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几**便托口称病,不再前往国宴的准备小院,而是在锦华殿内养病。杜贵妃敷衍几句,眼角正带着笑意,怕是正称了她的意,而安后脸上的不舍也许是出自真心的,让我离去,就剩她一人孤军作战,就凭她那样的性子估计说不上两句话便让杜贵妃给堵得死死的。
称病果然是个很好的选择,当她们在小院内剑拔弩张的时候,我正悠闲地躺在钓鱼亭内,听得迎平为我弹奏乐曲,怀里揣了小暖炉,盖着厚厚的皮衾,无论是大雪纷飞还是冬日暖阳,我都能自得其乐。任她们闹得天翻地覆,我独自逍遥,莫怪安丞相当初也要告病远离纷争了。
只是那苏晚晴,那次见过之后便如鲠在喉,让我寝食难安。我自是知道,像她那般嚣张的女子,在深宫内怕是活不过几日,但她那双孤傲的双眼始终在我脑海里重复地出现。她说她落得今日都是怪我,她为人所卖,我却为人所骗,如何能怪我?我虽不爱苏宁安,只想利用他离家刘府,但我却打定主意想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好地为他操持家务,远离人世的纷争喧哗。我已不求他能考取功名,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我过门,但这样的心愿在他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他约我同出兖州,我带上除却留给梅姨的全部身家,在他约定的地点等候,他却一直都没有出现,只留给我次日被众人耻笑。我从此成了兖州城内的失贞女子,受尽他人的白眼,而他竟然还添油加醋地四处诉说我的种种。
众人皆信他,何人会信我?
就像当初,明明是下人偷拿我的东西,我找她要回,却被她反咬一把,说我太刻薄自私,私打下人,于是我失去唯一关爱过我的董熠的目光,只剩下讽刺的笑意。他从此对我视而不见,再也不见那个会在月下送我莲饼的董熠表哥。
我以为这世上总有个人会懂我,怜我,却还是只剩我一个人在红尘里苦苦挣扎。
“怎么叹起气来?难道是在埋怨朕知道你病了也多日未曾来看你吗?”
怎么会是他?闻言,我立刻翻身下塌,朝他行礼,身子正欲向前倾时却被他扶住。
“病了就该好好地在屋里休养,怎么跑到外面来吹起风来。顾嬷嬷呢?叫她来,朕倒要好好问她,是怎么照顾你的!”他略带责问的语气,眼中自然流露出一丝担忧与……疼惜。
他竟然看我的目光中还有疼惜?我心中顿时惊讶,还没待我缓过神来,他便将我揽到他的怀中,在塌上坐定。
“皇上……”我欲挣开他,起身远离,却被他圈得更紧,他还拉过一旁的皮衾将我裹得像个粽子,被他抱在怀中。
“病了就好好休息,早知国宴会将你累病,朕定不会让你掺和其中的。”他温热的语气在耳边吹过,燥热了原本孤寂的心。刘平萱啊刘平萱,世人哪个会真心待你,只有长眠的风吟他才是真心的!
我收敛了心神,婉转地说道:“多谢皇上圣恩,臣妾只是偶染风寒,休息一段日子便可痊愈。”
他闻言,垂下眼露出一丝哀伤,良久才低声恳求道:“平萱为何不若从前般叫我子谦?”
从前般叫他子谦?我心底冷笑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是低贱的女子。当我抬头看见正拥着寄柔走来的,身着明黄色衣裳的男子,口中不禁轻声地叫出:“子谦……”还未说得上几句,便被喜福狠狠地瞪了下去。晚间出宫时,被他拦下,身后窜出几个小内侍将我架住。喜福张扬着狰狞的笑脸说道:“刘大小姐,如今已不是在兖州,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来人,掌嘴!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贱女人!”
次**红肿了嘴,躲在梅姨所在的柴房内低声啜泣,是问雪小小的手抚慰着我,她说:“萱姨,不哭,问雪会疼。”
现在又让我叫你鈭谦,难道我还会自取其辱吗?喜福一介小小的内侍,若是没有他的示意,岂敢动我这个宠妃的姐姐?
“臣妾不敢。”我装作恭敬地从他身上离开。
果然是失望了,他抬眼看我的目光里满满的是失望之色,扭头看向亭外的水面,已有一些薄冰开始慢慢融化。
“问雪还好吧?”他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淡然地问道。
我错愕地看向他,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问雪来,又不得不回答:“问雪经御医院的调理,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臣妾代她谢皇上洪恩。”
“是吗?”他脸上竟然荡漾出笑容,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他的笑容了,他的笑容只对寄柔,何时对我有过?我原以为他生性冷然,不苟言笑,哪知竟遇见他与寄柔在月下相会时,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他不是不苟言笑,而是不对我笑而已。
我点点头,静静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皇室里子嗣凋零,让问雪身子好了就去太学堂跟夏太傅念书。”
“啊?”这话让我彻底被惊讶到,夏太傅是从前教鈭谦的太子太傅,现在太学堂御学馆教鈭谦唯一的皇子与公主们,让问雪去哪里念书,不是等同于公主吗?天下间,就连世家子弟都难有这个荣耀,问雪不过是梅姨的女儿……
听闻我的惊呼,他又是淡然一笑:“你不是最喜读书人的么?”
我苦笑着,我最喜读书人,以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才会傻傻地去相信苏宁安。
“皇上……”我停顿了下,偷偷地看着他的反应,但见他一脸绕有趣味地看向我。“国宴上要是有人进献美女,皇上如何处置?”
“哦?”他眼角的笑意加深了,盯着我的双眼:“朕比较希望能看见有人将她自己进献给朕。”
他话里有话,我已让他等的太久,他已没有耐心与我纠缠下去么?
我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从前他对我弃之如履,不肯多看一眼,如今却是处处小心,刻意讨好?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