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慢慢地向市公安局开去。空中渐渐起了雾，可视距离越来越低。前方的几栋高楼已经披上了一层灰纱，如果不凑近，很难看清它的真面目。
莫宇杰踩了踩刹车，稍微放慢了速度。出门前，曲雪瑶跟他说了两遍，一定要慢点开车。
雾越来越大了。一朵朵乌云开始在空中汇集，渐渐把整个天空塞满了。却没有任何要下雨的意思。
“吱嘎”莫宇杰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开大约两百米，就到了。
“呜哇呜哇”两辆警车突然从另一侧的反方向车道逆行而过。整个过程只有一瞬。莫宇杰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两道白色闪电一般。
“皇上，来了个电话，是接了还是斩了”挂在支架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许天豪。
“嗯？”莫宇杰直接点了“接听”。
“老大！老大！出事了！”许天豪的声音是从街头传出来了，听上去很惊慌。四周全是嘈杂的各种声音，有汽车喇叭声，有叫卖声，也有吵架声。
“什么？”莫宇杰差一点误踩了油门，“怎么了？什么事？”
“我爸被警察给带走了！”
“什么玩意？”莫宇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爸怎么了？”
“被被警察给抓了！柳叔叔也是！店里的人都都被带走了！”许天豪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很明显是一边接电话一边跑。
“店里？你是说他们弄的那个电器店吗？”
“是啊！”
“被抓走了？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正往公安局那儿赶呢！今天我我”
“大豪，你别急，”莫宇杰重新发动了车，“慢慢说。”
“我我今天可能晚一点去训练，也可能去不了了老郑跟我在一块”
“你别急。我马上也要去公安局那边。你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呢！我现在打不上车呢！这附近也没公交！”
“大豪，你别急，别急。淡定。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我一会就先去了。”
几分钟后，莫宇杰把车停在了公安局的门口。门口刚好有一个空出来的停车位。他没有片刻停留，直接进了公安局的大门。
“你干嘛？你找谁？”守门的警察问。
“我找邢副局长。”莫宇杰走到门边，掏出身份证登记。
几分钟后，莫宇杰坐在了邢副局长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里锃明瓦亮，开着好几盏大灯，地板上铺满了新换的白瓷砖。屋子四角各摆着一盆植物，四盆都是名品。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曲雪瑶的全部经历都说了一遍。
“宇杰啊，”邢副局长点了一支烟，“你爸基本上都跟我说了。你确定，这些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邢叔叔。我是从那里面逃出来的。”
“只有你们？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其他人都是什么情况。他们之后怎么样了，出没出来，我都不清楚。”
“你确定？”
“确定。”
“那一块去表演的那些女生呢？”
“也不知道。我们还没跟她们联系。”
“好，”邢副局长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去查的。但是天河娱乐城确实不太好办”
莫宇杰不说话了。他似乎听懂了邢叔叔没说的那部分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邢副局长摊开手，吸了一口烟，“你先回去吧。我们会先去调查，然后尽力解决的。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嗯，”莫宇杰点了点头，“对了，邢叔叔，还有个事。”
“嗯？”
“我的一个朋友说，他爸爸今早上被抓走了，好像是因为电器店里出了什么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邢副局长摇摇头，“过一会你可以下去问问。如果他真的犯了事，我也没办法。”
“好。谢谢邢叔叔。”
莫宇杰重新下到一楼大厅，靠倒在大厅边上的一排塑料椅子上。最近发生的事好像有点多了，连他这样的脑子的体力都觉得有点疲惫了。他突然不想再训练了，想休息半天。明天就是比赛了，调整状态最重要。
过了几分钟，天豪双煞还是没出现。他掏出手机，给父母、曲雪瑶和所有队友群发了一条短信。
不到半分钟，曲雪瑶的回信最先传了回来。上面只有一个大大的“啊”字，以及一个“吃惊”的表情。
紧接着，父母的回信也来了。还是让他们都淡定，不要着急。
又过了几分钟，天豪双煞才出现在门口。许天豪的衣服穿得歪七扭八的，头发也乱蓬蓬的，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郑天豪稍微好一点，但也是慢脸着急。
“大豪，小豪！”莫宇杰急忙站起来，冲他们俩挥手。
“老大？”许天豪有点吃惊，“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哎？老大，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呢？”郑天豪惊讶地指着莫宇杰身上贴着的创可贴。
“这个一会再跟你们说，”莫宇杰大步走到他们身前，搂住两人的肩膀，俯下身，低下头，压低声音，“大豪，你爸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许天豪用力摇着头，“我这不是来问吗”
“别急，别急，”莫宇杰拍拍许天豪的头，“急也没有用。”
三个人一起问大厅里的值班警察。值班警察说，你们得去抓人的那个派出所问。费了半天劲，三个人终于来到了抓走许爸爸一行人的那个派出所。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天豪迫不及待地问。
“你父亲涉嫌走私，”管事的警察板着脸，头也不抬，“以及买卖赃物。”
“什么？走私？”许天豪的两颗眼珠都快要蹦出来了，双手直接拍到了桌子上，“这怎么可能啊？你们搞错了吧？”
