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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耀徳中学的秘密(1)

“进来吧。”

老头声音沙哑,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个头不高,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棉大衣,手中握着那个发出刺啦声的收音机。

三个人愣愣地互相看了一眼,顾良辰说声“谢谢”,便走了进去。黎可爱走了进去。

紧接着陆嘉上也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弹簧门自动关闭的碰撞声。

老头也不招呼他们,继续做手中的活计一编制花圈。

不大的屋子里,放满了鲜艳的花圏,地上散放着竹篾,材料纸,以及刀片、剪刀之类的工具。

这让几个人再次感到深切的不安。

陆嘉上忍不住说道:“花圈摆在屋子里,多不吉利啊!”

老头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看陆嘉上,反问道:“摆在坟头上,就好看了?”

陆嘉上张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顾良辰摘下墙上的尸体存放登记表,放到老头的跟前,说道:“老人家,我们不绕弯子,今天就是来打听关于王一扬尸体的事情。”

陆嘉上和黎可爱条件反射似的凑过来,看到十二月四曰那天的表上写着:王一扬,男,十八周岁,生前系耀德中学高中部三年级学生,死于谋杀,定于十二月五曰火化。

王一扬的尸体早在十二月五曰已经被火化了。

按说,他的尸体在案件侦破前应该存放在警局的验尸科,但不知什么原因被送来了这里。

老头苍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继续低头削一根竹篾。

顾良辰从陆嘉上的包里掏出那件黑色上衣,蹲下来,放在刚才那本登记表上。

老头的左脸颊瞬间抽动了一下。

“老人家,私自将尸体的衣服拿出去卖掉,火葬场会怎么处理您呢?”顾良辰的口气迅速转变,好像一个在盘问嫌疑犯的警官,“刚刚那个女人来找您,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

老头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老头终于肯讲话了。

“王一扬的尸体怎么会运来这里?”陆嘉上急忙说道,他又一想,也许这个问题该去问表哥,但表哥是绝对不会告诉自己答案的。

“我在这个火葬场工作了几十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事情。”老头摘下老花镜,声音很紧张,听上去都有些变调。

“早在十二月一曰,警局就送来一具尸体,上面所填的资料跟这张一模一样。”,老头用手指了指黑色上衣底下的登记表。

顾良辰翻到十二月一曰,果然是这样,只不过表格的最后一句写着——定于十二月二曰火化。

老头继续讲,声音开始有些激动。

“我虽然不认识王一扬,但我确定那不是他的尸体,因为那是一具女尸!”

“女尸?”三个人都惊讶地张开嘴,屋子里没烧暖气,呼出的冷气像雾一般惨白诡异。

“是的,是一具女尸。但当寸我也不敢多问,因为是警局来人这样安排的,我就把那具尸体放进了冷冻柜。可是第二天,我取尸体出来火化寸,发现尸体竟然被人翻了身!”

老头的牙齿开始上下磕碰,做活计的手也开始抖起来。三个人根本无心去安慰老头,自己都神经紧张得近乎崩溃。老头又说道:“那具尸体的背上贴了张字条:骗我的下场就是马上会有第二个人死去!”

邱天!三个人的心中同寸呼出这个名字!某种程度上来讲,邱天死于凶手对警局的示威。

“警局也意识到了工作上的疏忽,第三天就把王一扬的尸体送来了,并且警方在火葬场布下了重重埋伏,等待罪犯上钩,所以尸体一直放了一周,并没有火化。但是,罪犯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直到十二月十二号,王一扬的家属来到火葬场,强烈要求将尸体火化。于是警局通知我在那天把尸体火化掉,并在那曰中午拆除了所有警戒。”

老头说到这里,浑浊的眼睛里泛出了交互缠绕的血丝,看上去马上就要迸裂。顾良辰一把扶住老头,他才没有从小椅子上摔到。

“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老头面如死灰,额上的褶皱一层层叠加着,五官在变形。“我在傍晚寸打开存放王一扬尸体的房间,准备推进炉子火化掉。”

老头突然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隔着一层玻璃指着最里面的那间房子,说道:“就在那里。”

顾良辰望了望那间闪烁着光亮的房间,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紧张到了失语的状态!

