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味居里,馒头和小任面对面坐着。小任隔着落地玻璃看着远处的街道,她的回忆在绵延:“很奇妙,不知不觉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馒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小任,等待着故事的继续。
“上大学之后,秋月一切全靠自己。她的学费,还有生活费用,全部要靠她兼职。”
“真不容易。”馒头有些唏嘘。
“你别看秋月这人外表很柔弱,其实骨子里很坚强……不过,你看着她骨子里坚强,其实心里很脆弱……呵呵,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任思绪纠缠。
根据小任的讲述,秋月考上外语外贸大学,来了广州。秋月一直认为外语学习是一门扎实的手艺,以后哪怕做做翻译,或教教书,到哪都有口饭吃。当时小任跟剧团,也在广州。还有小任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打工跑来了广州。随着小任的讲述,回忆的画面再次展开——
秋月被小任的哥哥拉着,来到街边的一个小吃摊,在一张简陋的桌子前坐下来。由于穷困而一向节俭的秋月,觉得出来吃饭太破费,她对小任哥埋怨道:“和你说去学校饭堂吃就行了嘛。”
“去什么饭堂,我现在有钱。”小任哥说着,招手把小吃摊的老板叫过来,很大气地点了一个炒肥肠、一个醋溜鱼、一个炒鸡蛋。
秋月的样子已和现在无异,一袭素色的长裙,一件白色的上衣,只是脸上的样子还显得稚嫩,肩上背着一个和当年慧云师傅用过相仿的布袋。小任哥也已长成一个壮壮的青年,开始注意衣着和打扮了,只是有点有力过头,头上削出一个尖角的发型看起来有些杀马特。
“你现在做什么?”秋月问。
“我在一个厂里给老板打工。”
点的菜陆续上来了,小任哥不断往秋月碗里夹菜。
“来,吃点好的,改善一下伙食。”
秋月默默地吃着东西。这时,一些汤汁不小心溅到脸上,秋月拿出粉饼的镜子照了一下。
“你还化妆了?”小任哥有些惊讶。
“嗯。”
“你以前从不打扮自己。”
“嗯。”
“化妆的都是老女人,真正的美女清水洗脸就行了!”
“嗯。”
“失足妇女才喜欢化浓妆。”
秋月没应声,只是低下头。
小任哥又夹了一块肥肠给秋月,他欲言又止:“秋月,我和你说件事,好吗?”
“嗯。”
“我喜欢你。”
“……哦。”秋月愣了一下,继续吃那块肥肠。
“……你没什么表示吗?”
“什么表示?”
“做我女朋友。”
“你是我大哥。”秋月很礼貌地说。
“我妈说了,你长大了是要嫁给我的!”
“不可能。”秋月低低的声音蹩出一句。
小任哥看到秋月如此淡然,有点绝望:“秋月,我是真喜欢你。”
“谢谢你,我会永远把你当成我的大哥。”
小任哥沉默了,有些难过。他低下头吃东西。秋月原以为到这就结束了,但小任哥突然抬起头来。
“你为什么看不上我?”
“我没有。”
“你是不是嫌我穷?”
“没有。”
“我知道我是个穷吊丝,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这才是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小任哥说得掏心掏肺。
“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大哥,我不会忘记你们一家人对我的恩情。”秋月说着,她的心里有些难过。
“少扯这些没用的!”小任哥变得粗声粗气,“你看,你现在学会了打扮,还会化妆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眼界高了。你就是想找个有钱的男人。”
“我没有!”
“有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任哥仍只顾自说自话,“你看,包二(er)奶找小三嫖妓的全是有钱的!所以,女人找老公绝对不能找有钱的!”
“我现在没想过要找男人。”
“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
秋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小任哥:“谢谢,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秋月……”小任哥看着秋月如此平静的眼神,他几近绝望了……
黄昏中的校园,秋月有些落漠,她一个人缓缓地走过大学的校道,留下拖得长长的身影。
秋月回到宿舍,却看到桌面上摆着花。
一个叫作阿雅的宿友说:“又有人给你送花了。”
显然,给秋月送花的事件不止发生了一次两次,阿雅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醋劲。秋月没说话,回到自己的床位,拿起一本英语书开始看。
阿雅看到秋月话也不应一声,她更加不满,不由得嘀咕道:“神气什么!”
