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她都极力保护自己。连睡觉也不安稳,半夜,听着欧阳寒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她总是一惊一乍的。害怕他哪时醒来,又将她压在身下。她本就不愿意与他同床,却斗不过他,他野蛮极了,丝毫不顾她的感受就将她摔在床上。他的力气那样的大,将她搂在怀里,她连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厢内漆黑,没有一丝光线。她用手抵住他的灼热的胸膛,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原来爸爸不让她来上海,是因为晓得他会报仇的。
欧阳寒只觉浑身热得难受,他烦躁地开口“你不要再哭了。”
她捂住嘴,尽量不住自己哭出声,全身却微微发抖。他不耐烦地起身“我以后都不碰你,这总成了?”他将灯打开,房间里立刻明亮起来。
她哽咽着坐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要报仇。”他冷哼“痴人说梦。”
她说“那你放过我,这与我无关。我不要嫁给你。”他只觉不可思议,抬眼瞧她努着嘴,只觉她是小孩脾气,不由笑道“这是我听过的,天底下最冷的笑话。”他见她用力地扯着被子,捉狭地说“不嫁给我,也是有法子的。”
她双眼灼然“什么法子?”他心下大笑,却面无表情“你亲手将你父亲杀了!”
她一脸鄙夷“卑鄙。”他邪气一笑“卑鄙?你父亲就高明多了,他抓走侍卫官全家人,逼侍卫官拿出我父亲犯罪的证据。然后再威逼他,叫他服毒自杀。”
她心下一震,脱口而出“你说谎!”
“我说谎?嗯哼,你父亲说的就是真的,旁人就全是要骗你害你。”
“反正我不要信!”
“随你。”他神情淡然,走去沙发躺下“总之,我们结婚那天,一定命人发喜帖给他。”
“你是个混蛋。”她用力攥着被子包住自己,他起身,瞄了床上的她一眼,心情倏地开心起来,仿佛行走在云端一样。他轻笑摇头,她本就是小孩子脾气,何必跟她介意这许多?只是他当真要娶了她?修那里,又要怎样解释?想起修,他又头痛起来,只觉太阳穴那里似被针扎,细细的针,使力地在扎。从不停过。
经过二天火车,终于是到了东北。踏入东北,她才知道,这里不是普通的战火弥漫。日本关东军几乎占了东北各省。铁路自然也属日本人管。他们顺利买了火车票进了包厢。
“怎么会这样?”她坐在铁床上,忍不住问。“到处都是日本人。”
他说“**二十年(1931)年九月十八,中国东北军和日本关东军在东北爆发了一次冲突后,日本开始全面侵华。”
“可恶的日本人。”她大声骂道。他急忙捂住她的嘴“这外头可都是日本兵,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他又无耐地说“你不要闹了。”
她点头,他松开手“所以,你现在可以看到,东北到处是日军。”她用力呼吸“难怪啊,这里的空气一点也不纯洁…乌合之众。”
他语带威胁“你要再指桑骂槐,我用嘴堵住你的口。”她急忙捂住嘴“我不讲了。”他满意地点头,她又凑到他面前,轻声问“日本人跟你有没有生意往来?”
他不屑地撇嘴“我对做**贼没兴趣。”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大少爷,你其实是个好人,如果能成全我跟修,我一定感激你一辈子。”
他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又面无表情地讲“我可以成全你们,问题是,修自己不能接受你。”她脸色黯沉,不再吭声,坐到窗旁。外面的房舍,碧草如茵的原野,树木不断掠过,让她眼花缭乱,她想起二人被关在密室那日,修柔情似水地安慰她:若是碰到上一代的恩怨,我们就不去计较,这样就成了。
如今是杀父之仇,他是否会不去计较?
她眼中隐隐有雾气弥漫,不断扩散,那样的血海深仇,如果他还要她,她才会觉得奇怪…只是,她这一辈子,已经给不了旁人了…除了他,她不晓得还有谁值得她付出。
突然有一批日军闯了进来,直往里头搜。夏妓见他们长枪上的刺刀闪的亮眼,不敢出声,只是不由自主站起身杵在那里。欧阳寒走过来,搂住她,轻声说“不要怕,有我在。”她下意识地扭动,想要逃开他的怀抱,他却箍得更紧。
日本人叽叽喳喳地问了半天,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这时,走过来一个中国翻译,他说“日军在问你们,有没有看到***?”
“***?”欧阳寒微挑眉,笑道“我们是正当生意人。”他指着夏妓“这是我的未婚妻,两旁包厢的是伙计。”
翻译说“有***潜进来,想炸掉火车。”
“啊!”夏妓捂嘴惊呼。欧阳寒将怀里的钞票抽出一沓递给翻译“我们是正当商人,不想太过麻烦。”翻译接过钱,跟日军说了好久,也没见答应。欧阳寒又抽出一沓钱递了过去。日军这才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