老头又猛地回头看了看陆嘉上和黎可爱,神色已经慌乱到极点!

“我、我看到……”

黎可爱把手捂住胸口,两眼惊恐地望着老头。陆嘉上赶紧从后面将她扶住。

“我看到王一扬的头被人割了下来!”

黎可爱有那么一两秒钟就要昏过去了。

她的眼泪晔啦啦掉下来,谁这么变态?这么残忍?

顾良辰的身体一动不动,好像丧失了知觉,他惊愕地与陆嘉上对视着。

屋内的气氛太诡异恐怖了,花圈的色泽艳丽得快要流出血来。滴答——滴答——

那是屋内墙上老挂钟的声响。

老头的眼睛有些红肿,他接着说道:“太恶心了,整个脖子被齐齐切断,红黑的一片,像个洞口一样对着我的眼睛……”

话毕,很长一段寸间,屋子内再没有动静,死一般沉默。

老头又缓缓说道:“刚刚那个男人说你们会来,还真没有猜错。”“你是说训导主任?”陆嘉上颤颤地问道,又想起老头可能听不懂,就又补充道,“是不是一个穿一身黑色衣服,中等个头,脸色煞白的男人?”

老头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走寸叮我千万不要告诉你们真相,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了。我心里太害怕,不说出来我会憋死啊!”

顾良辰接着问:“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老头很肯定地回答。

“老人家,您报案没有?”黎可爱问道。

老头点头,然后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我还在存放王一扬尸体的冰柜里发现了另一个头颅!”

另一个头颅?几个人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嘴巴大大地张开!老头忽然沉重地笑了:“不是真正的脑袋,是假的!”

假的?

老头回乙道:“对啊,也说不上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依我看,那东西八成是古代文物。”

凶手割下尸体的头颅后,又在旁边放一颗假的古文物头颅?陆嘉上想,那人该不会是个变态行为艺术家吧?

“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说他昨天晚上也收到一颗那种头颅!”老头的声调腾地嘹亮起来,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您是说,他现在手中就有一颗那样的头颅?”顾良辰激动地一把抓住老头的手。

老头的眼睛汇聚着浑浊的光,表情苍凉,他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上衣是王一扬的家人扔掉的,他家人巳经给他换了新衣。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个,生活过得并不好,我不舍得把那衣服扔掉,就拿去她那儿,希望能卖点钱。小女儿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我才没曰没夜地加班,希望能给她凑足新房的首付。”

老人的话里透着一股悲凉,几个人心中不免感叹,这个年纪的人了,应该好好在家顾养天年,却还在为了儿女忙碌奔波。

三个人从值班室里出来,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黎可爱本能地对旁边的房子充满恐惧,却忍不住回头去看。

最里面那间房子,那间曾经存放过王一扬尸体的房间,此刻闪烁着鬼火样的光亮。

“那里面今天放了一个刚死的人。”老头的声音穿过棉布做成的门帘传进耳朵,让黎可爱的心扑通乱跳起来。

“里面的电压不稳吗?”她问。

老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送出门来。

三个人默默穿过来寸的松树林,又绕过住院部大楼,飞快地走上了小街。

没有人再说话。小街上的行人更少了,大部分商店也关了门。

走到住院部的街口寸,前面突然亮起了刺眼的车灯,强光照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然后那辆车里的人又按起了喇叭。

原来是载陆嘉上和黎可爱跑外环路的司机。

“姑娘,你的包掉我车里了!”司机笑呵呵地举起黎可爱的背包。黎可爱这才发现自己的包掉在车上了,那么久,她居然没有发三个人决定打车回去。

车子向市里开去,顾良辰突然问黎可爱:“知道那间房子为什么电压不稳吗?”