……
在知味居里,馒头和小任面对面坐着,馒头给小任续上茶。
小任回忆道:“秋月长得很漂亮,但不擅长跟人交往,所以很容易给人留下高傲的印象。”
馒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小任又说:“……不过,秋月告诉我,她就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若即若离,让谁都看不透自己。看不透,不了解,才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馒头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秋月她后来和我说,”小任继续的讲述,“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是她学校的师兄。我也见过那个人,长得很帅,但不张扬,给人彬彬有礼的感觉,那种气质让人觉得平静而温暖。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秋月喜欢上了那个男生……”
随着小任继续的讲述,一些往事的画面又渐渐泛了起来——
在学校后山一个角落,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绿树成荫、青草如油的地方。秋月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在那儿读着英语。这时,一个男生却走了过来。
秋月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平和安静甚至是悠然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似乎和秋月没有相干。“这儿环境真好啊。”对方仿佛自言自语。
秋月继续念英语。
这时,那个男生却转向秋月:“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吗?”
秋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又继续念英语。
男生叫了一声:“胡秋月!”
秋月不晓得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她的目光又恢复了冰冷。
男生的眉心处不禁皱出了一个疙瘩:“为什么你的样子总是冷若冰霜?”
秋月自始自终,没有和那个男生说一句话,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一会还有课,她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那个男生就是小任口中所说的秋月生命里遭遇的“劫数”,对方名叫宋健,是比秋月高一个年纪的师兄。宋健偷偷记录下了秋月每天下课的时间,他会悄悄地跟在秋月的后面行走,那一天是黄昏日落,透过路边的大树撒下来的光辉,照在秋月如出水芙蓉般的身影上,那一刻的秋月美到了极致,宋健完全被吸引了,不知不觉地跟随秋月的脚步。秋月停了下来,回转身,瞪着宋健。宋健一下子慌了,不好意思地臊红了脸,他假装翻看手机上的地址,假装在找路,“咦,好像就是这个方向啊。”宋健低着头越过秋月继续向前走。
秋月对着走过去的宋健叫了一声:“等一下。”
宋健回过头来,依旧慌乱。
“你叫我吗?”
“你干什么?”秋月上前两步。
“啊?”
“你一直跟着我干吗?”
“我、我……”
秋月目光冰冷,她没再说话,越过宋健,大踏步向前走去。
大学期间,秋月勤工俭学,兼职做英语培训。这天傍晚,刚上完课的秋月骑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匆匆忙忙地赶往她打工的培训机构。她来到那栋老房子前,把自行车放在楼道口,匆匆地上楼。教室门口,站着一个插着腰的老女人,她是这个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她不满地瞪着秋月:“下次你如果再迟到就别来了,我们这不缺你这种人!”
秋月咬咬嘴唇,进了课室,面对已经坐在那儿的十来个学生,开始上课。课程在一丝不苟的紧张气氛中推进……
课程结束后,秋月有些疲惫地慢慢走下楼梯。她去拿自行车的时候,却看见自行车里摆着一个精致的饭盒。秋月不禁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秋月愣住了,蓦然回过头,在楼梯口昏黄的灯光下,宋健站在那儿。
“你还没吃晚饭吧,要注意身体。”宋健的声音柔和而温暖。
秋月愣住了,她的表情依然僵硬,但她的内心蓦地一片柔软,她的目光已不觉泛出泪光。
一个清爽的夏日,午后的风,夹缠着甜丝丝的凉爽。秋月手上捧着几本书,走在校道上,她的面容依旧冷若冰霜。秋月看到一部跑车停在路边,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那儿。秋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但却没见到有人。她不禁在那跑车旁驻足。
这时,车门打开,宋健却从里面冒了出来。秋月一脸惊愕,慌乱中书撒了一地。
秋月俯身捡拾起地上的书。宋健要帮捡,手却被秋月推开了。
宋健讷讷道:“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秋月捡起书,起身要走。
“对不起,我知道你还有课……”宋健看到秋月一句话不说,已经转身离去,急忙对着秋月的背影补了一句,“我知道你下了课喜欢去后山读英语,我在那儿等你!”
秋月微微愣了一下,但一句话没说,继续往前走了。
宋健来到花店,选了一束最艳丽的玫瑰,像血般的鲜红。接着,他一个人来到学校后山的那个角落,他手捧那束玫瑰,心怀忐忑,在那儿默默地等候。阳光透过树木的间隙,零零散散的洒落在地上。秋月姗姗而来,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她那羊白玉脂般秀丽的面庞上,她一袭长裙随风摆动,简直就像一个步入花丛中的仙子,那场景有若美丽的幻境。
宋健呆呆地望着秋月,竟然有些痴了!
“你愣在这干嘛?”秋月低低的一句。
宋健一激灵,上前一步抱住秋月的双臂,本应送给秋月的玫瑰散落在地上。宋健直盯盯的看了秋月一会,秋月没有拒绝,闭上了眼睛。宋健吻了下去,这是一个不需要语言的时刻,有的只是双方身体每个细胞都能体会得到的激情。***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