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道芬堡于1926年参加了陆军。1936年进入柏林陆军大学学习。这是一个英俊健壮的青年,才华横溢、好学不倦、头脑冷静,曾于1943年在突尼斯参加过隆美尔指挥的凯塞林山口战役。在德军服役过程中,逐渐滋生了反希特勒挽救德国的思想。但1943年4月在盟军的一次空袭中,不幸受了重伤,左眼被炸瞎,左手的两个指头和整个右手被炸掉,左耳和左膝也受了伤,但对暗杀希特勒的执著和无与伦比的才能使他成了一个密谋组织克莱骚集团的核心人物。
1943年9月起,施道芬堡升任中校,担任陆军办公厅主任奥尔布里希特将军的参谋长,很快他就开始练习用他那只残缺的左手引爆英制炸弹。当年12月26日,他到“狼穴”参加会议时,皮包里就曾装有一颗定时炸弹,但由于希特勒过圣诞节取消了会议而遂心愿。
为了在军人高层中发展成员,密谋集团很快就将目标锁定了几名元帅,隆美尔便是其中之一。施特罗林此次到隆美尔家中正是怀揣着这个使命来的。
事实上,施特罗林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对隆美尔的试探工作。早在2月初,高斯将军告假飞往赫尔林根看望妻子时,作为市长的施特罗林就利用这种机会前来拜访。那时因为高斯的家已被炸毁,露西临时为他们夫妇提供了住处。趁此机会,施特罗林和高斯、露西长时间地讨论过政治问题。身染疾病、颓唐沮丧、在柏林遭到空袭后失去了一切的高斯不由得津津有昧地洗耳恭听。此间,施特罗林用戏票讨取露西的欢心,还不时吹捧她精明能干;为她在豪华的斯图加特旅馆提供免费住宅;让她乘坐官方轿车,并献上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束。
但隆美尔回来后,并没有给施特罗林太多的热情,因为他是回来和露西、曼弗雷德欢聚的,此外,还要训练小狗阿杰克斯。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接待了施特罗林。
施特罗林当着露西和曼弗雷德的面从箱子里取出一些文件来,接着就演戏般地、滔滔不绝地谈到希特勒政权犯下的种种罪行,谈到隆美尔有必要亲自插手“拯救德国”的伟业。这些话几乎都是证据确凿的,他所拿出的文件中有一份是为内务部准备的备忘录,其余的文件则真实地提供了纳粹的犯罪材料。他谈到纳粹分子对犹太人和在东方对其他民族的大屠杀,最后他说:“希特勒不死,我们大伙都得完蛋!”
隆美尔一听到这话就站起来吼道:“施特罗林先生,要是你能在我年纪还小的儿子面前忍住不说这些话,我会感激不尽的。”
听到此话,施特罗林显得非常尴尬,不得不收拾起文件离开了隆美尔的家。
施特罗林没能对隆美尔产生丝毫影响。而隆美尔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几周,既没有对别人提起过施特罗林,也没有再见到他。但这件事,在后来却成隆美尔与密谋集团相勾结的一条罪证。
3月3日晚些时候,隆美尔冒着漫天大雪回到了枫丹白露。他对这次假期感到非常愉快,空闲时,他给露西打电话,问那条狗生活得怎样。露西告诉他:“倘若最近这两天你能和我们一起外出散步,你会很高兴地看到你的阿杰克斯,它现在不离左右地跟着我们。如果没有你严厉的调教,我想它是不会像这样听话的。”
希特勒的预见
3月4日,希特勒的副官施蒙特带着一份文件来到枫丹白露。
“元首对于在斯大林格勒被敌人俘虏或投靠敌人的某些将军的变节行为大为愤怒。”施蒙特向隆美尔解释,“这些将军组成了一个亲苏委员会,他们偷偷地给德军指挥官散发煽动信件,劝诫他们停止战斗,因为这场战争已毫无意义。”
“现在,”施蒙特将文件寄给隆美尔,“我们要让元首放心,他信得过的那些陆军元帅们,都是忠贞不渝地支持他的。”
隆美尔看到伦德施泰特已在施蒙特草拟的这份给希特勒的效忠宣言上签了名,同样也以平时那种龙飞凤舞的书法在旁边签了字。
同日,希特勒在作战会议上发出了重要指示,这条指示立即由最高统帅部以电报的方式发送到了隆美尔的手中:“元首认为,敌人的进攻主要威胁着诺曼底和布列塔尼,因为该两地适宜建立滩头阵地。”为此,希特勒要求立即检查诺曼底的防御工事。
事实上,这并不是希特勒的新观点。自2月中旬以来,希特勒已三番五次地宣称,英美的联合进攻一旦开始,诺曼底海岸将是他们的进攻目标,或许还有布列塔尼,而战略目标则是夺取瑟堡港。希特勒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已获得了来自土耳其英国大使馆的情报。那是由一个代号为“西塞罗”的党卫军特务组织搞到的,他们拍摄了盟军内部文件的微型胶卷。
