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我早早地下了班,带着梅花对我的劝告,怀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来到了我们的新居。
我们的“冷战”持续了整整两周半,这一回鹏飞会像上一次那样醉倒地板上?当然,一路上我想得更多的是和鹏飞和解,达到最初重新搬过来的目的。
我打开房间时,整个一套房子空荡荡的,那种感觉就像他单身时住的那套房子,显得冷清、凄凉,丝毫没有家温暖的感觉。
我在房里来回巡视着,企图把我离去的这一段时间所带来的陌生感驱除出去,所有门房的钥匙我都有。
现在我最感兴趣的是我们从前的卧室,由于女人天生的好疑和敏感,我想从床上找到一点“异样”的蛛丝马迹,反反复复经过搜查,没有一点我想要寻找的东西,我的情绪依然是孤寂的。
书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是鹏飞的笔记:
我的好达伊,这张纸本来是该作为一封信邮给你的,可我担心他邮的时间会太长而让你不能及时看到。当然,我这样做的“企图”是不是你应该更早地回来,回来看一下我们结婚以后临时建立起来的家,请原谅我这样的错误想法,也并非出自于我本身的自傲,而是相信你能回来,用我绵延不尽的爱。
假如你能赶在我从总公司回来之前看到这张纸条,那么我真是神灵保佑了。
我爱你,愿听从你的一切安排!半个月以后见。
吻你百遍:鹏飞。
他回总公司去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肯打一个电话给我,我看落笔的时间,就是我搬走的第二天。看来,他快回来了,我有了非常想见他的冲动。
我反复阅读着最后一句话,感到可笑,我们未曾接吻多少次啊!这吻你百遍的话多么牵强,它背后到底隐藏着他的一颗什么心啊!
我掏出手机,没有了任何的心理障碍,拨通了鹏飞的电话。
电话通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与他说话的紧张,毕竟他在另外一座城市与我说话呀。
“喂!”
“喂!”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顿时吓得失去了继续说话的勇气。
“喂,请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请问你是谁?”我稍歇息片刻,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是鹏飞的一个同事。你是达伊!”
“我是,请叫鹏飞接电话可以吗?”
“他正上洗手间,手机放在办公室里,请别误会我!”对方及时的解释,让我松了一口气。
难道上洗手间就有把手机放到办公室的道理?我不相信,他这么一个大忙人。
对方的解释让我捉摸不透。
“五分钟后请叫他接电话,行吗?”
“行,行,我一定传达到!”
五分钟以后,我重新拨了过去,是他的声音,他说他明天就起飞回S市,并向我又解释了电话的事,语言是冰冷的,我突然感觉到我们是不是真的完了。
明天上午十点钟,他就抵达S市,明天,我们的重逢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那张便笺我使劲揉成一团。
我饿了,却没有一点食欲,黄昏渐渐来临,本想回公司,遂想起给韩娟打电话,想叫她过来玩。
从对方的电话声音里,可以听出她正在茶楼里和什么人吃饭。她说她今晚没时间过来。她问我,鹏飞怎么没在家,我告诉她,他出差去了。
最后她开玩笑,说随便打一个电话,陪玩的人比比皆是,只是看你愿不愿意。
韩娟似乎习惯了S市所有风花雪月的事,终于还是抵挡不住最后的诱惑,我给柯胜打了一个电话。
“柯胜吗?我是达伊!”
“达伊!我以为你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又是几个月了,从哪里冒出来了,是否离开宏达了!现在在哪里?”
柯胜一连串的话让我不知说什么是好!最后我像是失去了理智似的,告诉我现在的地方。
“我马上过来,行吗?”
