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有十几个人想玩,虽然人还是少了点。我恶作剧地列出了很多让人崩溃的任务:两个人面对面扮成日本相扑选手进行搏斗、向现场最让你心动的人表白、跳八十年代的摇摆舞……没有想到的是,大家都出人意料地友情支持,甚至玩得非常尽兴!当然,每个人最爱的还是跳舞,最后游戏之夜在苏格兰高地舞中欢快地推向了高潮,顺便提一句,我还在充当DJ。
第二天我知道自己错过了诺曼老伯派对上的精彩剧情:伊西一口气喝了16杯红酒,彻底喝高,由一行人连拖带拉弄回宿舍;阿罗哈由于多年的假公济私不磊落行迹为众人所不满,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这就是选择,有时你选择游戏,有时你选择责任,但是选择不是让人去遗憾错失的可能,而是明白地知道这是自己做出的决定,所以应当没有抱怨、没有推脱地去彻底享受这个选择。
Aboveall,don"twobble.
当日主要开销
830RpVoucher:500Rp午餐:100Rp
38天共计54600Rp
Sept27th,Day39,Pune
几年前我在英国,一个人的长夜经常被笼罩在一种无边的孤独中,那时看过一部温暖的日剧,叫《苍井优和她的4个谎言》:
苍井优饰演的真琴是一个乖僻的女孩,独居,喜欢做填字游戏,没有手机,不听电话留言,经常在深夜突然穿上跑鞋冲出去,然后背景音乐就会很给力地放着爱的魔幻(LovePsychedelico)乐团的《SadStory》。
多年以后我仍然会突然想起她跑步的场景,然后就会充满力量。我私人没有很美好的跑步的经验,记忆中的跑步总是在竞赛,总是在起跑器前心脏突突地跳,下一秒不是4×100米的运动会决赛,就是地狱一般的800米考试,所以我从没有轻松地想要自己去跑一跑。
村上春树写过一本《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我没有读过他的这本书,一篇访谈中村上春树这样说:“跑步时,我的大脑会清空其中的思绪。跑步中想起的一切都是从属于过程本身的。
那些在奔跑中降临到我身上的想法就像一阵阵风--倏忽而至,飘然而去,不留痕迹。跑步时我身处宁静之地。”
村上春树或许说出了跑步者的秘密,他在无意之间体会到了许多静心修行者苦心追求的一种境界,想法在脑中穿行,就像蓝天幕布中的一朵云,看到它飘过,便也不留痕迹了。
晚上,我在自己温暖的小橘灯下读书,读到了大师对跑步的见解:一个跑步的人并没有在追求静心,但是这种宁静却时常发生,他们会觉得惊讶,因为他们并没有在追求这种宁静。一个春日的早晨,一个跑步的人与大地一同醒来,空气很新鲜,你开始跑步,你的整个身体开始协调地运作,空气和整个世界都从一夜的黑暗中新生,周围的事物在用自己的频率唱歌,你只觉得活力十足。一瞬间,跑步者都消失了,只有跑步存在。身体、头脑和灵魂开始一致行动,突然内在的高潮得到释放。
跑步者经常无意之间就体验到了修行者的第四个境界--Turiya,一种纯净的觉知状态,虽然他们也会轻易地错过它,因为他们觉得是跑步带来了这一享受的时刻,因为今天天气很美,身体很健康,世界很清新,而这种突然的快乐只是一种情绪。
跑步者不会在意,但是如果他们在意,便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开关在哪里。
但这不局限于跑步,不局限于任何一种运动,甚至不局限于任何一种活动。跑步可以,游泳、滑冰都可以,跳舞可以、画画可以、做陶瓷可以、做饭可以、洗衣服可以,甚至擦地都可以。最简单的活动都可以成为一种静心,只要这种活动没有成为一种机械的做功。不要变成这种活动的专家,不要想着去和任何人竞争,如果这种活动变成机械的,或者变成了一种表演的方式,那么就丧失了它的意义。
只要自我消失。自我可以消失在运动中,自我可以消失在爱里,自我可以消失在虔诚里。我于是突然间很激动地想到了我爱的人,他曾长时间地接受长跑的专业训练,我知道他热爱跑步,他热爱在清晨去黄浦江边跑上半个小时的那种轻快,我想让他知道他一直热爱的运动和我千里迢迢来到印度静心的体验其实是殊途同归。
第二天我趁开工之前打电话回家,在中心打公共电话很便宜,是我用手机打国际长途价格的十分之一,但是只有固定的时间开放。
像往常一样,他接起电话都是极其的克制冷静,我想要照旧地插科打诨,问他最近有没有新鲜事,他说没有。我说我有我有,可是他并没有想听的意思。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钱用完了么?用完的话告诉我,我给你汇过去。”我一怔,吐出三个字:“不用了。”他真的没有打算听我的事情。我想要告诉他我表演了王菲的一首歌,想要告诉他跑步的奥秘,想要告诉他我在中心里交了很多朋友,可是显然他并不想要知道。有一个辞掉体面工作莫名其妙跑到印度待三个月,而且还在闭关做静心的疯狂前女友,早已超出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并且这个前女友对于未来没有任何打算,不能带给伴侣一丝一毫的安全感,他已经放弃了我。所以我们像一对有代沟的父女,只能从最基本的物质上表达一下关心,不再有情感的牵绊。我挂了电话,却在小小的电话隔间里哭得稀里哗啦。
