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双生椛
26345100000040

第40章 ☆、Chapter40

都江宇拖着行李箱,“我真的要走了……”失落地望了望机场的入口,“旭尧真的不来了……”

朴子骞的眼暗了下去,“我们是不是都对他太过分了?”

张瑞霖安慰道:“没事的,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不会真的不管你的,也许是因为……”小心地瞄了鹿嘉懿一眼,“他受了伤所以来不了而已。”

都江宇勉强一笑,“说得也是,我走了……”

鹿嘉懿深深地看他一眼,“江宇,有空一定要回来,我以后,都不会忘记你的。”

“嗯,我会的。”都江宇暖暖一笑,说。

众人默默地站着,无声地目送他瘦小的背影。

有多少离别,会迎得了重逢?

感觉到手机震了一下,都江宇拿出手机,发现有一条新的信息。

上面赫然闪着吴旭尧的名字。都江宇难以相信地打开这条短信。

一路顺风。

隔了几行,是彻底融化了都江宇的几个字。

对不起。

都江宇把手机捂在了胸口处,哭着笑了出来。

与朴子骞和张瑞霖道了别后,金哲瀚紧紧地抓着鹿嘉懿的手走着。

已经可以用死寂这样的词来形容他。连温度,表情,眼神都没有,就像一个抽掉了灵魂的活死人,风轻易地一吹,会如粉末一样消失。

金哲瀚木然地站在斑马线上,红色的小人不停地一闪一闪,好像在宣告着死亡的信息一样。金哲瀚绝望地闭上眼,躲开了这个污浊的世界。

又突然焦灼地睁开眼睛,看见他还站在自己旁边,心才定了下来。

世界再污浊,还是要睁开眼睛,只为在这混沌里,看见你。

鹿嘉懿回头,扯出一个无表情的笑,“哲瀚,陪我去喝酒好吗?”

马路上嘈杂的喇叭声淹没了他的声音,但金哲瀚居然看懂了他要说的话,“可你不是不适合喝酒吗?”

又是一辆车呼啸而过,发出的声音再次消失,“可是一切都回不了头了,合适不合适,不都没关系了吗?”

金哲瀚还是一刻都不放松地握着他的手,“那么你会喝酒吗?”

“不会。”鹿嘉懿不经思考地回答。

金哲瀚看着他,笑了。

喧闹的酒吧。

两人选择了坐在酒吧最黑暗的一个角落。

鹿嘉懿把脸喝得红扑扑的,坐也坐不直。

金哲瀚吃力地撑着他,“嘉懿,你醉了吗?”

鹿嘉懿不说话,拿起一瓶酒张嘴猛灌,却因为喝得太急,呛了个半死。

金哲瀚皱眉,不停地拍他的背。

骨头,磕得手掌都痛。

鹿嘉懿打了一个嗝,“好难喝……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喝酒?”

“喝酒,能够忘记很多事情。”

“能够忘记很多事情……”鹿嘉懿思考着重复,“那么他们呢?都忘记了吗?”鹿嘉懿伸出手,指着周围的人。

金哲瀚低着头,不答话。

“哲瀚,怎么不说话?”鹿嘉懿把他的脸捧起来,“不要总低着头啊,让我看看你……”

鹿嘉懿慢慢靠近他的脸,涣散的双眼,像一个灰黑色的死潭。

心骤然一痛,金哲瀚躲开他的目光。

鹿嘉懿,你在看谁?

你到底看着谁?

鹿嘉懿伸出手,从他的额头开始,经过脸颊,下巴,再回到额头。

一下一下地,缓慢地画着。

神情专注。

金哲瀚抓住他的手,“你在做什么?”

鹿嘉懿痴痴一笑,“在画你呀!”

金哲瀚摇头,“不,你不是在画我,我的轮廓不是这样的。”

鹿嘉懿的手,在金哲瀚的手中一抖。

金哲瀚望着他,“你在画的那个轮廓,与你相似。”

鹿嘉懿颤抖着,眼眶像被刀子划伤的红。

“一定是我画得不好,我重画。”

嘴唇,触上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最后,即将落到那两片,紧抿着的,厚厚的唇上。

金哲瀚蓦地抱紧他,两人一起躺在了沙发上。

鹿嘉懿双臂圈着金哲瀚,“哲瀚,你干嘛啊?我还没画完呀!”

