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伟这样的男人,韩娟遇到似乎有点吃亏了。
中午,我和韩娟提前坐到了食堂的饭桌前,企图缩短饥饿带给我们的距离。
今天,饭堂少了许多吃饭的人,每周这两天时间,大概都是这种规律。全厂的人都已习惯了。
梅花和林林今天照例在厂里吃饭,而何玲和杨光是否在一起呢?她重新找到了工作吗?杨光也一直没告诉我。恐怕今天他也不会去看何玲。
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上次给家里邮的一千元钱父母是否已经收到?他们也一直没有来信。大概家里一直也没有什么变化吧!父亲生着那老毛病,弟下半年就上高一了,母亲和许多农妇一样,每天都忙碌着,却感受不到那些廉价的收获带来的喜悦。更莫说有什么价值和意义了。
张冬丽已经坐到食堂的另一面,不时用友好的表情打量着我,现在食堂已经变得闹哄起来了。
尽管感到非常饥饿,可我仍只吃了一碗饭,另兼一些零碎的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人都知道这一道理。所以,在外面打工一年半载的年轻人都多多少少学会了忍耐及顺从,从而丧失了许多本该具有的个性,人和机器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当然造成这种结果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主要是各自的学历太低,素质不高,造成今天他们这种命运的局面,与他们自身的各种条件是分不开的。
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无权去为他们感到悲哀,我更不能为自己的一点“幸运”而自傲,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只要有它存在的理由,就是在S市。
某些事情在我的预料之中根本没有发生,于是生活在我的心灵中又少了一份冷清和惆怅,它不是这样,我真有点怀疑生活的本来面目;尽管它应该是美好的丑恶的。
当我的生活长久以来就像那没有风浪的海面时,欲望这种东西在我的内心深处悄悄膨胀开来,于是以前失去郭亮生的痛又一次强烈地将我的精神和肉体割裂开来。
下午,我决定用过去同样的方式去找柯胜,现实中的许多爱情模式只适合于我和郭亮生的过去,一旦它已经成为不堪回首的历史,那么我未来的爱情模式只会是这历史的翻版,它不会那样圣洁和神圣,它在灵魂深处总带有一点游戏成分,也许这就是我要受命运和上帝惩罚的潜在的悲剧因素,可我不害怕。
我仅仅是出于本能来面对我的生活,我不能愚蠢到可以有改变生活的能力来改变生活,在生活面前,我肯定和许多人一样,是无能为力的,我有时甚至怀疑自己与韩娟的某种不正常的关系和行为,也是这种无能为力造成的!
当所有的悲剧与不幸解释不了它存在的根源和理由时,也许它的悲剧和不幸的程度多少就会减轻一大半,让它们的存在趋于大众化。个人的痛苦减少了,而大众整体的痛苦会不会增加,这就不得而知了,人天生就是自私的,所以,最后只能用麻木二字来显示出他的本来面目!
如果今晚我能和柯胜再次苟活一次,可能就会是这麻木的一个例证。
张冬丽下午要加班,我本想再次和她聊天来打发着下午的时光,可事实上已让我失望了。
我吃了午饭,便没有一点心思回寝室了,最重要的一点大概就是亲自看见江伟揽着韩娟的腰走出了公司的大门,我心中莫名地生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来。
大约半小时后,我来到了梅花和林林上次吵架之后经过的那条路——还有在不远处他们所租的房子,尽管他们整天都非常忙碌,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爱情的幸福已经完全淹没了这一切,我羡慕他们,他们也许更羡慕我。
由于我们工作的环境不一样,我们的生疏却是天生地生长起来,我害怕失去这些朋友,他们基本上已成了我精神生活的大多数的内容。如果失去了他们,我精神的空虚将增加一半。
过去爱看书的习惯已彻底从我的面前消失了,刚刚从跳舞中带来的乐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生活中再没有什么东西可让我感受到它的乐趣的事实让我恐怖万分。
生活只是一张雪白无痕的纸在我面前晃动,我将用什么东西来将它填满,以此来让它显示出意义两个字。
决定去和柯胜约会的念头恶感着我的身体,也许他主动来公司找我,我会好受一些;但如果被公司里的某些人看见,我少不了又会增加许多的烦恼。
担心柯胜主动出现成了我提前去学校找他的最足够的理由,为解脱这种担心和恶感的同时存在,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中途能遇上他。就像那次他从网吧出来与我突然相遇一样,不过那次是再次,这次是再次的再次。
对!再次!——荒谬的巧合。
韩娟和江伟亲密的影子已在这午后的太阳光底下消失了。我却在和柯胜的即将会面中痛苦地浮想联翩。
鹏飞怎么办,我只是笑了一下,几天之后,我将去海里用裸泳的身体来回报你,不过现在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