我还是让自己变成木偶了。经过这么多天的静心,我还是让自己重新沦为受他的情绪摆布的木偶了,我再次让自己沦为一段破碎关系的受害者,几个月前的伤痛本来都已经平复,我却又一次掉进去了。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这一次我不会再否定,这一次我要把我的怨妇情结风干下酒,接纳它,细细品味它,看看我究竟怎样作茧自缚,悲天悯人。可能我没有办法进步得那么快,可能我仍然会觉得受伤害,但是只要我会醒过来,并且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那么我就在进步,那么我醒着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不要以为是别人给你带来伤害,只有你自己可以让自己变成受害者。
当我看到时,那个早晨仿佛成了一个转机。
当日主要开销
830Rp午餐:80Rp洗发水:120Rp
39天共计56000Rp
Sept28th,Day40,Pune
白色的莲花、摇曳的灯烛、及地的长裙、美好的月亮。你能想到什么?这是我在中心最美丽的经历--苏菲之夜。
苏菲之夜是三个以色列女孩共同的构思:瓦蜜尔、雅艾拉和洛尼。她们三个有一样可爱的英文发音,一样精灵似的眼睛,长长的鼻子,卷曲的长发和瘦削的身材。好吧,瓦蜜尔的鼻子很高、头发很短、身材也很引人遐思,她是俄罗斯血统,但是她们都来自应许之地--以色列……所以当雅艾拉用她可爱的带着很多“H”音节的英文提出她们希望组织一次苏菲之夜时,巴尼尔欣然应允了,晚会组需要新鲜感。
整个下午我都在做莲花,白色的巨大莲花到我胸口这么高,是尼龙布料和钢筋结构的组合,需要一块布一块布地套上叶片,花蕊。山多士在工作室发现了充满异域风情的铜质油灯壶,我们摆在露天的平台上,围出优美的弧线。广场的地上铺了一些垫子,供人休息。虽然事先已经知道整个夜晚的流程,可是当晚上9点半我来到广场时,还是被当下的气氛惊艳了。
苏菲之夜以贾拉鲁丁·鲁米的诗歌开始,雅艾拉开始低声吟诵:
Themoonhasbecomeadance月亮变成了舞者Atthisfestivaloflove在这个爱的节日Thisdanceoflight这个光的舞中Thissacredblessing这神圣的祝福Thisdevinelove这神性的爱Beckonsus召唤我们Toaworldbeyond往一个更高的世界Onlyloverscansee只有爱人得以瞥见Withtheireyesoffierypassion用他们炽烈热望的眼睛Theyarethechosenones他们是被选中的Whohavesurrendered已经臣服的人Oncetheywereparticlesoflight曾经他们是光的颗粒Nowtheyaretheradiantsun现在他们是照耀的太阳Theyhaveleftbehind他们弃之身后Theworldofdeceitfulgames充满欺骗游戏的俗世Theyaretheprivilegedlovers他们是受恩典的爱人Whocreateanewworld创造出新世界Withtheireyesoffierypassion用他们炽烈热望的眼睛我们都成为了爱的臣子,带着炽烈的眼睛开始聚拢到中间,然后所有人十指交扣地拉起手,左边人的手要放在右边人的心口,要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跳,一起念曼陀罗:
LaIlaHa,IlAla.念曼陀罗的时候,要向右边的人说一遍,向左边的人说一遍,低头向大地说一遍,仰头向天空说一遍。之后我向雅艾拉问起这句希伯来语曼陀罗的意思,她说:没有神,只有神性。我的右手和曼奇许的左手交扣在一起,他紧紧地把握着的手放在他起伏的胸口,还不时问我:“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嘛?”我不仅感觉到他如小牛一般跳动的心脏,还感觉到我们紧握的手心都开始出汗。曼奇许一直让我叫他Papa,说我就像他的小女儿一样,也只有我这个小女儿可以跟他疯在一起了,下午他用拉货的小板车推着我满中心地转圈,我站在板上像在玩冲浪,我们真是天生的一对疯子。
之后我们念无数遍的:
IshkalaMabudala.(神性是爱,爱人和被爱。)向右边的人说,向左边的人说;向右边的人说,向左边的人说……圈子散开,三个女孩在中间环抱自己,用古老的仪式向存在致敬,我们深深地鞠躬,然后开始苏菲旋转。我在做无边无际静心的时候,对于旋转并没有什么障碍,可是这一晚我始终无法进入旋转的状态,几次在即将脱离地面的时候一下醒了过来,然后跌跌撞撞地一头栽在莲花上。我太清醒了,这一晚我做不到彻底的臣服,把自己交给旋转。我干脆不再尝试,在阿拉伯神灯处躺下,享受静谧的月亮。