“行,马上。”我几乎是用发抖的声音这样说。放下电话,我在一种既是焦急又是恐惧,既是难耐,又是渴望,既是幸福,又是绝望中等待着。
我的脸发烫,这害怕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后悔了,我打开房门,跑到楼底下企图在中途阻挡着柯胜。
柯胜在我的期盼中还没出现,我又后悔了自己此时的决定,于是我朝不远处望了望,终于又迈着坚实的步伐向楼上走去。
站在屋门口,我仔细倾听楼下的脚步声。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楼下传来急匆匆的异样的脚步声,我闪进屋里,虚掩着门,几乎狂喜得失去了理智。
我体验到了心快炸开的那种滋味,我躲在卧室,咚咚发跳的心在等待敲门的声音。
上楼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我双唇紧闭,只怕喘息声将这一切破坏掉。
我听到的是推门声,而不是敲门声!于是我走出卧室来到了大厅。
“天哪!王寒!”我几乎是同时叫出了这四个字。
对方非常熟练的而毫不惊慌的关住了大门!
“达伊,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本能地戒备在他的问话中清醒过来。
“王寒,你离开鹏飞了,也不与我联系,现在在什么地方上班?”
“找工作啊!回了一趟老家。”
“是这样,哦,对了,今晚我约了一位朋友,你可以明天来玩吗?鹏飞明天就回来了!”
“我刚才在外面转悠,好像看见是你,满以为鹏飞从公司回来了,所以……
“你们还常联系吗?”
“我们是铁哥们,联系,今后鹏飞真的办公司,我来给他卖力,你同意吗?”
“同意,但愿有那么一天!”
“达伊,那我就回去了,住的地方离你们这儿不远,希望你和鹏飞常来玩,别和他闹什么矛盾了,有什么事说出来不就解决了,既然是夫妻,可就不同于以前了。”
“谢谢你,明天见!”
“明天见!”
我看着王寒下楼的身影,惊出了一身冷汗。
也许他们会在楼下打过照面,我这样想。
当一切恢复正常时,柯胜还没到!现在我又不希望他来了。
唯一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我立即走出去,若是想再与之见面,就打电话,这样,可免节外生枝。
对!就这样决定。
我用手帕轻轻擦了一下刚才由各种感觉凝聚出来的汗液,照了照镜子,锁上了门,下了楼梯。
我想:愈远离开这个地方,愈让人安心。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于是我两步并作一步朝前走了大约十几米远,接了电话。
“达伊,我是柯胜,怎么按你说的地方我敲门没人应呢?你在上面吗?”
“我已经下楼了,就朝前走十多米远,你现在在哪里?”
“就在楼下,一个小店旁!”
“你直接朝前走便是。”
我没有回去直接找柯胜,我怕万一遇到王寒。
我躲在一阴暗处,搜索着柯胜的影子,这时在我眼前大约两米处,一个熟悉的影子东张西望似的。
是他,柯胜,我几乎快惊叫起来。我起身靠上去,柯胜认出了我,没说任何的话就将我抱入怀里。那劲就像把我吞没了一样。
“前面就是我们相遇的网吧。达伊,记得那一晚上吗?”
“怎么不记得,你和你的一些同学跑这么远来上网。”
“啊!是这样,是这样,为什么这么久没来学校找我。”
“上班没时间。”我含糊其辞地回答。
“你真把我想死了!刚才那房子是你在外面租的!”
“不,不是!是一个朋友租的,今晚她叫我帮她看屋!”
“所以就给我打电话了。”
“是这样。”
“那怎么又出来呢?”
“现在时间还早嘛,反正你明天不上课。”
“你上班累吗?达伊!”
“有时比较累。”
“多注意身体,别忘了光挣钱把身体弄垮了。”
“谢谢你的关心。”
我们一路交谈着,柯胜把我搂得更紧了。
“达伊,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找我!我要你的真心话。”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一定是借口吧!你们星期六、星期天都不上班。”
我沉默了,如果我隐瞒自己结婚的事实,柯胜真的是每周都来宏达岂不是坏了大事。
“柯胜,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怪我。”
“我不会怪你!不会怪你,告诉我,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柯胜急不可耐的询问让我清醒地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不愿伤害他,而又害怕从此失去他。
我已经结婚了,可是不幸福!我绝对不能这样告诉他,这样告诉他等于将自己仅仅要去抓住的瞬间给葬送掉。
为了一时的快乐轻易丢掉现实中许多残酷的东西,我知道孰轻孰重。
啊!我的危机不是因龚雪的出现被解除了吗?难道又因她的出现,重新给我套上了不成?
