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破声,警报瞬间响起,所有地方度亮起红灯。
工作人员停下手中的活,站在原地等待着什么。
“继续工作,没事!”广播响起的时候,工作人员又专心投入工作中,连警报都解除了。
宁宇看着眼前的监视器屏幕,伊莎贝拉从病房里闯出来,坚固的合金门和混凝土墙面一起飞出去。
她拔掉身上的输液管,感觉脑袋晕晕的,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粉碎的石头膈得脚生疼,但她没心思在乎这些。
周围都是白色的,对于一个光法师来说,居然也会觉得刺眼。
她迈出几步,撞在墙上,甩甩头,没两步又跌在地上。
“小风?在哪?”现在,她只关心这一件事。
“看到前面的那扇门了吗?”宁宇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伊莎贝拉趴在地上往前看,一道金属拉门在眼前叠出重影。
她爬起来,努力控制两只脚往前走。
“过了那道门,左转,走到尽头,就到了。”
那道门外渗透出森森的寒气,伊莎贝拉把手放在冰冷的把手上,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冷气静默地在房间中下沉又上升,里边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像是云端的世界。
伊莎贝拉抱紧自己,身体抖得厉害,她想调动些能源,却被涌上来的眩晕感制止了。
“你只要别冲动,让他呆在里边,他就没事。”
在寒气缭绕的中心,矗立着一个钟一样形状的玻璃罩,隐约间看到一个人飘在里边。
伊莎贝拉跌跌撞撞地扑过去,冰冷的空气差点把他的手粘在玻璃上。
她用力搓着表面的冰碴,终于见到了他的小风。
破裂的皮肤向水中渗透着丝丝黑色的血液,血液渐渐飘下来,落到器皿底端被吸收。
一根手臂粗的管子插在艾风的心脏上,黑色的血液一股股地向身体里搏动。
“他很好,倒是你,需要休息。”
伊莎贝拉实在是太疲惫了,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但还是想再看看他,固执地坐在地上。
“小风,还记得吗?你问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把你当成想套近乎的色狼打了一顿。”说到这,伊莎贝拉无力地笑了,“我想,我错怪你了。我们真的是见过的。在梦禁城,我想起来了。但你不能怪我,基诺可以作证,我真的以为自己出生在精灵森林的。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外公、妈妈、爸爸甚至所有人都要骗我。他们专门为我创造了一个童话。”
“小风,你在听我说话吗?”
门被打开了,宁宇从外边走进来,伊莎贝拉想站起来,只是寒冷冻僵了她。眉毛头发都镀上层白霜,嘴唇颤抖着,牙齿打战。
“宁博士,这不是个好决定。”劳伦斯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宁宇没有说话,一步步向伊莎贝拉走去。通过皮鞋的声音,伊莎贝拉可以判断对方越走越近。
“他是谁呢?”伊莎贝拉的思想也快冻住了。
一双脚从寒雾中闯出来,站在她的面前。
一双手从上边探下来,“来吧,姑娘,你更需要照顾。”
伊莎贝拉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了,它们自己正忙得哆嗦。
宁宇把西服脱下来搭在伊莎贝拉的身上,抱起她往外走。
感受到人体的温暖,伊莎贝拉的身子不自觉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你可以安心地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就可以面对面地说说话了。”
“你是谁?”伊莎贝拉的思想还在僵直地转着,但嘴已经说不出话来。
“不用担心,我想我们应该是朋友。”宁宇像是知道她的疑问一样。
这个房间的暖气开得足足的,暖流从四面八方扑过来,驱赶着寒意。
伊莎贝拉的神经差点被攻陷,她艰难地睁开眼,害怕被暖意哄骗睡过去。
宁宇把她放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伊莎贝拉的身子陷在床上,轻薄地羽绒被落在身上,丝绸般的料子抚摸着他的四肢,感觉无比安心。
“睡吧!”她对自己说。
“睡吧!”宁宇轻轻地说,这声音是世上最好的催眠药。
伊莎贝拉的眼睛慢慢闭上,没到半分钟就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梦禁城,见到儿时的艾多风,站在亚斯克河畔那颗老柳树上,手里拿着根柳条,“我要成为伟大的行者!”艾多风大喊着。
“下去吧!”伊莎贝拉从后边把艾多风推下去。
扑通一声,他跌进河里,浪花溅起来,和阳光一起闪烁。
“伊莎贝拉!”
