辛总真是爽快人,我托人带了两瓶好酒来,一会送您品品。”我在好酒上加了重音,如果这胖狐狸是装醉的话,一定能听懂。
“谢谢了。”他笑得很慈祥,不是他身上那套西装,还真和弥乐佛差不多。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这家伙?”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他讲什么客套话。
“随,随时。”他打个酒咯,“只要,只要去厂部办个手续,随时可以,可以拿走。”
我当他的面拨通田海波的电话,“田科长,马上叫几个人来宇达搬机器……恩,恩,我现在就在这,我等你来。”我没有立即把手机塞回包里,而是紧捏在手心里,“辛总,您先回办公室休息会,我二十分钟后来办手续。”
他点了点头,我正准备叫徐大伟搀扶他一把,他已经连连摇手,“我,我自己能走。”
出了宇达,我正想怎么把舒雨青打发走,她自己先开口说话了:“对不起,田总,我今天下午要去开家长会,我先告辞了。”
我心里暗喜,可是我没有在脸上露出来,“是嘛?那我就不留你了。”我紧握着她的手说:“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呵呵,都是田总的功劳,换我没这么容易摆平那瘟猪。”
这个直接的称呼让我愣了愣,“舒姐真是快人快语啊。”
等她上了的士,我也赶忙钻进车里,“快,大伟,快送我去最近的中国银行。”我内心有点忐忑不安,如果钱没有到帐……
当我从两家不同的银行拿到七万块钱时,泪水雾了我的眼睛,上天还是厚待我的。
田海波赶到的时候,我已经把该办的都办了,“田总,”他擦着汗说:“我去搬机器去了。”我感觉他似乎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是我没有时间去探究了,钱已经付了,把机器搬走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
“先把这些放到厂办公室去,”我低声吩咐田海波,“等车间搞完卫生再搬过去。”反正现在所谓的办公室都是摆设。
“刘老啊,是我,田丽,我十分钟后来接您去工厂看看,可以吗?不耽误您休息吧?”他现在还不是工厂的人,我只能请,不能命令或吩咐他。
“田总,您这是准备去整改车间吗?”刘全顺站在车外问。
我只好打开车门,走下来,“是的,我已经添置了新的设备。”
“恩,那我们先去采购些去油污的。”
“需要找辆货车吗?”我有点担心地看眼徐大伟开的小车。
“呵呵,买的多他们会送货的。”他说完钻进车里。
幸好我多取了一万,要不就糗大了,我暗自庆幸。
等我们赶到工厂时,工厂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大伟,他们是我们工厂的人吗?”我指指围观看戏的人问。
“有些是,有些不是。”徐大伟按了按喇叭,围观的人立刻散开,让出条道来。
“停下。”我边说边摇下窗子,“有愿意继续在工厂干的,现在去老张头那里登记。”人群轰得响起各种声音,“安静,安静,”我索性走下车说:“这两天我需要几个人清洗车间,每天每人20块钱,愿意的去老张头那报名。”我看过工人的工资表,也不过是四五佰块钱,难怪基建的老板总说农民是廉价的劳动力。
反应快的转身朝门口跑去,我笑着坐回车里,“开车。”现在不用让道也可以进厂里面了。
田海波正在那挥汗如雨地指挥人把机器搬进办公室,见我们过来,忙跑过来,“田总,都差不多了。”
我冲他赞许地笑笑,“做得好。”
“田,田总,”他抓抓头,“我上次和您说要八万,是真的要八万,不是我想去赚什么黑心钱。”他举起右手,“我发誓这都是真的。我老婆是小学老师,她可是人类的灵魂工程师,她总不会嫁给一个狼心狗肺的人,您说,对吧?”
我一直微笑着听他说完,末了我说:“我相信你。”他感动地直搓手,“田总,我要敢欺瞒您,我就是那狗养的。”山东人性格豪爽一点都没错,我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去车间看看吧。”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去追究。
车间的地面一点都不难清洗,刘全顺倒了点他问老板要的小瓶去污剂,再用细钢丝球来回用力地擦,很快就去掉了。“快的话,我估计一个上午就可以把这清理干净。”他站起身,掏出湿纸巾擦了擦手。
就这么简单的事居然没有人去做?我恨得直咬牙,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看明天我怎么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