金哲瀚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错了,你又画错了。你弄清楚没有?自己画的到底是什么……”

鹿嘉懿的头,紧紧靠着他的,“哲瀚肯定是醉了,我画的明明就是你啊!”

金哲瀚心中绞痛,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捏着。

鹿嘉懿痛得脸色铁青,但仍是一声不吭,闭上眼睛,头往后仰。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疼痛的话,那心里所承受的那些。

算什么。

扶着软绵绵的他,金哲瀚责怪,“真是不该答应你的,明知道不会喝,还喝那么多干嘛?”

鹿嘉懿咧嘴一笑,“不是有你在吗?我才放心喝的,因为你最清楚我能不能喝。”打了个嗝,鹿嘉懿接道:“我还好,喝了酒会脸红,别人还知道我到底醉没醉,可是哲瀚你,喝了那么多脸色还是没变……”鹿嘉懿挣扎着站直身子,凝视着金哲瀚,“哲瀚,你醉了吗?哲瀚,你难过了吗……”

金哲瀚的喉咙哽咽了几下,低着头,“难过了,快难过死了,嘉懿都不喜欢我,我怎么能开心。”

鹿嘉懿僵了一下,“胡说,嘉懿最最喜欢哲瀚了。”摸上他的脸,鹿嘉懿痴痴地说:“我最爱的就是哲瀚了……”

金哲瀚用力别过头,心里窒息般的痛,“乱说的是你啊,嘉懿,我都知道的,你的心,我再清楚不过。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开心,何必勉强自己说这样的话……”

鹿嘉懿紧咬着嘴唇,泪水烫得眼睛红肿,伸手抱着他,“对不起,哲瀚,对不起!我只知道一味地利用你一味地伤害你,我罪不可恕!哲瀚,答应我好吗,我所有的,都任你索取,到你真正足够的那一天,彻底地把我忘掉,好吗?忘记这个可恶的鹿嘉懿……”

金哲瀚只觉身体有一把剪刀,把自己的心剪成碎片。“你以为那么容易吗?如果真的什么都能忘掉的话,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无法自拔?”

鹿嘉懿浑身剧烈地颤抖,手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服,“那我该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

金哲瀚搭着他的肩,双眼通红,“你要我索取?那好,你身上所有的温暖……就当是偿还吧。”说完,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强烈,迅速又霸道的,差点让鹿嘉懿反应不过来。

鹿嘉懿只觉唇上一股炙热的疼痛,直让他呼吸不过来。鹿嘉懿闷哼一声,手攀上他的脖子,一刻不停地回应。悲伤的涟漪夹杂着疼痛,在两人身上泛开。眼泪也滑落下来,浸润了两人本来干涩的嘴唇。

闭上眼睛,不停地辗转,牙齿轻启,咬住那一片柔软。

鹿嘉懿感受到了他异样的触碰,心头一跳,睁开满是水雾的眼睛,望着金哲瀚。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金哲瀚也睁开眼睛,看着他,牙齿仍是不轻不重地啃咬他樱红的唇瓣。

然而金哲瀚看到的,是他瞳孔里复杂的情绪,苦痛,怜惜,及歉疚。

似呼之欲出,又似挣扎掩藏。

金哲瀚的心蓦地一痛,唇上的动作变得温柔,只是一下一下,轻轻安抚他。

却是无论怎样也缓解不了他的苦痛。

鹿嘉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身体不停地压向他那边,吻得越来越主动。

清楚这是不可能变为真情的虚幻的吻,但只要是最亲密的接触,他都愿意堕入。

周围的温度变得火热,要不是一个冰冷的声音插入,两人最后必定会燃烧起来。

“吻得可真煽情啊。”吴旭尧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声音冷漠。

鹿嘉懿像触电一样停住,惊诧地回头。

吴旭尧看着他脸颊通红喘着粗气的样子,全身像无数根刺刺中一般,火辣辣地疼。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不,是儿子比母亲还厉害,连男人也轻易地就被你勾搭上。”吴旭尧蔑视地斜眼瞄他,“母子俩人都恶心。”

