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雨,默然风,吹去飘萍,寂寞孤城。
长剑横孤木,孤影对残烛。一碗清冽酒,醉意斩屠苏。
这是开封城内,一处小酒肆。
草木为墙中那遍地昏黄显得昏昏沉沉,却偏偏正符合这一屋酒香之气。那旧木桌之旁,一名蓑笠客手持大碗酩酊饮,却是怎个醉生梦死难渺茫。
“小二,”那人虽是喝的迷乱,却仍是中气十足。一张犹算帅气的面孔上,附上一把散乱短须,反倒增了几分豪情气概。此时明明已然喝的醉眼迷离,却偏偏仍自高喝催促:“小二,拿,拿酒来。”
“哈,”闻那大汉一声喝,在这酒店最内处,阴暗角落之中,斑斓曲拐帐案之内,一名半百老者满面堆笑缓步而出:“这位英雄,你已然不能再饮了。”
“如何不能?”那汉子问道。
那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搽了搽手,笑道:“自是因为,时刻到了。”
“嗯?”那汉子听闻,疑惑一声:“这便到了?然而,要见人却还未曾见到。”
“哈,”陡然一声笑,老旧木门应声而开,一名长面青年长步而入。此人一身粗陋打扮,尤似一名苦力相仿。然则开口文雅,笑道:“非是怠慢,唯天有变,时不利也。幸而未迟,见谅见谅。”
“哼,”那汉子闻言冷哼一声,不理那青年,犹自喝酒。
“事情办得如何?”反是那酒肆老板此时发声问道。
“君既有命,自不敢怠慢。”那青年答道。
“这么说,事情成了?”酒肆老板问道。
“请看。”那青年伸手入怀,取出一方事物。
“嗯,万事俱备。”酒肆老板一见,笑道。
“这么说,”那青年闻声问道:“蔺老板这边,也已然得手?”
“自然,”那酒肆老板回身一笑,手中白巾已然掷出,却是,尽染血红。继而,那老板自怀中取出几张红纸。“斩,莫要饮了,万事具备,这几张盟约帖,便是催命符。”
“英雄血,”那汉子闻言一笑,再起一碗:“这英雄血方是世间最美最烈之酒。可惜,寻得不易,若是不能尽饮,岂非浪费?”
“若是再饮,醉酒误事,到时候,怕是就要由你来酿这英雄血了。”那酒肆老板一笑。
“哈哈哈,”那汉子闻言不惊,反而笑道:“便是如此,反是幸事。”
“你若要饮,”那老板笑道:“这酒便在此处,待事情完成,再饮不迟。”
“哈,”那汉子闻言一笑:“若是如此,岂非废了这化影双剑的一番好意?毕竟……”言及此处,那汉子一双迷离醉眼陡然光芒四射:“这人头泡酒,若不速饮,岂非变了味道?”
“哈哈哈,”那老板闻言一笑:“你尽管放心,这人头泡酒,我是做的熟了,这番只要你们事成,这做酒之头,岂非取之不尽?”
“好,”那汉子闻言一笑,陡然起身:“蔺血酿,你且在此等候,待我事成,便取来那余百尺头颅,与你酿这英雄血。锁魂,咱们走!”
一声笑,那汉子持起桌上长剑,迈步踏入风雨长路。
“老板,告辞。”那青年闻声向那老板一抱拳,回身跟上。
“他们,真的做得到么?”见那二人走远,那蔺老板陡然神色一沉,黯然发问。
“难说,”陡然,那酒肆之中,传来一声回应,却是,渺无人烟:“毕竟,还有变数难测。”
“淮阳派?”那酒肆老板反问道。
“确切说,是,飘雪飞寄任无踪。”那声音回道。
“莫非,是那天上人?”酒肆老板惊问。
“尚不确定,所以……”那声音言至此处,阴冷一笑:“放出诱饵,一试便知。”
“唉,”那酒肆老板闻言一叹:“可惜了那两个孩子,若真是天上人,他二人有去无回。”
“哈,”那声音闻言一笑:“如此,不是更好?你这极品英雄血,可是多年未得了,门主他老人家可是想念得很。”
“那倒是,”那酒肆老板闻言一笑:“只可惜,这两人还欠些火候。”
“无妨,门主他老人家,有的是时间,等得起。”那声音闻言一笑。
“如此便好,”那酒肆老板闻言笑道:“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便可酿出最上品的英雄血。”
“哦?”那声音闻言大笑:“如此,便静候佳音了。哈哈哈哈……”
一声笑,阴风暗动,江湖风云暗涌。
一瓶英雄血,却不知,又有多少英雄染血,多少英雄丧。
待笑声尽时,酒肆空荡,人影皆无。只剩那旧桌之上,一碗烈酒,飘香清冽,其色如珀,隐含血光。
天下英雄,不过一碗英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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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犹催,雨不停。江湖风波路,亦不容停歇,唯有前行。
风雨交加,行路难为。
驿路两旁,无数店铺已然门板半落。
非是休歇,实是这般天气,难有行人,更难寻顾客。
唯有那一丝希望,不敢尽数关闭门户,留下一丝念想。
而这铺户之中,却是有人客三三两两,非为购物,实为避雨。
不过,既然有客人,那掌柜之人,便是满面含笑,客气相迎,以期意外之喜。
便在此时,陡然一阵马蹄声鸣,犹若轰雷滚谷,由远及近。
“嗯?”众人皆惊,围望观瞧:“这么大雨,怎么还有人马奔行?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围观之下,却见一众马队,疾驰而过。马上之人,具是麻衣布衫,却是各负刀兵。
“江湖人?”有人一见大惊:“该不是有贼寇前来探路,便要下山打劫吧?”
一声问,登时满堂皆惊,三两人客,急忙取物欲逃,却也顾不得那漫天大雨了。毕竟,自家生命最是要紧。
“不必担心。”陡然一声笑,一名壮硕汉子淡定发言:“这却非是绿林人物出外劫掠,而是,那江湖门派要在嵩山聚盟。”
“嵩山聚盟?”有人客闻言奇道:“阁下所言确切么?切莫错传了消息,若是误了我等性命,岂非罪恶匪浅?”
“哈哈哈,”那人长声一笑,悠然说道:“自然,因为在下便也要一同前往。”
“你?你是江湖人?”那人客问道。
“自然,”那大汉笑道:“在下,封门百里报命,此行,便是为一会那铁掌震中州,余百尺余大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