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宇寒见紫嫣端起了架子,心中不悦,可又想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只好换了一副小模样,端起面前酒杯。
“紫嫣姑娘,方才是在下失礼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干了手中之酒,“还望姑娘告知详情,在下不胜感激。”
吕紫嫣看着他,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沐宇寒心道,她啥意思?一句话说半句……难道她只是单纯逗自己玩吗?或者她有什么要求或条件,只有满足了她才能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
“紫嫣姑娘,有什么条件就说出来吧,只要我力所能及之内,绝不会推脱。”
“公子,奴家今日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这个人情,先记下如何?”
沐宇寒心中急切,随口就答应了她,“好吧,将来一定会还你这个人情。你说吧。”
“奴家只知道,大辽有人要杀你,至于契丹人出于什么目的和原因,奴家就不清楚了。”
契丹人要杀自己?沐宇寒不敢相信,他一个契丹人都不认识,契丹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就要自己的小命呢?
他实在想出个所以然来,却隐约觉得此事的内情定是十分离奇。
“契丹人要杀我,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姑娘萍水相逢,姑娘又为何救我?”
紫嫣有些犹豫,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来,走到花架之前,低头将鼻子轻触一朵盛开的飞燕花,闭目嗅了嗅,“公子,奴家若是说出来,便是把身家性命交给公子了。”
沐宇寒混身一颤。虽然早想到她身世不像她之前说的那么简单,但是这个秘密竟然不止牵涉到他,而且连跟紫嫣也有莫大的关系,他更加紧张了。
“紫嫣姑娘,如果信得过我,我一定保你周全。”
紫嫣转过身来,眼神迷离,似乎有万般惆怅和无奈,缓缓道来。
“紫嫣并非故意隐瞒公子,而是……紫嫣并不是幽州人,而是大辽的汉人。”
如今的大辽在大周北面,幅员辽阔,南到长城,北至外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东临广袤大海。
但北方多是草原和荒漠,几十个游牧民族杂居,大辽治下近千万人口中,契丹虽是最大的一族,也只不过三百多万人口,有三分之一是汉人,其他都是类似女真,蒙古,高句丽,铁勒等臣服于契丹朝廷之下的部族。
这三百万汉族人口,大都聚居在长城以北靠近大周的地界,如燕云八州。
汉人在大辽地位不高,受尽契丹人欺凌和剥削,又不被大周正统汉人所接受,生存状况十分艰苦。
紫嫣说到心中痛处,不禁潸然泪下。
沐宇寒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她心中苦楚,但替她设身处地想想,也是心中苦闷,忙安慰她道:“紫嫣姑娘,如今你已经来了大周,就不要再想那些伤心事了。”
“奴家也不想回忆,可是那些经历……家母早逝,家父本是顺州一个小小执事,平时勤勤恳恳,算是活得下去,后来顺州契丹总督耶律祁沉迷奴家美色,处处欺凌父亲,想让奴家就范。家父不从,竟被他一怒之下活活打死……”
紫嫣边说边哭,说到父亲被打死,竟泣不成声。
沐宇寒看她真心流露,不像作假,一时不知说什么宽慰她,起身坐到她身边,伸手轻扶她的香肩,以示慰藉。
紫嫣被他一碰,有些羞赧,轻轻拭去了眼泪,“多谢公子。”
“你是怎么逃出大辽,又是怎么来到大周的?”
“家父死后,奴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一心想着随家父去了,省得留在世间还要被契丹人欺辱。后来被南华仙姑救下,并帮助紫嫣来到幽州。”
“南华仙姑?”沐宇寒心道,这又是什么人?大概是大辽的汉人尊奉的一位专门救助大辽汉人的一位道姑。
紫嫣接着说:“到了幽州之后,只呆了半年,仙姑说奴家一个小女子在这混乱之地也不合适,便又差人送我到了京城,紫嫣没有别的,只会弹琴唱曲,只得进了万春楼来,只为一日三餐。”
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她怎么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沐宇寒急切的问:“那你又如何知道有人对我不利呢?”
“公子莫急。”
紫嫣转身到她床榻之上,取出一个檀木小盒来。
她打开盒子,将一张纸条取出来,递到沐宇寒面前。
沐宇寒接过来,纸条上一行小字——沐公子有危险,请紫嫣速告知。
“这……紫嫣姑娘,这是谁给你的?”沐宇寒满脸疑惑,这传递纸条之人是谁?为何不直接告知自己,却又让紫嫣告知呢?
“公子是好人,紫嫣不再隐瞒。”她说着把纸条拿回来放到桌子中间烛台上点燃,直到烧成灰烬,又仔细听了听门外动静,才放下心来。
“紫嫣是南华会的人。”
“南华会?”沐宇寒觉得信息量太大了,他的小脑袋有些接受不过来了。
“南华会是燕云八州的汉人所建立,目的是为了把大辽的汉人团结在一起,互相扶持。”
原来如此,沐宇寒心想,南华会看来不是什么不好的帮会,而是类似后世老乡会之类的组织。大辽汉人自发组织这样的公会,定是为了汉人之间互相帮助。
“奴家被南华仙姑所救,便入了南华会。此次来京城,是为了以一个歌女的身份,去结交朝中权贵,劝说他们给当今圣上进言,出兵大辽,夺回燕云八州,解救数百万在大辽受苦受难的汉人。”
沐宇寒听她这么坦诚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信任,联想到之前对紫嫣那种奇怪的感觉,如今总算有了答案。
“可就在前几日公子打伤郑虎走后不久,会中一个弟兄深夜来万春楼,把这个木盒交给我。其中内情,奴家就真不知道了。”
南华会知道契丹人要对付自己不难,可想知道契丹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从紫嫣这里是无法知晓了。
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又该如何应对?
沐宇寒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