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寝室里,许多人都围过来,担心我是否被炒鱿鱼了,尤其是张冬丽和梅花他们。我只是跟他们解释说,不会被肖中开除,他只是说我干活不认真,不积极,没多少精神引起了他发怒。我认了错,道了歉,便没事了。
一切都烟消云散,下午我继续上班,只是上午那一堆货物被别人干了。为了星期一的提升,不管怎样,我都不敢再懈怠了。只是到了星期一,许多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而对我议论纷纷所引起的烦恼也提前伴作一份喜悦翻腾着我的心。
生活仅仅有了这么一点的残酷。我确信:我现在拥有的许多苦难只是一个序幕,这对我的一生来说,这又有什么可怕的;我不希望自己的一生是苍白的,哪怕仅仅是为了“生活得好一点”这样最低的生活目标而战。流多少血,这又何所惧?
我像一名革命烈士似的,默默的在内心深处作了一番宣告。而后,我不知不觉地笑了,笑得是那样无力,那样虚弱。
一个女人?——我痛苦自己的性别。如果有钱,我会去做变性手术,让自己在今生享受一番做男人的滋味。
我似乎在为自己即将踏上的人生道路提前立碑。仅仅是在S市——这座金钱与梦想的前沿阵地,多少人跌倒了,多少人又爬了起来;多少灰溜溜地走了,多少人又卷土重来,周而复始。
S市这锅样样齐全的粥恐怕会永远沸腾下去。
在S市,一个叫达伊的女人会在这锅粥里化作一团气体消失吗?我瑟瑟发抖……
星期一我做上了组长,那种当官的感觉真不赖。人稍微轻松了,工资也涨了。也第一次有了“人上人”的感觉。我觉得这种感觉有时挺可笑,但没有理由来解释,所有的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有一点我是最清楚的,我应该理解以前那个没当组长的我和别的同伴保持同样的平等。比如:心平气和与别人讲话,不自高自大或者旁若无人。甚至有时还比以前没做组长时更“卑微”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不能像别人那样尤其是我从前的同伴,不然很快就会成为众众矢之敌。那些女人都是自讨苦吃。漂亮女人愚蠢,也许在许多男人心目中不无道理的。她们仅仅依靠的是自己青春的本钱,才让命运这东西弄得比别人好像“高贵”一点,而我的努力,就是要打破别人对我的固有成见。我要靠自己的实力及智慧来消除这些误会,我觉得这种要求对自己并不高。
达伊成了宏达最漂亮最聪明最富有智慧型的女人。这一段时间,许多人对我的评价,我并没有太注意,而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总是想掘出我私生活背后的一点秘密作为谈论和贬低的证据。当然这只是一少部分人所做的梦想,我知道这部分人存在着,如果我作为女人本能的小心眼去计较这些,恐怕会累死我的。
女人——达伊,早已不再是个处女,在我从前频频收到郭亮生学校的来信这一点就可让别人不去多想就能猜中的事实,事实——难道这能成为他们有一天诋毁我,讥笑我的理由,这多么可笑。
我时时担心着在未来的路上有什么陷阱,所以我处处小心,谨慎地做人;惟恐有一天突然掉下陷阱没有人来救我。
张冬丽,梅花他们的力量是微弱的,我要使自己在宏达站稳脚跟,除了肖中,我是否还需要别的靠山。
那些从前与我同甘共苦共命运的伙伴好像正思忖着我对他们的威胁。眼下好像正准备上演一场“宫廷政变”的闹剧,阴谋似乎才刚刚开始。我知道,我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而这场潜在的战争打下去到底又有何意义,我们这些可怜的打工者!
