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戴震简介
戴震(1723-1777年):中国清代哲学家、教育家、考据学家。字东原,安徽休宁人。徽派朴学始于江永而成于戴震,戴震是皖学的集大成者。
戴震幼从塾学,遍览诸经及小学之书。生平无嗜好,唯喜读书,博闻强记。自17岁时即有志闻道,已而精通《十三经注疏》。至20岁,在郡城紫阳书院受教于大学者、音韵学家、徽派朴学创始人江永。中年时,因文字狱案,受豪强陷害,过了10余年的流离避难生活。为贫困所迫,曾在纪昀(即纪晓岚)、王安国家任塾师,周围聚积了诸多良师益友,他们之间学术方面的切磋探讨对其学识建树大有裨益,并使他得以与当时考据学的主流相往还。
40岁中举,6次参加会试,均落第。晚年从事著作,讲学于浙东金华书院。乾隆年间修《四库全书》,被召为纂修官、翰林院庶吉士,在四库馆所校书,除《仪礼集释》和《大戴礼记》外,主要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五曹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等。
他一生著作很多,主要有:《原善》、《孟子字义疏证》、《考工记图注》、《声韵考》、《声类表》、《方言疏证》、《水经注》、《经考》、《原象》、《勾股割圜记》等,后人统编为《戴东原先生全集》。
戴震将自然科学的世界观和训诂考据的方法论作为其治经闻道之本,从而成为“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他对哲学、经学、天文、数学、历史、地理、声韵等均有很深的造诣,尤精于名物训诂,是乾隆考据学派皖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对中国古算的恢复和发展,以及天算的教育,均有很大的影响;还创立了古音九类二十五部之说以及阴阳入对转的理论。弟子众多,能传其学者,如小学训诂有段玉裁、王念孙,典章制度有任大椿,测算有孔广森,皆皖派巨子。
他认为教育的作用,在“去私去蔽”——“蔽生于知之失”,“私生于欲之失”,须用扩充学问,合理地节制情欲以造就人才。他反对理学家把“理”与“欲”对立起来,宣称“存理去欲”之说是“以理杀人”。戴震否定人性有先天的善恶,认为智愚的差异乃是后天学习和教育的结果。若“因才而进之以学”,则“虽愚必明”。
在谈到经学教育时,他反对空谈心性,主张“以‘六经’、孔、孟之旨,还之‘六经’、孔、孟”。在市民阶层的影响下,他把经世致用与通经致用的思想结合起来,产生了通经理民的主张。并认为治经应从考据入手,“由字以通其词,由词以通其道。”
戴震治学,贵精不贵博。他说:“知得十件而都不到地,不如知得一件却到地也。”但他并不排斥博,曾说:“仆闻事于经学,盖有三难:淹博难,识断难,精审难。”认为三者具备,方能达到“十分之见”,即“征之古而靡不条贯,合诸道而不留余议,巨细毕究,本末兼察”。他反对学习上食而不化。认为“问学犹饮食,则贵其化,不贵其不化”。
戴震是中国思想史上具有重大影响的一代宗师,给中国的考证学树立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其学生王念孙、段玉裁等都是这一学风的传人与大家,其思想深度和学术水平无疑是中国18世纪的高峰标志。
二、戴震的教育思想
戴震对于教育问题本身,并没有像王夫之、颜元那样有比较缜密的系统的见解,对于教与学的问题也不曾提出多少具体意见。但是,他所提出来的见解,却是有创造性的。他一生从事学术,为清学中坚;一生从事教学,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在他的思想中,已含蕴着新的时代的教育要求的开端,这是非常可贵的。
他的教育思想是唯物主义的,虽是封建道德内立言,但他却在新的解释之中,扬弃了他认为旧的错误的东西,表现了一些新的方向,足以反映出当时理学教育思想已在没落途中,反映出一个新时代的教育趋向。从他的教育思想中,可以见到明清之际早期启蒙教育家的积极意义。
当然,在教育思想上,他过于强调读经,认为有志闻道,非求之六经孔孟不可。这些缺点产生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时代的限制。
戴震的教育思想,主要可归纳以下两个方面:
1教育的作用及目的