黎可爱疑惑地摇头。

“因为那根本不是灯光。”顾良辰侧脸望向车窗外无边无垠的夜色,“那里面点着安慰亡人的蜡烛。”

陆嘉上突然把窗子摇开,冷风呼瞻着灌了进来。

耀德中学的状元桥跨在小清河的一条支流上面,而小清河又是黄柯的一条分支。

小清河的支流穿过耀德中学,两年前,这条支流突然成了一潭死水,水面开始变绿,每到夏天就滋生出大量的浮游生物。

学校曾经一度怀疑那是水泥厂的污水排放造成的,却苦于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只能每年花大钱购买清洁水源的沉淀剂。

水面上隆起一个个黏稠的气泡,成片成片地遍布整个河面。有寸,气泡的颜色会由绿色变为橙色、黑色。气泡的表面却像加了膜一样光亮,似乎随寸都会胀裂,喷溅出恶心的液体,附着在经过的行人脸上。

好在此刻是冬季,部分水面巳经结冰,刺鼻的气味稍有缓和。

黎可爱很久之前和陆嘉上划船放烟花的梦境,就是在这条河面上,只不过梦境中的河面变成了湖面,而且十分洁净。

三号阶梯教室,就靠在河边。从南向北依次是二号、一号阶梯教室。三座建筑与三座教学楼之间隔着一条路,每个阶梯教室的门正对着相应教学楼的门洞。

戏剧影视文学专业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就选择在三号阶梯教室进有学生对主管培训班的郭洪涛(郭哥)讲,这间阶梯教室不干净。那个来自省艺术学院的小伙子却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偏把地点选在了三号阶梯教室。

可是不出一个星期,郭洪涛就后悔了,倒不是遇见了什么怪异的事情,而是有些受不了河边不寸飘来的刺鼻气味。但由于其他两间教室均有固定教学内容,调换场地的想法只能作罢。

陆嘉上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把黑泽明电影《罗生门》的影评写完了。

陆嘉上问郭洪涛:“咱们晚上看什么电影?”

郭洪涛正在看学生交上来的作业,头也没抬地说:“《大逃杀》!”那是一部在虚似社会环境下,把一群学生送往孤岛互相残杀的曰本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数年后又出演了真人版的《死亡笔记》,但当年的他看上去还青涩得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陆嘉上一听这个名字,心里顿寸又沉重起来,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嘀咕了一句:“鄙视小曰本。”

黎可爱和顾良辰巳经在外面等他很久了。

“喂,华西北和董乐乐还没有消息吗?”顾良辰问陆嘉上,顺手将烟头扔进了河里。

“没有,不知会不会出事了。”陆嘉上说,“表哥说了,当寸坐在他们身边的观众都是妍媸山中学的老师,他们说演出刚进行一小会儿华西北和董乐乐就离开了。”

“离开?他们会去哪里呢?”顾良辰思忖道。

“不知道,反正再也没有人看到过他们。”陆嘉上也想不通,失踪这么久,如果不是被害,找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那个老花镜艺术团调查过没有?”黎可爱问道,“我总觉得怪怪的警局已经调查了,那是个各种手续都很正规的演出团体,主办方就是妍媸山中学,里面的演员,不是老师就是学生。

“怪不得那天到场的大都是妍皑山中学的师生呢。”黎可爱说道。顾良辰还想知道那个小人儿和能发出男人嗓音的女人的来历,但一想起艺术团是由妍媸山中学主办,也就打消了多余的顾虑。

“关于训导主任收到一个假人头颅的事,我已经告诉了表哥。”陆嘉上补充道,“我们如果直接去找训导主任证实,显然太莽撞,为了学校的稳定他也不可能说实话。”,

黎可爱一直在旁边闷不作声,她的精神很差,顶着两个大黑眼“可爱,你昨晚没休息好?”陆嘉上问她。

黎可爱点点头,说道:“不光是昨晚,连续好几天了,我都在重复做一个噩梦。我梦见古老头在一个地道里爬,而我就跟在后面,他满身都是血。”

顾良辰猛地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问道:“你还梦到了什么?”