三个女孩穿着传统的大长裙,在中间慢慢地旋转,瓦蜜尔后来干脆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享受一个人的独舞;曼奇许的旋转没有停下来过,他说自己停不下来,他一旦开始转就不会停了;还有一些人在空旷的地方自己慢慢尝试,毕竟长时间的旋转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
然后一些人倒下了,倒下的人就不再起来;然后广场变得寂静,只有隔壁酒店还在放着不和谐的爵士乐。这是一种神秘的经验,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有。
已经是第18天了,我在静心中心的日子还剩下不到两个星期,我一个人躺在暗处,竟然开始有些留恋。在这里我没有付出什么,却得到无数人的眷顾,从最开始的诺曼老伯,到愿意当我的导师的塔尔纳女士,到虽有私心却也帮助我很多的阿罗哈,到与我朝夕相处的夏莎伊玛,还有无数的好朋友……第一天我还在担心要怎么样熬过这一个月,现在已希望离别的时刻慢点再来。
执著需要被放下,对于中心的执著也是一种执著,如果有所留恋那必是没有圆满,如果已经圆满,执著自然会瓜熟蒂落,不再留恋。我庆幸自己已经开始看到。
当日主要开销
830RpVoucher:1000Rp午餐:100Rp麦当劳:200Rp
40天共计58100Rp
Sept29th,Day41,Pune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剧烈的抗拒,当伊西要把江西来的大姐交托给我的时候。早就听说中心新来了一位重庆的大哥和一个江西的大姐,重庆大哥和已经在中心里的莉莉是朋友,似乎有头疼的毛病,话很少,总是闷头走路。江西的大姐我倒是一直没有亲见,早上当我站在梯子上拉彩布做装饰时,伊西无事不登三宝殿地现身了。“Trix,我们需要征用你当翻译,下午你陪新来的女士办一下入住手续吧。这位中国女士英文很不好,所以后面的日子可能需要你或者智明全程做翻译。”“什么?!”我一听就火大了。我有过为德国老板做全程翻译的工作经历,简直就是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完全丧失独立人格的差事!我说:“可是下午我们晚会组要开每周的周会,我不能错过啊。”
“那你就叫那位女士抓紧点时间,我也没有办法,工作人员里只有你和智明讲中文啊。”
我堵了一肚子的气,什么人可以这么大牌,可以要求一个贴身翻译随身跟着她?智明已经给我打过预防针,昨天大姐现身中心,抓住了中心的台湾女生安妮,安妮并不是工作静心的工作人员,也是在这里做神秘玫瑰的体验者,但是大姐没有放过她。安妮是个彬彬有礼的姑娘,所以整个下午什么静心都没有去做,一直在帮大姐算账,计算她是住在中心里合算还是在外面租房每天买门票进来合算,两人三不识七,却也能坐在一起算账算一下午,最后安妮精疲力竭,建议大姐还是住在中心里,人生地不熟的再去找房子会很麻烦。好脾气的安妮都要崩溃了。
看来今天轮到我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2点钟我硬着头皮在入住办公室等大姐。大姐姗姗来迟,看上去黑黑小小的,英文并不是很糟,只是需要她回答时有些困难。负责入住流程的拉里照例为她办登记手续,其实大姐基本都能明白,但是有个翻译在现场,大姐就完全忽略了拉里,只和我对话,我有些尴尬,拉里站在一旁看大姐只跟我聊。看来给大姐配翻译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这样她只会完全依赖翻译,自己完全不尝试和外界交流,那么我深刻怀疑她来到这里能够获得的效果。
大姐说:“我要上神秘玫瑰,他们不同意。你帮我讲讲。”我问为什么不同意,大姐说她的签证还剩两个星期的时间,神秘玫瑰历时三个星期,所以中心昨天建议她和神秘玫瑰辅助者阿思密达直接聊一聊。我说拉里不负责这个事儿,但是大姐坚持要问拉里。
“你问他我上神秘玫瑰的可能性大么?”拉里是负责入住登记的,神秘玫瑰是多元大学的课程,拉里其实无权过问。我帮她翻译给拉里,皱个无奈的眉头。拉里很无语,对她说:“这是课程那边的安排,我只能给你私人意见。神秘玫瑰三个星期的课程安排是有用意的,前两个星期的大哭和大笑释放之后,如果第三个星期的静坐不能参与会对课程效果有影响。但是这还是需要阿思密达给你专业意见,我没有办法干预的。”
大姐不甘心,继续询问拉里:“那你看我上什么课程比较合适?”她把多元大学开的课程表拿出来,一个一个地问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