“英国人究竟为什么认为有必要把这一情报告知他们在土耳其的大使呢?”希特勒对这份情报也持有些许疑惑。同时,希特勒还获悉这次盟军进攻西欧的代号是“霸王行动计划”。但隆美尔并不知道希特勒凭什么下这样的结论。他早已否决了这个观点,但既然是元首这么说,他却无法反抗,只得去执行命令了。
3月6日早晨8时,隆美尔动身前往遥远凄凉的塞纳湾。他觉得自己这次是一种傻瓜似的远行。他带着马尔克斯将军向驻守诺曼底的第七百一十一师和七百一十六师疾驰而去。他们一路巡视着海岸和大炮阵地,一直到达很远的奥恩,然后转至特鲁维尔。所到之处,满目都是滩头障碍。隆美尔感到基本满意,但接下来的一项试验则立即让他惶恐不安起来。
士兵们用一艘缴获来的、重120吨的英军登陆艇做了一次穿越德军障碍物的小型演习。结果,这艘登陆艇犹如穿过一堆火柴棍那样把隆美尔的木桩障碍撞得粉碎。
3月7日,隆美尔迅速地视察了剩下的地段。特鲁维尔东南的广大地区已是一片汪洋;在昆尼威尔,他看见一条8公里长的钢柱支架构成的障碍正封锁着海滩。隆美尔立即请马尔克斯向那里的部队转达他的祝贺。这在那几天里,是很少见的事情。因为隆美尔的视察一直让他的部下们紧张不安,他凡事都要亲自过问,而且他的要求大多超出士兵们力所能及的范围。而一旦哪里的工作没有达到他的要求,他动辄就勃然大怒,常常吓得下级指挥官们惊惶失措。甚至每天早晨向他作汇报的头一个人必然要遭一顿臭骂已成了规律。
隆美尔的视察队伍一路风尘仆仆,从诺曼底经由瑟堡半岛和布列塔尼一直转到拉·罗歇一基杨,这里是专门为隆美尔的B集团军建造的永久指挥所。
这是一座位于塞纳河中游、风景如画的内陆村庄。塞纳河从这里环绕北去,一支高炮部队部署在这里,守卫着四周的山坡和峭壁。河谷里,一个坦克营正在演习。
3月9日晚些时候,隆美尔抵达这里,依稀的暮色映衬着那座城堡的优美轮廓。在隆美尔设立过的指挥所当中,这里应该说是首屈一指的。它背靠陡峭的山岩,山顶上矗立着一座半毁坏的、已有九百年历史的诺曼圆塔。
隆美尔手下的工兵们在峭壁里炸开了几条隧道,可容纳20名参谋军官和隆美尔集团军参谋部的另外80名人员,丝毫不会受到空袭的干扰。
随后的一星期,隆美尔曾两次驱车前往英吉利海峡岸边撒尔穆斯将军的第十五军团驻地。这时,防守在布列塔尼的第七军团向隆美尔提出建议,既然木桩不能阻挡登陆艇,那就应该在木桩上绑上反坦克地雷。隆美尔立即采纳了这个建议,并对第十五军团也发布了同样的命令。他再次告诫每一个人:务必对敌人跨越英吉利海峡的入侵有所防备。
隆美尔曾一再指明这一点的重要性。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在指挥所的野外,春光给塞纳河谷染上了斑驳绚丽的色彩。隆美尔常常带着手下的军官们在花丛中散步,有时也出去打猎。每当隆美尔徘徊在富于浪漫情调的花园里,或是从两棵巨大的雪杉树那里沿河谷一路观赏他所喜爱的景致时,他往往不由得会讲起自己过去的生活。他给身旁的将军们讲起蒙特山、马其诺防线、席卷阿拉曼的进军,以及亚历山大城门等。
或许隆美尔真的老了,据说只有心理苍老的人才喜欢不断地回忆起往事。
但隆美尔的回忆只限在指挥所里,一来到前沿阵地,他就再次成为那名脾气暴躁、雷厉风行的陆军元帅。他使西线的将士们都认识到: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决不能三心二意,即使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也要坚决将盟军部队消灭在登陆之前的海滩上。虽然德军远远不能取得整场战争的胜利,但随着西线战事出现转机,形势将会对德国有利。
“假如我们还能有几星期的时间用来加强防御,我们就能赢得这次战役的胜利,说不定可以决定整个战争的胜负。”隆美尔多次提到,“我们西线这里信心十足,能够打胜,但东线也必须坚守住才行。”
3月中旬,希特勒派出一趟专列开到巴黎,把西线所有的陆、海军高级将领接到巴伐利亚。3月19日下午14时,隆美尔在伯格霍夫向元首报到,他发现希特勒这座著名的别墅四周已罩上了掩蔽网,山边放着烟幕发生器,以保护希特勒免遭空袭。那天只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仪式:伦德施泰特宣读了陆军元帅们签名的效忠宣言,然后煞有介事地将它呈交给希特勒。
20日下午15时,希特勒在一座巴洛克式的城堡里向全体西线高级将领发表了一次长达一个小时的演说。他再次断言盟军将进攻诺曼底和布列塔尼,而不是进攻更靠近英吉利海峡的其他地区。