最终,我还是不清楚欧阳成秋是否还要我的事实。我和龚雪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啊!别再在那里杞人忧天了吧!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身子几乎全醉软在柯胜的怀里。
“达伊,你怎么不说话?”
在分手的时候,我还是告诉了柯胜我已结婚的事实,如果你还爱我,那就不要毁了我的婚姻。
柯胜在痛哭一场之后依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许多迹象已让他明白,这几个月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达伊,那让我怎么做?”
“今后没得到我的允许,不许再来宏达,更不许在我刚才告诉你来的房子周围溜达。”
“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我们每个月必须见面两次。”
“不算苛刻!但不敢保证,反正有机会,我会给你打电话。”
“至少一次。”
我笑了笑,柯胜又把我按倒在地上。
我再三叮嘱柯胜要答应我的要求,并且告诉他如不这样,可能会毁了我的利害关系。他又像发誓死似的向我保证了一遍。
离别时,我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似的接了吻,我出乎意料的给了柯胜一百元人民币!他接受了,的确让我吃了一惊!
望着柯胜消失在城市的背影,我就犹豫了半晌是回公司,还是回那个家,最后决定,还是回那个家,彻底地洗一次澡。
我吃了一点东西,上楼洗澡,洗衣服,然后满足地睡觉。
但王寒不会知道我今晚见的这个朋友。
第二天上午我被鹏飞的电话叫醒!
“达伊,你是在家吗?”
“是,你现在在哪里?”
“刚下飞机,正准备赶回来。”
“我来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上了车,半个小时以后就到了。”
“那我在家等你。”
“好!”
我洗漱完毕,到楼下一家小餐厅吃了饭,随意地望了望川流不息的车辆,然后又上楼,重新换上我的睡衣,打开电视,等鹏飞的到来。
梅花说的没错,鹏飞是一个稳重的男人,我们相见的那一霎那,他一直紧紧抱着我足足十分钟,嘴里不停地说多么想我!一切都听我的。
我说,你不想开公司了啊!他回答我是时机不成熟,不能轻易冒险。现在市场竞争是这么激烈,谁能相信这么几个小伙子。这次总公司开会,决定还增派三个人过来,把S市的市场全面铺展开来。“建材”公司可能会成为一个分公司,鹏飞还是任市场部经理,总经理可能会是一个混迹建筑业十多年的中年男人。
鹏飞这番话让我听起来踏实,不过他跟我承诺,三十岁以前必有我们自己的公司……
三十岁,我听起来倒不是那么虚幻。
星期天,王寒帮着我们从宏达搬回来所有属于我的行李,许多人满以为我是离开宏达了,我跟他们不停地解释,口都干了。
这时,龚雪仍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里,她说,若是再想搬进公司里住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显然,她已经反感我把公司当做一个自由进出的场所了。
如果我没有被肖中利用的任何价值,我想除了在宏达努力工作来获取一点微薄的“资本”之外,我是没任何说话的权利了。
原来肖中想请我吃海鲜的事,想必主客关系应该颠倒过来了,——何况那部白送的手机一点没用到实处啊!还有那些首饰。
欧阳成秋会不会因那次在办公室时对我讲的一番话而后悔,痛恨自己呢?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说不一定,他对许多他想要的女孩都说过类似的话呢?难怪,龚雪在宏达这么威风!连肖中等欧总的“死党”都对她畏缩三分!
要拿宏达的一份工资,可不是原来那么省力了,要处处看别人的脸色,尤其是与肖中打得火热的领导。但我的担心仿佛丝毫没有在肖中的脸上得到证实,他像以前一样那么友好的对待我。我原来对他的一切不恭好像他没记在心里。去年在车间里被他的一次大吼的确让我怀疑这一点,他应该清楚,我一直是对他不敬啊!现在有机会了,他应该随便找什么理由将我从宏达清除出去。
也许这一切都不会是我的小心眼吧!仅仅是我出色的工作……
对!是我在宏达的出色工作和人心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