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敢这样毫不避讳抗旨不遵的人,恐怕也只有央王了!
下意识的,宁倾倾“噌”地别过脸去,往肃元翊的身子后头凑了凑,轻咬着下唇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心里清楚,今夜这样的场合她绝不能失仪,但……央王方才那般惊讶的看着她,莫不是认出她了?
她的凑近多少有些突兀,肃元翊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低下头漠然问道:“怎么?”
宁倾倾轻吸了一口气,抬起的眼眸如往常一般沉静:“无事。”
肃元翊微皱起眉,探究的看了她几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从昏暗中渐渐走出,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他一出现,几乎是顷刻间,安王府外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一时议论声大作。
“七哥?”肃元恪望着那身影喃喃出声,似是不大确信,他惊诧得侧头看向肃元翊,疑惑的问道:“五哥,你看那可是七哥?”
肃元翊不解的顺着恪王所指的方向看去,怔了一瞬,他轻点了点头,确认道:“不错,确是七弟。”
众人视线里,肃元央身穿一身月白色镶银边的箭袖袍服,黛蓝腰衬上束着条犀角带,这么一打扮,将他那随性的身姿消去了三分不羁,衬出了三分英挺。
央王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成了所有人的中心,悠哉着朝肃元翊这边走来。
他过来了!
看到这一幕,宁倾倾霎时感觉到眼前一阵昏花,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一转眼,央王与他们只相隔了五步远。
“七哥,你回来了!”肃元恪出声唤着,向前迎出两步,笑道:“何时回来的?”
“回来已有两日,两年不见,十弟长高了不少。”肃元央唇角微勾,冲着肃元翊略一拱手,点头笑道:“五哥。”
“嗯。”肃元翊脸上带了些清淡的笑意,对着肃元央打量了几巡,淡淡道:“两年不见,七弟依旧与往日无异。”
“是么?”央王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随口笑道:“我还以为改变颇多呢。”戍边两年,他随军日夜操练,一改多年的养尊处优,身材质气自然皆有变化,他知道肃元翊指的并非外表,而是他肆意妄为的性情。
“七哥惯好装糊涂!”肃元恪神色有些无奈,他行事一素规矩内敛,不免对肃元央的作风不大赞赏,他笑着摇了摇头:“父皇可知晓了?”
“不知。”肃元央讪讪一笑,不知是在说圣上不知,还是在说他不知,话音落下,他似是才看到一旁站着位女子一般,戏谑地扫视着半掩在人后的宁倾倾,恶意打趣道:“十弟,这是你的正妃?”
呼——
宁倾倾紧绷着的身躯一僵。
肃元央明明知道她是翊王府的人,听他的口气,像是要假作陌生,并不打算当着肃元翊的面拆穿她。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考虑到他做事不循章法,宁倾倾也不敢完全放松。
被肃元央如此一问,肃元恪有些尴尬的用手握拳,抵着上唇清咳了一声:“七哥有所不知,这是五哥新纳不久的侧妃。”
“哦?”肃元央眉头一挑,扯唇笑道:“那我还得称一声嫂嫂。”
宁倾倾竭力压下不平的心绪,向前一步从肃元翊身后走出,抿唇浅淡一笑,福身道:“妾身见过央王。”那笑容温润宁静,姿态极为规矩,只是她仍垂着眼眸,显得客套而疏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可那一次宁倾倾身着男装,又束发易妆,饶是肃元央见过她的真容,那草草一眼也无法与此时刻意打扮过的容颜相较。
好一会也不见央王答话,宁倾倾疑惑的抬眸望去,堪堪捕捉到他眼中一掠而过的惊艳。
四目一对,肃元央笑吟吟地避开她的目光,侧头望着肃元翊,抚掌称赞道:“恭喜五哥得一绝色!”
肃元翊没有吭声,只是弯唇笑着挥了下手,笑容却不达眼底,他朝身畔的女子瞟了一眼,对肃元恪、肃元央道:“进去吧。”说到这里,他的手极是自然的环在了宁倾倾腰上,先一步将她带入了安王府的大门。
随着他这一动,门外的众人停止了喧嚣,皆回过神向安王府中走去。
宁倾倾一步一步走着,能感觉到背心灼灼,像是正被人静静盯着,那只环在她腰间的手似乎也有所察觉,越抽越紧,几乎要箍得她走不了路。
幸而这日宴请的主殿离府门不远,只要穿过一进院落就到。
踏入殿中后,肃元翊将手臂一收,越过宁倾倾向内走去,她垂下眼眸,亦步亦趋的紧跟在他身后一步处。
殿中灯笼光与蜡烛光交织,映出一片灯火通明,大殿上首的主座上,安王风度翩翩,安王妃光彩明丽,二人并肩而坐,宛若一对璧人。
此时已有大半宾客入席,这其中有许多出身名门的少年少女,是借着这样的宴席前来相看的。
在这些容妆精美的少女中,有许多美如墨画般的人物,就是与宁倾倾姿色不相上下的,也不在少数。
可宁倾倾走过的身影,仍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宁家千金聪慧无双,众人早就知晓,他们今日这般,只是想知道,能被几位郡王无一例外啧啧称美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女子。
然而,一个悠然而来的身影蓦的闯入了他们的视线,让众人再顾不得其他,愕然一惊!
大殿大门正对着殿中主座,那月白色的身影一出现,就不偏不倚得落进了安王眼中,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旋即对着那身影舒朗一笑,提声唤道:“七弟!”
真的是央王回来了!
这一声高唤,让方才还有些怀疑的宾客回过神来,渐渐的,低语声四起。
“央王的归期怎的提前了这么多?”
“唉,你又不是不晓得,这位主子野性难驯,若真是老老实实照着日子回来,那才是件怪事!”
“话是这么说,就不知圣上听闻会动多大的肝火,君王不悦,遭殃的怕是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