不管怎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必须按照这一常理的人生程序操作下去,哪怕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太复杂了。我这可恨的力量。既然我把心思都放在提防别人对我无意的侵害上,那我所有的自卑是不是一种虚伪的做作,我搞不清楚。但我觉得我必须这样做,同时我更清楚地认识到工作,努力地工作才是最有利的武器。
我所在组的成员月月受到嘉奖和表扬,并且还提了工资,这时我和大家脸上都有光。
我在一点一点相信自己的能力。于是,我渐渐觉得打工生活充实而又愉快;与郭亮生分手的痛苦也慢慢在消失。我感觉到我的生活正翻开新的一页。
我试着打了鹏飞的手机,对方没有接我有点失望。
他在干什么呢?不知怎的,这种念头反复在我的脑海中翻转。
我不甘心,又重新打了一次,手机响了半会之后,对方反而关了机。
我这个电话号码是陌生的啊,他正忙什么呢?大概他身边的环境不允许他此时接电话,否则他是不会不去接的。
看着这张名片,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一下它存在的可能性。
今晚,我怀着这样的好心情来跟一个我从前不喜欢的人打电话,我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来这样做的。
是孤独,还是某种****的使然,许多人是成双成对的,而自己呢?去看电影吧,没心情,看书吧,又太累。
“达伊,怎么不出去玩?”正当我在床上倍感空虚的时候,张冬丽突然钻进寝室问道。
“周末真难过!”
“也许是这样吧。”
“张姐,你打算在这儿干多久?”
“我也不清楚,就这样混一天算一天吧。”
“你难道不怕自己老了?”
“这辈子又不打算嫁给哪个,不存在怕不怕的。”
“你真是这样?”我有点吃惊张姐的回答。女人这一生最怕的就是自己变老而抓不住男人。张姐把这么重大的人生问题看得如此轻薄,她会不会和我一样,曾受过情感的创伤。尽管我们还是无话不谈,可在这一点上,她没有主动向我提及,我也没作过多地追问。
所有与张冬丽有过接触的女孩子都不约而同地遵守着这一游戏规则。
“达伊,你那位大学生呢?好久没看到你收信了。”
“我们在家分手了。”
“是吗?虽然我没见到你的那位,但感觉他还是比较优秀的。”
“就是太优秀了,我不及他!”
“好!不提过去的事了,就让它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中,也许这也是一件不小的人生财富呢。”
张冬丽说得这样轻松,我却不信。但我也没有太多地提及我与郭亮生之间的细节;提得越多,心仿佛越是难受。眼前自己在宏达的处境多少让自己摆脱了出来。
“达伊,你在工作上真是佼佼者了,就连我这样的好朋友都羡慕你了。”
“别提了,那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你们组不是也受到过表扬和奖励吗?”
“就是这样,所以我们在取得一点成绩时,千万要小心别人在背后打我们的小报告!”
“什么小报告?”
“反正小心便是,多注意!”
我知道张冬丽说的那个办公室的小秘书温霞,她与我是死对头;但我搞不清楚与她常见面时总是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与我们刚刚认识时来了一个360度的大转弯。大概是女人天生就恨比自己长得美的女人吧。我这次升组长了,她更是对我恨之入骨似的,我难得与她计较什么。
要说我比温霞漂亮,我倒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是对她的不怀好意让我想起了这么一些念头。
张冬丽有天会告诉我她不想嫁的原因吗?不过,眼前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那我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呢?想办法对付那些对我不怀好意的人,我觉得还没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更何况这不是我值得要去考虑的事情。
我刚才曾有过的孤独和空虚,由于张冬丽的到来它们不知不觉全跑了。
给家里父母弟去了一封信,并邮了一千元钱,我想着这单纯的仿佛是最重要的事情。
此时,我因张冬丽的存在而心感踏实,所有的东西都显得风平浪静。
今晚,夜把我给彻底分解了。
出去玩的伙伴们又陆续回来了,固而整个宿舍又反常规似的闹轰轰起来。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用两团小纸球塞进耳朵,我想细听一下她们从外带回来的“新闻”。
这是个最难忘的夜,我睡得特别香。我为自己找理由时我的灵魂仿佛却是一张白纸似的,上面没有任何的痕迹。
我隐隐约约感到又一种人生正向我招手,我真不敢确信,它们是否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