父亲骑着一匹白色的马,站在远处。
“回家了!”
“哦!”伊莎贝拉站起来,不情愿地往父亲那走。
艾多风突然从河里钻出来,手里拿着条小鱼,“伊莎贝拉,看我抓到了什么?”
伊莎贝拉骑在父亲的马上,已经走远了。
河水静静地流着,艾多风站在水里,呆呆地望着父女远去的背影,手里的小鱼重新跳进河里逃跑了,但他不为所动。
“伊莎贝拉......”艾多风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夕阳把他的影子应在河面上,随着波纹扭曲。
即使伊莎贝拉记起了往事,有些发生过的,她也永远无法知晓。
“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奥修斯温柔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凡尔登堡如堂皇的宫殿,即使这间小小的房间,也是镶金贴银华贵无比。柔软的羊毛地毯铺就地面,看起来就十分温暖。红血石堆砌的壁炉旁有张稀木的摇椅,黑虎皮铺在上面冬暖夏凉。水晶做的掉灯,无法想象点燃时要有多么绚美。标准圣殿样式的彩色大玻璃,镶嵌在钨钢制作的窗框上,幸而这时没有阳光,不然这个房间就要蓬荜生辉了。
“伊莎贝拉......”奥修斯又唤了一声。
伊莎贝拉躺在床上,天鹅绒的杯子盖到下巴,眉头舒展睡得正甜。
“别叫了,让她多睡会!”劳伦斯把一本金边古书重新放回书架,抬头望着整墙的书,不知道选哪本好。
“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皱皱眉头,哼唧一声,还是没有醒过来。
“男人就是粗心,”米雅倚在窗台上,看着正在找书的劳伦斯。
劳伦斯已经站在梯子上,打开一本银边的古书,“怎么粗心了。”
米雅连忙转头,看着床上的伊莎贝拉说:“她睡得正香呢,别吵他了。”
“可已经好几天了。不知道长老们的古巫术行不行,而且老贝利不在,总不能让人安心。”奥修斯把被子重新整理整理,虽然是画蛇添足,但他实在不知道为女儿做点什么好。
“他不在更好。”劳伦斯合上书,一双眼肆无忌惮地看着米雅,“那个老家伙看到美女就挪不动步。”
米雅给了劳伦斯一个大大的白眼。
“本来嘛!你瞧这屋子,看着心里亮堂吧,就像某些人的眼睛一样。”
米雅知道这是劳伦斯惯用的调情伎俩,她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转过身,打开彩色玻璃窗,雾气从外边涌进来,带着浓重的芳草的香味。她眯着眼,让空气一丝丝地缓慢流进鼻腔,进入肺里,然后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法师长袍要改良下,很碍事的。”
劳伦斯真的是有感而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见过米雅真正的背影,都怪这该死的袍子,遮住它的美。
“奥修斯,去好好睡一觉吧,看看你的黑眼圈。到时候伊莎贝拉醒了,你再把他吓到。”米雅对劳伦斯的话不理不睬。
“她醒了,会记得我吗?”奥修斯的黑眼圈十分严重,头发有些凌乱,隐隐地显出些许白丝。
“如果没有意外,追魂术只会抹除定向的记忆。”
“男人就是粗心,”米雅无奈地说,“不会有意外的,你放心。长老们虽然老了,但再怎么说也都是行者级的人物。圣殿世世代代研究古巫术,这个小法术不会搞不定的。”
“对!米雅说得对。”
劳伦斯拿着书,从梯子上跳下来,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踉踉跄跄往米雅身上扑去。
米雅抬起脚,杵在劳伦斯的脸上,黑着脸说,“这下能站稳了吗?”
“走吧,我陪你喝一杯,”劳伦斯冲米雅眨眨眼,“然后你好好睡一觉。”
“这交给我吧。”米雅跳上窗台,倚在窗框上,微风带着水雾把她的头发吹起来,看起来十分潇洒。
“嗯!”劳伦斯冲着窗户伸了个懒腰,“真香啊!”