“显然,”希特勒激昂地说,“英美对西线的联合进攻即将到来。但以什么方式和在什么地方还不清楚,这暂时还无法推测。你们不要从他们船只的表面集结这一点出发,就认为他们将选择我们自挪威到比斯开湾这段漫长战线的某个特定地区发起进攻。这种船只的集中,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借助低能见度的掩护就可以转移和调动。那是欺骗我们的假象。最适于盟军登陆而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瑟堡和布雷斯特这两个海岸半岛。这两个地方有建立桥头堡的有利条件,因此非常诱人。一旦投入大批空军力量,就能逐步扩大桥头堡的地盘。”
希特勒继续发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允许敌人的整个进攻行动持续几小时,最多不得超过几天。敌人一旦被打败,就决不会企图再发起第二次进攻。姑且不说他们遭受的重大损失,要组织另一次进攻起码也得几个月的时问。而且进攻失败对英美部队的士气来说,也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譬如,这将使罗斯福不能连任美国下一届总统。要是运气好,他会死在某个地方的监狱里。从另一方面看,英国人很快就会产生厌战情绪,而丘吉尔已是一个病魔缠身的老头,他的影响已江河日下,没有能力组织另一次新的军事行动。”
“我们目前在欧洲拥有的四十五个师对东线来说是生死攸关的。一旦我们获得西线的胜利,就能把这些部队抽调到东线,彻底改变那里的局势。因此,这场战争的全部结果都取决于西线每一个人的战斗,同时也关系到第三帝国的命运!”
隆美尔听了希特勒的这番演讲之后,不禁激动万分。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纳粹德国的整个未来几乎就取决于他能否赢得即将到来的这场战役,他私下对约德尔和希特勒说,他对挫败敌人的企图满怀信心。到四月底,整个海岸就能布满达到饱和程度的障碍物了,从而可以重创敌人的登陆艇,“依我所见,”隆美尔说,“在这些地段,敌人不会成功地把脚踏到旱地上。”
接着,隆美尔又提出另一要求:西线所有的装甲和机械化部队必须归他指挥。希特勒对此表示同意加以考虑。他要隆美尔视察位于地中海和比斯开海岸的第十九及第一军团的海岸防御进展情况。但隆美尔的举动引起了伦德施泰特的极大不满,他觉得隆美尔的权力不断扩大后,自己留任西线总司令已经毫无意义。
随后,希特勒派人找来伦德施泰特。伦德施泰特闷闷不乐地进去谈了五分钟就怒气冲冲地搭火车回到西线去了。“这有什么意思?”他临走时对旁边的人说,“元首不让我开口,我只好走。”但隆美尔却受到了款待,他脸上带着微笑和希特勒谈了半个钟头。在门外,希特勒的医生西奥·莫勒尔用胳膊肘碰了一下等在旁边的坦贝尔霍夫说:“向你祝贺呀,如今你显然成了西线新任总司令的作战部长了。伦德施泰特只谈了五分钟,而你的头儿却谈了半个小时。”
尽管如此,希特勒最终却仍然没有把伦德施泰特的职位交给隆美尔,因而搞得装甲部队的指挥权问题悬而未决。
在此之后的五天里,隆美尔进一步巡视了荷兰和比利时。
3月23日,隆美尔指示驻防荷兰的第八十八军:“你们所有的部队必须投入海岸线的防御。由于敌人拥有强大的艇上炮火和空中优势,你们不可能进行运动战。要阻止敌军在我们的堡垒和一系列据点的纵深处进行空降的可能,就必须事先用炮火粉碎敌人的空降部队,并动员当地人民协助构筑防御工事和障碍物。”他要求各部队在4月底以前一切都得准备就绪。隆美尔说:“无论如何,不能让敌人在西线建立滩头阵地。”
剩下最烦心的事情就是西线的装甲部队问题。隆美尔与其他将军为控制装甲师而进行的争夺愈演愈烈了。最高统帅部拒绝了希特勒3月20日口头的承诺,并相反地,不断把驻法国的装甲师调走,作为东线战役的战略预备队。一些权威人士对隆美尔把坦克置于海岸线后方的计划表示异议,这些人当中有希特勒的主要坦克顾问古德里安将军和第七集团军的多尔曼将军。而把反对意见叫得最凶的则是伦德施泰特的坦克专家斯奇维彭堡·冯·吉尔将军。
3月29日,隆美尔在拉·罗歇一基扬再次与吉尔大吵一次。两人的谈话刚进行几分钟,隆美尔就发了火,立即冲着吉尔嚷道:“听着,我是个有经验的坦克指挥官。你我好像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不一致。”最后,隆美尔恶狠狠地甩给吉尔一句话:“我拒绝和你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