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学就在家呆着?”母亲自然是不肯同意,放了菜碟便走去开电视:“你看谁家好人老在家里糗着?就算你考不出好成绩,但中考你也得参加啊,你爸是说可以给你改成绩表,但你先得有成绩表吧?”说着转头狐疑的盯着儿子:“你不想上学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不是想跟社会上人的瞎混吧?”
这可不仅是上升到信誉和诚信的问题,更关系着未来数年生活的幸福指数,张长弓无奈撇头作委屈无辜状——上午几个小时的“记忆融合”这时候就显出成果来了,他终于能够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比如现在单独面对母亲的时候,临时性的忘掉自己的“真实年龄”,从而发挥出今世这个年轻身体的真正优势——是的,这货就是在卖萌!
说实话,如此自然而然的做出这样的表情动作,连他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他甚至说不清前世的记忆和这个年轻的身体之间,哪个对哪个的影响更多一些。
当然,可以肯定绝不是别有用心的做作,前世里他就笃信“七十岁有个家,八十岁有个妈”是人生之最大幸福,所以,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如何的心甘情愿。
或者说,这是前世的遗憾,激发了潜藏于身体深处本能后才出现的意外结果。
可终究是两辈子第一次这么干也难免有些脸红——年龄果然是个宝吖!
不过能让张某弓“卖萌”的顾客有且只有老妈一个了:“那怎么可能?其实我就是听人家当兵不怎么样,都说可遭罪了。我同学他哥托了好多关系才找到个好活,您猜猜是干啥?”
儿子最近两天说话经常用“您”这个敬称,口音里的东北味也淡了不少,虽然这也是出于读大学的女儿强烈建议,但儿子以前总是无可无不可的,现在转变太快就让母亲颇不适应,转头继续开电视:“你愿说就说,谁有闲工夫听你白话。别吵吵,看新闻。”
也不知道母亲的免疫力高还是没注意到,总之张长弓的“萌果”兜售失败,就有些不满意,提高了声音道:“我怎么就白话啦,这可是真事儿!您知道吗,是喂猪!在部队喂猪都是好活儿呐!啧,您有没有在听啊,这梅山有啥新闻可看的,是有城管被人削了?”
张长弓捧碗坐下,母亲却还站在那挡着屏幕,头也不回的道:“听说下午老一街阎王台又出了车祸,一辆大几百万的奔驰都撞散架了,司机好像当时就死了,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看看新闻会不会报。”
奔驰?车祸?死人了?
张长弓一筷子干豆腐顶在嘴边忘了张嘴,他想那条挂着山河地理图的裤子,以及它还在身上时自己的狼狈样子,顿时——
就心肝乱颤,就呼吸困难,就觉得正有一万头***在脑袋里尥蹶子撒欢儿——这特么的,没这么个巧法吧?
这话说错了,这种事,就是要多巧合有多巧合才是必然!
这时电视播报也恰好出来传来,那播音员白板脸把稿子也念得一板一眼毫无感情:“今天中午十二点五十左右,一辆牌照为宁A56789的奔驰轿车在我市和平街与新安街交叉路口发生严重车祸——”
“由于车辆保护系统故障........已确认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据车内乘客证实当时车辆时速在75公里左右,属于超速行驶——”
“目前车辆已拖至交通部门检验检查——”
“在此提醒广大司机同志——”
这是一个长消息,新闻絮絮叨叨说了差不多有三分钟,连停车场看门老大爷都混了俩镜头,从这一点来看梅山真的不大——新闻不好抓吖。
不过同时,也在另一方面说明奔驰车主的身份也就那么回事儿,起码在梅山没什么影响力,否则这事儿顶多就是好事者在网上炒炒,就不该上电视新闻。
张长弓却没空注意这些,电视画面都换成一帮抹了红脸蛋的“老嫦娥”扭秧歌,他还呆呆的注视屏幕,筷子上的干豆腐都掉在了碗里。
母亲问:“七十五公里算是超速吗?我看那车挺结实的也没散架,好像也没咋地嘛!”
张长弓一龇牙:“应该算是超速吧,市区限速。不过七十迈能从前窗飞出去,这个挺不靠谱——”
“也许是谋杀也说不定,我说,真不是被人当沙包砸出去的?”
“别瞎说!”
这怎么可能是瞎说?
张长弓真就是这么想的!
那车是怎么顺着几级台阶爬到落差一米多高的转盘上去的?时速七十五公里产生的惯性、加速度,能让一个一百好几十斤的人撞破前窗飞出去?还飞出五六米?
我说,那可是奔驰来的!
张长弓怎么琢磨,怎么觉得那司机的死法诡异。
等母亲坐下,他才又脸色木木的问了一嘴:“新安街,就是老一街吧?”
新安街当然就是老一街——这个他其实也知道。可这不是心头乱糟糟的没话找话嘛。
好像我当时骂了他一句什么来着?
前头说了,张长弓的记性还不错,所以这个记得其实也很清楚:“卧槽!大奔了不起啊!开这么快你特么赶着去投胎啊!趁着前边儿阎王台还没拆,你特么可劲撞!撞不死你,槽!”
嗯,看看,连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Ctrl+c——o(?““?)o)!
阎王台、奔驰、老一街、十二点五十,桩桩种种一罗列我勒个去地,那不就是——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啧,一定是巧合!
哥要有这乌鸦——呸呸,哥要有这一语成谶的能力,金手指就该是大预言术嘛!
怎么会沦落到搞个邪气巴拉的鬼王藤都还被人抢了捏——嗯,必须是巧合!
即便是能够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么邪门的东西,但是,张长弓的心里却依然像是堵了一团烂草一样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