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可可西里的哭泣:真实记录藏羚羊毁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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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夜战(3)

我们都以为这几只母藏羚羊肯定像阵风一样,飘得不见踪影,事实上也是如此,藏羚羊行动敏捷,奔跑的时候像风一样轻巧,可这几只母藏羚羊跑出一段路,回头见我们没有开枪,也没有追它们,就停住了,站在原地。确认我们不是盗猎者之后,那只受了伤的母藏羚羊竟然又缓缓地跑了回来,感激地向我们告别。它走过来舔舔我的手,又舔舔周青左手上裹着的厚厚的纱布,我们都看见它的眼里含着感激的泪,又飞快地跑开了,和另外几只母藏羚羊汇聚到一起,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我一早就听吴凯说过,藏羚羊是通人性的,会流泪,像个姑娘一样流泪,就像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流泪一样,你的心会痛,会抽搐,会整个的碎掉!我看见藏羚羊们哭着离去,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多情温顺的动物可爱得让人心疼,盗猎的怎么也狠得下心,下得了手?不知道是谁给可可西里取了这么个名字,译名就是“美丽的少女”,现在,就是这样美丽的少女在被残忍而无情的盗猎者糟蹋着蹂躏着,那些盗猎者不仅仅是残忍的“刽子手”,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犯”!

每个人的心都很沉痛,喘不出气,在可可西里这片最大的无人区里,受伤很正常,有人死亡也很正常,但是让一个物种在短短几年时间内由一百多万只锐减到只剩两、三万只,那就绝不正常。也许,死人和死羊的悲剧并不能令那些为金钱而狂热的盗猎者惶恐,不知道当有一天,他们或者他们的子女也像如今的藏羚羊一样被人残害或是蹂躏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想起现在被自己猎杀的藏羚羊?藏羚羊和人虽然是两个物种,但我相信,藏羚羊的今天就是人类的明天,天堂和地狱仅仅是一步之遥,当盗猎的为自己赚足钞票的时候,他们同时也为自己建好了坟墓,凡事无绝对,生与死就像是隔壁的两个邻居,仅仅是隔了一堵墙,或者,只是一层窗户纸,你只要一念之差,命运就将互换。

我们回到临时营地,发现卜世仁被吴凯五花大绑得像个粽子,扔在营房外的荒石滩上,大家都很奇怪,吴凯气愤地骂骂咧咧起来:“妈的,看老子眼睛不好使,就想趁机逃跑,竟然还敲了老子一闷棍子,老子可是练过铁头功的,不怕,奶奶的小样,知道老子厉害了吧?”说着,走过去照着卜世仁就是一顿乱踢。

我从来没听说过吴凯练过什么铁头功,何涛他们几个也不知道,估计吴凯这次算是运气好,没被敲晕,但我看见他后脑壳上鼓起了一个包,很明显的突起在那里,怪不得他如此气愤,再加上今晚和盗猎的交火的事,周青又受了伤,失去了两根手指,我们心情都不好,就没去拉吴凯,任他发泄了一通,卜世仁算是活该。

卜世仁被吴凯踢得杀猪似的叫,在地上打着滚,直喊:“我以后再也不敢跑了,别踢了,叫你大爷行不?大爷你行行好,以后再也不敢敲你老的头了,妈呀,别踢下面……”

马帅走过去,冷冷地问:“丹巴在什么地方?”卜世仁翻了翻白眼,说:“不知道!”

马帅还没从刚才战斗中开枪时的杀性中完全脱离出来,抬手就打了卜世仁一个嘴巴,他的手是长期摸枪的手,这一嘴巴子扇过去,卜世仁的嘴角流出了一道血线,他叽叽哇哇地叫开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是不知道!”

“妈的,还嘴硬!”马帅从裤腿上抽出一把尖刀,把冰凉的刀身放到卜世仁腮帮子上擦了一下,故意吓唬他,说:“再说一句试试,吃过烤田鼠没?用刀扎着,从左腮帮子穿到右腮帮子!”

马帅平时就很冷漠,此时的眼神更冷得像块冰,隐隐透出一股杀气,卜世仁不惧怕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可一见了马帅他就冷得打哆嗦,结巴了一下,说:“没、没吃过!”

马帅冷笑着说:“很好吃,要不要尝尝?”

卜世仁打了个哆嗦,吓得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两片嘴唇哆嗦着:“不不,不敢劳你老大驾,我、我恶心!”

马帅又问:“丹巴在什么地方?”

卜世仁还想装蒜,但是眼睛一撞上马帅那两道杀气腾腾的冰冷目光时,舌头就打了结:“不、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马帅二话没说,抬手一刀,往卜世仁的腮帮子上扎了下去,我们都没去拦,站在一边看戏,我心里很清楚马帅接下来要干什么。马帅开枪的手法快,刀法更快,“嗖”的一声响,刀子划过,我们只看见一道寒光从卜世仁的脸上划了下去,卜世仁吓得尿了裤子,两条腿止不住地哆嗦,刀尖擦着他的脸划下去,扎在旁边的地上。

“行啊,你还够点义气!”我出了口气,走过去,对着卜世仁的屁股踢了一脚,问,“怎么,尿裤子了?”

卜世仁喘了口气,从惊吓中清醒过来,一看自己没事,高兴得很,说:“一天没吃饭,光喝水了,换了你你也憋不住!”

马帅又问:“再问你一次,丹巴在什么地方?”说着,又抬起了手中的尖刀。

卜世仁结巴了一下,这次干脆连话也不说了。许小乐走过来,蹲下去看着卜世仁,脸上笑嘻嘻地,拿他打趣,说:“再不说,下次就给你那玩意儿上扎根绳子,屁股眼上再打根桩子,我看你丫能憋多久!”

何涛大笑起来,说:“要不了几天,那还不涨成个球?”

我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蹲下身,看卜世仁的脸,他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不再看我们,也不回答我们的问话。我想了想,示意马帅先别动手,我故意骗他,说:“卜世仁,知道我们刚才出去遇到谁了吗?我们遇上丹巴了,只是没抓住,你跟那小子讲义气,那小子可一点也不跟你讲情份,扔下兄弟,死活不管,自己跑了,你想想清楚,他不过是个收皮子的,你跟他谈什么义气讲什么交情?你猪脑子啊!”说着,用手指头使劲戳了下卜世仁的额头。

卜世仁冲我一瞪眼,脱口而出:“胡说,丹巴这会儿早到北边去了!”

我连忙问:“北边什么地方?”

卜世仁一见是中了计,死活不肯说了,我们再问牛头是谁,在什么地方,卜世仁更是像哑巴了一样,绝口不提。我们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