“吴旭尧,说话不要太过分!”金哲瀚握紧拳头,额上的青筋凸起。

吴旭尧挑衅地看着鹿嘉懿,“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既然当妈的能做得了小三这种无耻的人,那么儿子又有什么更卑鄙无耻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正当金哲瀚想发作的时候,比吴旭尧更不屑更讽刺百倍的声音响了起来,“真可怜啊吴旭尧,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妈妈是失去一切的圣母,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才是最恶心的那个人。”

鹿嘉懿此刻的表情,狠狠地戳痛了吴旭尧的瞳孔,咬着牙,吴旭尧说:“你什么意思把话给我放清楚!”

鹿嘉懿讥讽地勾起嘴角,“都在自己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了,亏你只会盲目地计较,连关于你妈的一点东西也找不到。你以为你妈真的完全看不出端倪?以她那样的家底只要稍微查一查就知道,你爸和我妈早在一起了,她都知道。可是她偏要装不知情,害怕失去又害怕输不起,明知道我妈都已经怀上孩子了还要不择手段地把男人给抢到自己身边!不过,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抢来的又怎么能使她心安,只要稍微有一个电话都能让她神经紧绷,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斤斤计较,最终还不是把男人给惹烦了。”

鹿嘉懿痛快地看着吴旭尧,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美,美得就像那骄傲绽放的雪莲一样,晶莹剔透,却化为了无数支尖锐的冰箭,穿透了吴旭尧的全身。

“我妈最多是可悲,可是你妈呢?简直就是犯贱。”言辞不仅犀利刻薄,犯贱两字还要加重语气。鹿嘉懿的身体微微颤栗,眼睛却冷若冰霜,“明知道男人看重的不过是自己的钱,还不惜一切地抢到自己身边,最后还不是没有好下场。亏你吴旭尧天真得什么都不知道,你妈才是真正的狐狸精,下贱的是她!”

脑袋变成了四面围起来的墙,鹿嘉懿的话在里面空荡荡地回响,在四面墙之间来回撞击,快要把墙撞裂。

这是事实?还是谎言?

无论是哪样,都要把吴旭尧逼得崩溃。

是事实,那么自己一直深爱的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鹿嘉懿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只为了看到我痛苦的样子吗?那你赢了。

如果是谎言呢?那么你又为什么要骗我,只为不惜一切地报复我吗?想让我生不如死吧?那你成功了。

吴旭尧看着他瞳孔里充斥的厌恶,心里一点一点往下沉,最后沉到最黑暗最腐烂的地方。

就这么恨我吗?

“闭嘴!你乱说!你以为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吴旭尧失控地大喊,眼看着就要冲到鹿嘉懿跟前。

金哲瀚一个箭步挡在吴旭尧面前,伸出手擒住吴旭尧,侧过头,沉痛地看着鹿嘉懿,“你不该这样的,嘉懿。”

鹿嘉懿紧握着拳头,额上青筋隐现,眼睛一直瞪着吴旭尧,用力得连瞳孔也堆积上血红,就像一个苦苦支撑着的玻璃面具,只要稍微一放松,就会整个碎裂。

吴旭尧面露凶光,“金哲瀚到现在了你还要阻止我!”

金哲瀚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无法不阻止你。”转过头朝鹿嘉懿大喊:“你快进到你家……那房子去!”

鹿嘉懿还是不为所动。

“嘉懿,求你了,进去吧。”金哲瀚望着他,落下泪来。

鹿嘉懿浑身一颤,眼神复杂地看他一阵,最后妥协地冲了进去。

吴旭尧和金哲瀚还在对峙。

“够了吧,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吴旭尧冷淡地开口。

金哲瀚松开手,不发一言。

吴旭尧瞥他一眼,脸色迅速冷了起来,“那么多年的友情,还是敌不过认识了几个月的鹿嘉懿,金哲瀚,你果真好样的。”

“你这样又是朋友该说的话吗?”

吴旭尧冷嘲,“从一开始,你就不停地挑我的刺,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算了。”吴旭尧说完,转身就走,撇下内心剧痛的金哲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