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停止做梦
在圣塔克鲁兹出发去蒙特利尔的早上，我收到一个豆瓣友邻发来的微信。前文中应该说过，在旅舍的时间是我唯一能跟国内的朋友交流的时刻，因为只要一上路，我就会没有WIFI，也没有3G的网络，这就是电信合约机的坏处，你出国之后甚至都没办法换卡，因为一换卡就会被锁定。我想着有WIFI应该也足够联系，就也没有带备用手机。不过事实上有些旅舍的WIFI信号很差，在一号公路上的某些餐厅，WIFI还要单独收费。
这条微信大概是这样的，这个年轻人明年马上就要毕业了，他现在已经开始在实习，在上海的近郊找了一份工作，房子也租在那附近。他说实习的工资只有1500元，但房租就差不多要去1200元，不得已平日的生活费还是要靠父母。“其实我也理解的，毕竟还没有毕业证，是实习阶段，出来正式工作就不是这个价位了。但这样实习一两个月后，总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吊丝，感觉之前在学校时想的关于工作的梦想一点点都要被磨灭了。”
他说他一个人住，也不知道这些话跟谁说好，所以发了微信给我，“有时候下班回到家就打开电脑放《康熙来了》、《小燕之夜》、《天天向上》……其实也不是真的在看，只是觉得没有人讲话的房间会比较寂寞。”
我都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小伙伴们就催着要出发了。在车上，我一路都在想该怎么回复这个年轻人好，不由得又想起2011年自己毕业后的经历来。
那一年我从广州毕业后一个人来上海工作，但在上海跨年的时候，我的工资却迟迟没有到账。我那时候的工资是3000块钱，房租就要用掉一半，除去每日的开支，基本上每个月底剩不下多少钱，所以迟迟不到的工资对我来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大麻烦。我打电话问我当时的创意总监，但他跟我说因为跨年期间放假公司的财务也都不在上班，只能等一周之后才能到账。末了他问要不要先借一点钱给我，我因为之前找房就已经麻烦过他，就赶紧推却了，说不用，我问朋友借就好。
但当时我在上海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有一天早上，我揣着仅有的14块钱，去买了葱油饼和韭菜包子。都没有怎么想中午午饭的事情，我就提着这些早餐慢慢走回家。路上，遇到一群上学的小朋友，我就这么神经质地停下了脚步，然后用人贩子的小眼神盯着他们，直到他们一个一个都走进了幼儿园。突然想到自己6岁上学前班的第一年，刚开始我一定要爷爷在教室门口守着才肯上学，他只要一走我不管是否上着课立马也要走。
这些可以随意撒娇的年纪都过去了，想到这里，突然之间觉得非常难过。因为仔细想一想，也根本记不清楚，我是在什么时候，突然习惯“一个人”、“一个大人”这件事的。
后来我刚提着买的早餐进了家门，就接到我总监的电话，说工资已经发下来了，要我查查看有没有到账，就这样逃过一劫。
我不会常常想起那个时候，毕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而且现在的自己在上海已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甚至都有了存款可以出国到处游玩。但我总是想说，如果当时自己放弃了，回到家里啃老或者接受家人的安排做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我还能到达这个高度吗？如果一个人都停止做梦了，那么他的生活实质上就停滞不前了吧？
我觉得我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按照我的意愿来生活，但是当车子到达蒙特利尔，我们在旅馆登记入住之后，我马上给这位年轻人回复了微信：“我2011年毕业的时候也跟你现在一样，被离别的伤感情绪包围。你喜欢的作家安东尼有句话说得很对，‘很多年以后，当你回忆过去，我敢保证，那些好极了和糟透了的时刻你都会记不清了。唯一真实，和让你骄傲的，是你挺胸抬头走过的人生。’如果可以，不要停止做梦，因为对我来说，梦想就是完整的人生。”
希望他，还有今年所有的应届毕业生，都能从此迈向新篇章。
属于电影的时间