“你不要急。我们也是接到举报以后依法办事。我们现在还在调查取证阶段，”警察抬起头，“人都拘留了，赃物也都没收了。如果一切属实，店里所有的人都要判刑。根据目前的法律，走私普通货物最高会判三年。”
“什么判三年”许天豪差一点就跳了起来。莫宇杰及时摁住了他的肩膀。
“还有，你父亲可能还参与了买卖赃物。我们目前还无法确定，他是否知情。如果知情了，他也就构成了销售赃物罪，最高也会判三年。”
“老许，你别急啊！”郑天豪也用力拉住许天豪的胳膊。
“不可能！不可能！”许天豪有点气急败坏了，双腿都开始踢蹬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爸绝不是这种人！不可能干这种事！”
“你先不要急，”警察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现在只是在调查而已。如果没有你父亲的责任，我们会把他放出来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我们现在能见他吗？”莫宇杰问。
“暂时不行，”警察摇头，“等我们查明白了，你们才能进去探视。”
“好吧，”莫宇杰点了点头，伸手拦住许天豪，“我们知道了。那我们先走了。”
两个人拉着许天豪出了派出所。许天豪默不作声，钻进了车后座里，一坐下，脑袋歪到左边的车窗上。
“你别急，大豪，”莫宇杰没有马上去开车，而是也打开了后车门，坐到了另一边，“我们先想想，该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许天豪半是赌气半是郁闷，“人都抓进去了！”
“你先跟我说说，你那柳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宇杰问，“你跟他熟不熟？”
“啊？”许天豪转过头，“不是很熟啊我就见过他两次面。他是我爸的小学同学，也是我爸最好的哥们之一。”
“他一直都是做生意的吗？”
“是。他一直都做批发生意，以前主要是搞一些药材啊，酒啊，烟啊之类的东西。规模也都不大，都是小声音。”
“现在他开始搞电器了？”
“对，”许天豪点头，“他在北边的那个电器城那边弄了一个摊位。说让我爸过去帮他一块卖。”
“那就是说，”莫宇杰摇了摇头，“他进的货里，有赃物？还有走私来的东西？”
“应该是这样吧，”许天豪垂头丧气地说，“我听起来应该是这样。”
“那你爸知道这事吗？”
“肯定不知道！”许天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确定！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干的！”
“那怎么才能证明，你爸完全不知道，而且也没有什么责任呢？”莫宇杰靠到车座上。
“我怎么知道？”许天豪抱住脑袋，“我知道还用这样吗？”
“老许，你别急”郑天豪从车门外把头伸进来。
“你别说这个了行吗？”许天豪翻白眼，“我倒是想不急呢！”
“好了，好了，”莫宇杰转过头，走出车门，“小豪，你也上车吧。咱们都先别急，一边走一边说。”
“老大，咱们去哪儿？现在就去训练吗？”郑天豪问。
“你们什么都没带，怎么训练啊？”莫宇杰说，“现在着急也没用。先找地方去坐坐吧。喝点什么，或许心情能好点，也能更好地想办法。”
车漫无目的地往前开着。三个人都一直没说话。郑天豪两次想问莫宇杰，那几个创可贴是怎么回事，都没说出口。
“皇上，来了个电话，是接了还是斩了”莫宇杰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小豪，你帮我接吧。”莫宇杰往右看了一眼。
“好。”郑天豪答应，转身接起了电话。
“啪啦”一阵风吹了过来，卷起了一片落叶。落叶直接飘到了挡风玻璃上，夹在了雨刷中间。
“喂，小臣吗？老大在开车呢哦，我们有点事儿要处理没什么你今天要顶班？来不了了？哦，我知道了，我会跟老大说的好了，嗯，再见。”
“他要顶班？”莫宇杰问。
“你给其他几位群发个短信，”莫宇杰往右打方向，“说我们几个今天会晚一点过去。”
“用谁的手机？”
“随便。”
“咚咚咚，锵锵锵”马路右边的酒店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锣鼓声。
“哦？”郑天豪往右边看了一眼，“今天还有结婚的？”
“结个屁婚！”许天豪脑袋一横，“今天还结婚？都他妈有病！”
“老许，你别这样好吧？”郑天豪转回头去，“人家什么时候结婚，那是人家的事！”
“废话！”许天豪一眼瞪过去，“你爸被抓进去了，你不急啊？”
莫宇杰突然用力踩了一脚油门，开始加速。
“呃老大？”郑天豪一看莫宇杰突然变了方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桌游店。”莫宇杰眯着眼。
“去桌游店干嘛？”
“放松心情，”莫宇杰摁开广播键，“铁龙还有一手绝活。调饮料。喝了他调的饮料，心情会好很多。”
在莫宇杰的全力加速之下，三人很快就赶到了桌游店的门口。桌游店今天没有什么客人。只有铁龙一个人坐在柜台后面整理货。莫宇杰停下车，三个人并排着进了店门。许天豪仍然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像是吃了一袋酵母粉一样，一肚子气没地方发，随时要膨胀、爆炸。
“铁龙！”莫宇杰大声打招呼。
“啊？”铁龙抬起头来，有点吃惊，“战神？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啊，”莫宇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昨天出了点事。上你这儿来坐坐。店里现在没别人？”
“没有啊，”铁龙走出柜台来，坐到莫宇杰面前，“今天基本都去上班去了。四饼也要补课，没来帮忙。”
“又补课？这什么混蛋学校啊？”
“没办法，他们那儿就这样，”铁龙挥手招呼天豪双煞，“哎，你俩也来了？快坐，快坐！”
天豪双煞也一人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许天豪一狠坐在椅子上，又呲着牙又咧着嘴。
“哎？”铁龙发觉了许天豪的不对，“这是怎么了？让谁给整了？”
“他家里出了点事，”莫宇杰压低了声音，“现在心里不舒服。”
“咋不舒服？跟哥说说呗。”
“说没有用，”莫宇杰凑到铁龙耳朵边上，低声说，“你给他弄几杯你发明的那些饮料。”
“啊？”铁龙有点吃惊，“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