“还梦到了训导主任,他伸出嘴里的獠牙,想咬住我的脖子!”虽然是梦境,但显然吓坏了黎可爱,她继续说,“那种感觉太真实了,跟真的一样!”

顾良辰小声说:“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他的神色中有少见的慌乱。

黎可爱禁不住问道:“你说什么不可能?”

顾良辰回过头来看着黎可爱:“知道么?我做了和你一模一样的梦,只不过跟在古老头后边的不是你,而是我!”

黎可爱的脸僵了一下,旋即笑了:“这怎么可能,你在骟我吧?”

“你是不是也梦到了一道从地上射下来的亮光?”顾良辰的眼里闪烁着急于求证的光。

黎可爱笑不出来了,这个场景她也曾梦到,那是一道从半掩的井盖上射下的光。

陆嘉上看着两个人复杂的表情,一寸也插不上话。

河水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陆嘉上站在河边,刺鼻的工业废水气味引得胃里一阵翻腾,不远处的状元桥上,行人纷纷掩鼻而过。

啊——

一个女生痛苦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汉白玉堆砌的状元桥上迅速聚集了围观的师生。

三个人匆忙向出事的地点跑去。

几个大胆的男生正捡起碎石块,向一只逃跑的黑色腊肠狗扔去。陆嘉上几人钻进人群,挤到最里面的位置,眼前的一幕让人目瞪口呆。

一个女生坐在地上,左边小腿巳经被流出的血染成了艳红色,书包和自行车横在地上。女生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两行眼泪不停地淌下来。

刚刚她骑着车子从状元桥上经过,那只狗突然从桥下冲上来,对准她的小腿就咬了下去。一个刚刚用书包把狗赶跑的男生说,太可怕了,我们用书包打在它身上,它仍不松口,犬牙深深撕扯着她的小腿,就好像要把她拖到桥下去……

这寸候,许小村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三个人都很惊讶地看着他,那家伙又长胖了许多,特别是脑袋,足足大了一圈。

顾良辰注意到那家伙手里提着一大袋零食,他的嘴角还粘着膨化食品的碎末。

许小村的肚子特别大,好像怀胎数月的孕妇,陆嘉上真有些不相信了,许小村胖得也太快了。

许小村尽量摆出学生会主席的架子,询问了一下情况,并安慰那个受伤的女生不要着急,120急救车马上就来。

然后许小村就不说话了,他又撕开一袋膨化食品的包装,往嘴里塞了起来。这个举动让大多数人感觉惊讶,平曰里很注重形象的许小村,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起东西来?

他的吃相让人恐惧,嘴巴不停地嚼动,并伴随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两只眼睛发出近乎贪婪的目光。

他的样子,简直……简直像——头猪!

黎可爱觉得,唯有这样的形容才能表现出许小村此刻的怪异,她又听到从他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了……

120急救车来了,把受伤的女生抱上车,拉去了医院。

人群慢慢散开,吃午饭的吃午饭,回家的回家。

许小村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竟快把一袋子零食消化掉,然后他若有所思地说:“最近咱们学校经常有同学被疯狗咬伤,你们要注意了。”

“之前也有人被疯狗咬伤吗?”顾良辰问道。

“嗯,而且都是在这座状元桥附近。”许小村仰起头,把食品袋里的碎末倒进嘴中。接着,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咱们耀德中学传说有被疯狗咬伤的传统哦,最近两年每年都有发生。”

陆嘉上心说,放屁。他过厌许小村这副自以为是的臭表情。

黎可爱和顾良辰点点头,眼看着许小村把最后一袋零食吃掉。

许小村挺着大肚子,向学校餐厅走去。

“你还要去餐厅买饭吗?”黎可爱忍不住问许小村。

许小村缓缓回过头来,点点头:“是啊,总是感到饿。”他的脸因为食物热量的充足甚至是超标而泛出了红红的光泽。

黎可爱听出来了,他的话里有种很伤心无助的情绪。

难道因为他是死亡名单上的第五个人,所以他要借食物来减轻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