米雅望着窗外,不为所动。
“好啦,老兄,走吧!不会有事的。”
劳伦斯把奥修斯从床上拽下来,拖走了。奥修斯一步三回头,始终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精灵森林的雾气没有消散的意思,偶尔有几只动物出现在远处的树林里,也只能看清轮廓。
米雅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冬青修剪出来的迷宫花园里,几个来自梦禁城的小法师们在一起嬉戏。
喷泉里的女神雕像高高地站在迷宫中间,一脸笑意地望着几个孩子。
他们还不知道外边正发生着什么可怕的事情,事实上这世界除了圣殿似乎没有人关心一座小城的覆灭。
洛克城已经沦陷的好一阵子,魔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座碳灰样的空城。
五公国的援兵迟迟不发,垂灵国又要开什么公主征婚宴。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人担忧的。
最让米雅心忧的是来自哥特镇的消息。
“幽龙羁绊......老贝利在搞什么鬼?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幽龙羁绊离开。如果现在不采取行动,到他成熟时,比魔人还要危险。五百年前的魔王,甚至连女帝都毫无办法,这些都清清楚楚地记在圣殿幽录里。作为长老,这个利害关系他应该比我清楚。难道圣殿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想到这,米雅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圣殿恐怕并没有她看到得那么简单。即使这感觉稍纵即逝,也让她很不舒服。
如果有司火行者都无法触及的事情,那这圣殿就让人有些担心了。
“想什么呢?”
不用看,劳伦斯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劳伦斯走过来,爬在窗台上,头枕着米雅伸出来的腿上,桃花眼望着米雅。
米雅这次没有躲,“他睡了?”
“嗯......”
“小孩子真是快乐。”米雅望着远处嬉戏的孩子们。
“是啊,小时候还能和你一起洗澡呢。现在不行了。”劳伦斯蹭着米雅的腿,苦恼地说。
米雅把另一条腿也伸直,夹住劳伦斯的脖子。
“你心里怎么想的。”米雅淡淡地说。
“当然是爱你啊,想娶你啊,生一大堆小米雅。”劳伦斯心里这样说,嘴上却说出另一番话:“也许,老贝利有他的打算吧。”
米雅慢慢地转过头,望着脚踝里夹着的劳伦斯,过一会儿才重新转头望着窗外说:“你真这么想的?”
“那你呢?”
“我?”米雅忽然笑了,真的很好看,薄薄的嘴唇,高高的鼻梁,不施粉黛的美总是令人着迷。
“我想要你个肯定的答案。”
“我.....”
“老师!”门外探进来加尔斯的小脑袋,劳伦斯连忙从米雅腿间钻出来。
“基诺和齐亚打起来了,您快来看看吧。”
“这就来。”米雅偏着头看到花园里的孩子围成一圈,两个孩子躺在地上扭打着。
“你不去看看吗?”米雅说。
劳伦斯正在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啊!看什么?”
“你的学生和奇努伊家的小子打起来了。”
“谁占上风?”
“齐亚。”
“不去。丢人。”
“加尔斯站在门外,局促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米雅都有些喘不上气。
“加尔斯,你先去吧。”米雅说。
“哦哦!”加尔斯如释重负,一转身,飞速地跑了。
“你的学生都快被你吓死了。”劳伦斯笑起来。
“我想这次你真该去看看了,不然奇努伊好找你算账了。”
齐亚这时候被一股水柱顶在半空,惊慌失措地挥舞着四肢。
水柱非常不稳定,一会高一会低,吓得齐亚哇哇大叫。
“以后不许你说伊莎贝......”伊莎贝拉的名字还没念全,基诺就突然飞起来,掉进后边的喷泉里。
齐亚被一滩水接着,晃晃悠悠地飘下来。
“走吧!”所有孩子一哄而散,齐亚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回凡尔登堡的铁栅栏门里。
基诺猛然从喷泉里爬出来,气管里呛了不少水,没命地咳嗦着。
“刚才怎么回事?”
劳伦斯的声音十分有威严,完全没有和米雅说话时的那股温柔劲。
“他说伊莎贝拉的坏话。”
“我问你刚才怎么回事!”
“他,他说伊莎贝拉是魔人的走狗。因为她老和艾多风在一起玩。”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被人揍了!”
基诺被问得愣住了,抬起头,右眼微微肿起来。
“看看你的样子,哪像我的学生,一个法师让人用拳头揍了,你也真好意思。”
“老师。”
“别叫我老师!”
“我错了......老师。”
“错哪了!”
“不该被人揍!”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被人揍,你就别去梦菲斯学院了。傍晚之前,给我把整个花园浇一遍,浇不完不准吃饭。”
劳伦斯转身走了,“用魔法!别想耍滑头!”
“装模作样!”米雅关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