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陆陆续续有一些老人走了进来。电影Philomena（《费勒蒙娜》）讲述了一个住在伦敦的老太太在一个作家的帮助和陪同下，寻找自己50多年前不得不放弃、让别人领养的儿子。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最初被写成书，发行5年后由BBC和美国的电影公司合作把它搬上了银幕。这部电影入围了2014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英国国宝级演员Judi Dench（朱迪·丹奇）在电影中饰演老太太“费勒蒙娜”。
我们上午抵达在加州之行所经过的第二个小镇--蒙特利尔，它紧挨着圣塔克鲁兹，当然也是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在结束了上午的行程后，小伙伴们决定出海去看鲸鱼，而我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假，什么也不干，就在这个小镇走一走。心里想着如果能碰到电影院，就进去看一场电影，结果真的逛到了电影院。
在美国看电影普通成人的票价从7刀到12刀不等，《费勒蒙娜》已经是我在美国看的第二部电影，前一天晚上在圣塔克鲁兹，小伙伴们和我出去找墨西哥餐厅吃晚饭时经过了一家电影院。因为看到电影院正在上映汤姆·汉克斯的新片《大梦想家》，我决定放弃墨西哥风味的晚餐改去看一场电影。
如果说这趟旅程有什么小遗憾的话，那就是同行的三人似乎都不怎么是电影迷。不过他们中除了我和Kiki在结束加州之旅后会离开美国，另外两个都还要会在美国，所以真想看电影的话，的确也没有非得耗费这次旅行的时间来看。但我不一样，打我来之前我就决定这次在美国一定要多看几部电影，所以小伙伴们喊着2D的《大梦想家》需要10刀不算便宜时，我也还是出手买了电影票。
就像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常常觉得旅行对我而言，就是换一个地方生活。出海看鲸鱼或者坐轮渡环海这种事，还比不上在一个咖啡馆里坐上一个下午看本小说，再去影院看场电影来得有吸引力。圣塔克鲁兹的行程虽然不算紧张，但我们看完日落回到小镇的旅馆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几乎没有时间去逛逛小镇，所以我决定在蒙特利尔把一个下午的时间挪出来，也算是给自己的小小犒赏。
美国的电影院没有字幕，连英文字幕也没有，看电影全凭听力。坦白说在圣塔克鲁兹看《大梦想家》时，我确实很不习惯，到了《费勒蒙娜》的时候就已经完全适应。好在在国内的时候也常常看美剧，所以一场电影下来，竟然95%以上的对话都听懂了。
大概是真的很喜欢电影，我其实到了一个地方之后，有时间都会去当地的电影院看场电影。不管是香港、伊斯坦布尔还是这次的加州，总觉得在同一时间几乎有十几部电影上映这件事真的很赞，随便找一间电影院就会发现一大半是自己想看的。我在上次去伊斯坦布尔时看了《时空恋旅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电影院看没有中文字幕的全英文电影。
《费勒蒙娜》这部电影跟基督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主人公费勒蒙娜年轻时因为未婚先孕被当时的修道院视为罪人，她生下的孩子长大后是同性恋者，同样不为基督教所接受。我相信如果这个世上有上帝，那么在他眼中没有谁会是罪人，至少所有因为爱而犯下的错误，都值得被宽恕。
5点开场的电影，看完已经是7点半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小伙伴们也已经从海上回来，略带遗憾地跟我说没看成鲸鱼，但看到了海狮和海豚。而我兴奋地跟他们说今天的电影非常好看，尽管跟我一起看电影的全是老爷爷老奶奶。我在电影院还看到《过往》的海报，这是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一次离别》的导演的新作，当时心想如果能在待在美国的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看到这部电影，那就真是太值得高兴了。
后来在整段美国之行中，我大概看了不下6部电影，其中一半以上都在今年的奥斯卡奖中被提名，这种看过之后再看提名名单的感觉，与之前在国内看完名单再等下载的感觉完全不同。至于我究竟有没有看到《过往》，就先在这里卖一个关子吧！
