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奇幻战神传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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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

若干年以后,克鲁曼成为了皇家军团中的最高军法官。他所独有的冷酷手腕以及无孔不入的攻心战术,在审讯中令得每个叛国者都毫无招架之力,往往是顷刻间便败下阵来。

“你们应当庆幸身处在公平的环境里,所以在有些时候,不妨试着多为国家考虑些。”面对着一批批筛选而出的年轻审讯官,他总会如是说道。

于北区末端的一间单人牢房前,克鲁曼停下了脚步,向着大统领肃然行礼之后,识趣地匆匆离去。

周遭的光源虽然昏暗,却足以令穆林萨看清密密铁栅后的一切。他神色平淡地转过身,视线低垂,望着墙角边蜷缩的一团黑影低沉开口:“弗多勒,住得还算习惯么?”

那黑影动了动,慢慢地从铺满了污秽枯草的地面上爬了过来:“统领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顺路过来看一下,就这么简单。”穆萨林答道。

脚镣触撞的清脆声响逐渐止歇,几已不成人形的弗多勒探手抓住栅栏,吃力地站直了身体:“我的皇帝叔叔最近还好么?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他,就连发梦也不例外呢!”

穆萨林对上他怨毒的眼神:“年轻人,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因为我那该死的养父?还是由于在祭祀仪式上,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弗多勒曾经英俊无比的脸庞,此刻已变得皮包骨头,深凹下去的眼窝里,一双眸子正在散发着肆无忌惮的讥嘲,“啧啧,罗兰皇帝与异类的组合,恐怕就是教皇见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穆萨林现出一抹笑意:“从某些方面来说,你是幸运的。那场禁咒对撼所引发的空间撕裂,吞噬了结界里所有的人。而你,却因为未曾参与对战而逃过了劫难。有时候,懦弱倒是真的能够救一个人的命。被囚禁在这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站错了立场,并没有别的原因。本来年轻人难以明辨是非,倒也算不上是什么致命的过失。可是问题在于,你似乎从来就没有一点点醒悟的迹象。陛下是个仁慈的长者,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对于你,他一直都是宽容的。你很聪明,有些话自然不用我细说。这里的环境有些糟糕,但比起冥界来,却要美好的多。活着本身是一种奢侈的享受,难道不是吗?”

“我不明白”弗多勒低低地喘息着,十数日的囚禁生活已让他的身体接近虚脱:“从我这里,你们究竟能够得到什么?”

“据我所知,北方光明主教向来都很欣赏你。可惜,他已经迷失在空间乱流里面,再也无法回来。”穆萨林以委婉的方式作出回答,“但你还活着,年轻且优秀,将来成为一名高级神职人员的可能性,大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你们在打教廷的主意?!”弗多勒难以置信地叫道。

“只是做一些小小的防备而已,我保证,那不会太难。”穆萨林竖起手指,文雅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从光明主教和那些圣裁全部失踪以后,教廷对帝国施加的压力很大。尽管军部已经作出了相应的解释,但如果多一个从异类手中死里逃生的侍神者作为铺垫,结局无疑会圆满得多。”

“如果我拒绝呢?”弗多勒握紧了拳头。

穆萨林笑了笑,眼眸中寒光隐现:“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国家现在的负担很重,牢房里少上几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犯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弗多勒低下了头,声音由于夹杂着恐惧的羞辱感而变得嘶哑:“你们会相信我?”

“我们有让你值得信任的方式。这世上最容易改变的,莫过于人了。”穆萨林转身,举步行远:“我去办理移交手续,今天晚上,你会在暗党大营里睡得很安稳。”

目注着大统领的背影渐渐掩没于暗色之中,弗多勒再也支撑不住,带着茫然而惊恐的神色软倒于地。脚踝处的铁镣就像是紧合的利齿,牢牢嵌夹于磨破的皮肉外层,阵痛似乎从未止歇过。此刻,一种微妙的解脱感正悄然滋生而出,覆满了内心深处。它奇迹般地

缓和了肉体上的疼痛,却同时将耻辱深深地镌入灵魂中去,留下永难洗脱的血色烙印。

“我是个出卖自己的**么?”弗多勒喃喃自语,在剧烈的颤抖中一口咬住了右手虎口,汩汩的血液立时从他的唇边涌出,溅湿了地面。

森立的铁栅外,几支短矩同时在气流中摇曳了火苗,投洒的光影之下,这困兽也似的年轻人忽然以头撞地,嘶声痛哭起来

“他答应了?那很好。”

灯火通明的寝宫室里,莎特听完暗党大统领的叙述,英挺的面容间并无丝毫异色。虽然已是深夜,但他仍然是一皇服装束,身前的桌案上卷宗堆积如山。

“陛下,您不要太过操劳了。有些事情,还是交给军部和内阁去处理吧。”穆萨林望着国王布满血丝的双眼,心头隐隐触动。

“没有关系,等到真正老了的那天,我会听取你的建议。”莎特扬了扬面前的一份文件,微笑道:“哈萨克自兵力回援以后直到今天,还是有两个行省被完全控制在敌人手里,恐怕罗德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比起他来,我算是悠闲得多了。”

穆萨林沉吟了片刻,道:“陛下,军事情报上那些关于黑巫师特殊兵种的描述,您认为可能吗?”

莎特为颔首:“至少我没有怀疑过。欧兰大陆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可以说处在非战争时期的任何国家,都在为了侵略或应战而做着准备。蛮昭历来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国,现在既然敢于站在强者的舞台上追逐利益,就已经证明了很多东西。越是低调的对手,往往就越是可怕,帝国也该是时候做些准备了。”

穆萨林微怔:“您是说,我们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打胜仗的条件有很多,充足的准备却是其中最关键的。毕竟,罗兰和哈萨克就只隔着一道山脉而已。”莎特凝视着墙上的亡妻画像,她正在对着他现出温柔笑靥,“有些事情,永远就只能慢慢来。蛮昭只不过是个配角,我们最终的敌人,将会比它强大上千百倍。”

穆萨林脸色隐变,踌躇了很久,方才低声道:“您的近卫已经和弗多勒签订了灵魂契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异的桎梏方式。陛下,它真的会有用么?”

“帕薇尔身边那些不惧生死的部下,就是最好的例子。”莎特淡淡地道。

“您是说...”穆萨林只觉得脊背上寒意炸起,冷汗瞬间便爬满了他的周身。

“嗯,都是我一手安排的。”莎特萧索地叹了口气,神色间隐现黯然,“这孩子,还真是令人操心呢!”

暗党大统领极力遏制着身躯的颤抖,却无济于事。此刻心中唯一存在的感觉,便是畏惧。

他觉得,眼前熟悉却陌生的罗兰皇帝,似极了窗外深邃的黑夜,它足以包容,亦能够无情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