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素质是有差别的,但只是“等差凡几”,“人虽有智有愚”,但却“大致相近”,“而智愚之甚远者盖鲜”。所以他强调人只要通过学习,虽愚也可以“极而至乎圣人之神明”。他认为愚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加之以学,则日近于智”,“虽愚必明”。因此,他强调“君子慎习而贵学”。
他在《原善》中说:“人之血气心知本乎阴阳五行者,性也。如血资饮食,其化也,即为我之血气,非复所饮食之物矣;心知之资于问学,其得之也亦然。以血气言,昔者弱而今者强,是血气之得其养也,以心知言,或者狭小而今者广大,昔者暗昧而今也明察,是心知之得其养也,故曰:虽愚必明。人之血气心智,其天定者往往不齐,得养不得养,遂至于大异。苟知问学犹饮食,则贵其化,不贵其不化。记问之学,入而不化者也。自得之,则居之安,资之深,取之左右逢源,我立心知,极而至乎圣人之神明矣。”
这就是说,只要“慎习”、“贵学”“贵其化”,人的认识就能由“暗昧”到“明察”,即由不知到知;由“狭小”到“广大”即由知得不多到知得更多。如果我们消化和理解了所学的东西,就能牢固地掌握它,各界多了就能运用自如。这样,认识就可能达到同圣人一样的境界。
因此他又说:“人之初生,不食则死;人之幼稚,不学则愚。食以养其身,充之使长;学以养其良,充之至贤人圣人。……才虽美,譬之良玉,成器而宝之,气泽日亲,久能发其光,可宝加乎其前矣;剥之蚀之,弃之不异,久且坏伤无色,可宝减乎其前矣。”
他说得很清楚,人“不学则愚,学以养其良”,人需要教育,如同良玉需要加工琢磨一样,而“充之至于贤人圣人”,便能达到“完其自然,归于自然”的教育目的。
2教育的内容和方法
戴震为了实现“完其自然,归于自然”的人的发展,以“理在事中”的思想出发,提出了教育内容和教育方法。他把“六经”作为教育的主要内容,并分为义理、制数和文章3个科目。他说:“古今学问之途,其大致有三:或事于义理,或事于制数,或事于文章。事于文章者,等而未者也……对人之道在六经,汉儒得其制数而失其义理;宋儒得其义理而失其制数。有人焉,履泰山之巅可以言山;有人焉,跨北海之涯可以言水。二人者不相谋,天地间之巨观,目不会收其可哉?”(《戴东原集》)
戴震在这里并不把义理、制数和文章三者同等看待,他肯定以义理为主,把制数与文章作为用以掌握义理的工具。他认为学生首当通经,这是学问的根本。他说:“士不通经,则材不纯,识不粹,不足以适于化理。”所以他把“六经”作为教学的主要内容。他的门人段玉裁曾对此作了说明:“义理者,文章考核之原也;执乎义理而后能考核,能文章。”又说:“六书九数等事尽我,是犹误轿夫为轿中也。”(段玉裁《戴东原序》)
为了掌握义理,戴震要求学者必须学好制数、名物、音韵等知识,借以深刻领会六经中的义理,甚至连一字一词都不能忽视,他说:“仆自十七岁时,有志闻道,谓非求之六经孔孟不得,非从事于字义制度名物,无以通其语言。宋儒讥训诂之学,轻语言文字;是犹渡江而弃舟楫,欲登高而无梯也。”(《戴先生年谱》)他又说:“经之至者道也;所以明道者,其词也,所以成词者,字也。由字以通其词,由词以通其道必有渐”。(《戴东原集》)“由文字以通乎语言,由语言以通乎古圣贤之心志,譬之适堂坛之必循其阶而不可经躐等。”(《古经解钩沉序》)
他讲得很清楚,由字通词,由词通义,循序渐进,是学习的重要步骤;如果不掌握字或词,便不可能了解义理,所以他认为这就是义理、制数和文章三者的关系,对任何一方都不能偏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掌握经典。由此也反映出戴震治学的严谨态度。
在学习方法上,戴震反对死记硬背或生吞活剥的“食而不化”的办法,认为“食而不化”不可能真正掌握知识。因此,他主张自学自得。他说:“学不足以盖吾之智勇,非自得之学也;犹饮食不足以长吾血气,食而不化者也。”为了很好地掌握知识,他要求学者获得“十分之见”。
他认为:“寻求而获,有十分之见,有未至十分之见。必征之古而靡不条贯,合诸道而不留余议,巨细必究,本未兼察。”这就是说必须历史地、细致地、全面而系统地进行学习,这样才可能达到“十分之见”,才能有所获益。
此外,戴震反对沽名而学。他说:“其得于学,不以人蔽已,不以已自蔽,不为一时之名,亦不期后世之名。”认为为学者不应为了表现自己而挟击前人,也不应依傍过去人物,作前人的尾巴;不应以先入之见为主,也不应私智穿凿附会。凡此都是说,要注重独立思考。而独立思考,又必须“实事求是,不主一家”。正是说他的独立思考精神。由此可见,戴震的为人品德,也是值得后人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