加州的中国元素
前面的文章就提到过，旧金山的华人差不多占据这个城市的20%，据说旧金山的唐人街规模也仅次于纽约，属于全美第二大。当时小伙伴们沿着这些叫“天后庙街”之类的路走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兴奋。我们都一致觉得走在旧金山的唐人街特别像是走在香港的闹市街头，看来旧金山的华人多为广东人这个说法一点都不假。而且旧金山的公交系统还提供粤语的语音提醒，车内外张贴的有一些广告都是繁体中文。
在加州，能看到的中国元素可不仅仅在旧金山。洛杉矶的华人密度据说比旧金山还要高，一号公路路过的小镇虽然不太能见到华人，但零零散散的中国餐馆还是到处都能看到。我们在蒙特利尔开往卡麦尔的时候，才发现除了中国人和中国的餐馆，这里的一些原始景观甚至也与中国有点关联。
蒙特利尔和附近的富人区卡麦尔（Carmel）里，有两个名字中含“China”的海湾，一个叫“China Cove”，在蒙特利尔的一个地质公园里边，因为长满了松树，很像中国山水画中的样子，所以得名；另一个在知名的景区17 Mile里，叫作“China Rock”，跟摇滚没什么关系，这里的石头多，所以叫这个名字，据说18世纪有中国人第一次来到加州的时候就是定居在此处，以捕鱼为生，看完之后真的不得不感叹真是哪儿都有中国人的脚印。
17 Mile，最初指的是人们依据半岛的滨海环境修建的一条长为17英里的蜿蜒绕行的双向单车道公路。公路的出入口直接和加州101公路对接。不少人总是愿意从疲惫的101洲际公路上下到17英里长的半岛公路上绕行一段来欣赏美景，也可稍作休息。
随后人们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在路旁向海的一面，修建了许多形态各异、风情不同的独立别墅。于是，一个让美国富豪们向往的聚居地由此而诞生。崇尚简单和随意的美国人就用半岛公路的长度--17英里，命名了这个聚居地。由于蒙特利尔17Mile开发较晚，所以没有受到遍布加州海岸的地中海风情建筑的影响，较完整地表达了美国式木结构别墅与现代主义风格。
在来的路上，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国内旅行团的大巴，加州政府这两年加大了在中国的广告力度，还请了高圆圆来做形象代言人（我反而觉得这有点多此一举），所以近几年越来越多人选择来加州度假，加上旧金山和洛杉矶华人多，大采购之后“中国胃”同样能够得到满足。
我们的行程比起很多旅行团和国内的驴友团其实要细致很多，因为Kiki的行程规划参照了一些国外网友的行程，像是圣塔克鲁兹和蒙特利尔这些小镇，大部分国内的旅游团都不会作停留。事实上，这些地方有着传统的美国小镇魅力，如果来加州时间充裕实在值得一看，住上两三天自然是更好。我甚至都已经在Airbnb网站搜索起来，如果在圣塔克鲁兹的海边小屋短租一个月大概要花多少钱。
临近圣诞，每条街上碰到的路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非常乐意跟陌生人打招呼。走在小镇上心情都会不自觉地变好，让人不得不想在这些小镇待更长一段时间。
我在码头问路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很友善的女士，她问我有没有到码头附近上的桥上走一走，说那里特别舒服、不仅适合散步，也有一些小商店，是不错的买手信的地点。我看完电影出来就已经天黑了，而加州的小镇晚上也不如国内灯火阑珊，大多数码头的商铺都已经关门，最后还是没能去成码头，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我们旅行的时间刚好碰上美国人的圣诞假期，如果不提前订好旅馆，可能会遇到找不到地方住的情况。提前订好旅馆也就意味着全程都得按照计划，几乎不能做太大的更改。这个时候，我就会对我们在每个小镇所停留的时间都如此之短这件事感到有所懊恼，可是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种时候我总是会告诉自己：没关系，留点念想，才会想要再来。
不管怎么样，我始终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再与这个地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