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沐凡,做了一晚噩梦。在梦里,杜兰德幽幽地盯着他,却不说话。那眼神让他感觉无比诡异与恐惧。他几乎跪在地上,求他不要再看他…
天刚朦朦亮,他便被吓醒了。
“先生…不好了。”刚睁眼,侍卫长便在床前叫他。他抹了抹额际上的冷汗,有气无力地问“大清早的,出了甚么事?”
“烧领事时,出了些意外…”
“喔?”他扬了扬眉头。
“您说不要太张扬…所以属下便找了一个处空旷无人之地。”侍卫长欲言又止,欧阳沐凡死死地盯着他,想起了杜兰德那双幽怨的眼,问“你可别跟我说尸变了?”
“那倒不是…”侍卫长脸顿时憋得通红,终忍不住,说“属下没料想到,刚烧完,便刮大风,将骨灰吹得不知所踪…”
“喔,”他松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属下找了一头猪…用猪灰代替了骨灰…”
“什么…”他震惊的讲不出话来!侍卫长慌忙说“对不起,先生。属下也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让您难以接受,可是…属下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今天就要交骨灰,若是交不出,白少爷不会放过您。所以…属下便自作主张,用头猪烧了代替骨灰。”
他愣了片刻才清醒过来,随即哈哈大笑,“你做得对,只怪杜兰德命不好!太凑巧了,实在太凑巧了,世上果真有这样凑巧之事!猪灰…”他笑得几乎流出泪来“杜兰德呀,你这可怨不得我。黄泉路上,还有杨全与你做伴呢!我对你够好了罢,虽然不能让你们同年同月生,却能让你们这对拜了把子的兄弟同年同月死!”
“先生,您还好吧?”
“好,我非常好。”欧阳沐凡揉了揉双眼,情绪逐渐平静。边着衣边问“二少这几天怎么样了?还有吵着要找那个死丫头?”
“刚醒那会情绪确实激动,不过听说派了大批人去找,也没怎么闹了。只是成天大发脾气呢。”
“发脾气随他,只要不伤了自己也不碍事。”他微微一笑,又起了什么,脸色蓦地黯沉“那丫头死哪里去了,我也不晓得。他却成天追着我要人,我上哪去找个夏妓给他?真是莫名其妙。”
侍卫长抿了抿嘴“刚不见了,自然心急。过段时日就不会这样了。”又浅笑,“天下的女人还不是一个样,到时,还怕他想不开么?”
“先生!”房门被敲响,何总管在外说“白少爷来了。”
欧阳沐凡吓了一跳,“这么早?”蹙紧眉,大声说“去告诉他,我就下来。”侍卫长忙说“白少爷想玩什么花样,我们还不知道。先生不能自乱阵脚。”
他低叹,想起白子承,头皮直发麻,“谁都知道白子承花样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他整死。我能不乱么?”又凝重地瞥了眼侍卫长“换成你,也会怕。”
白子承看着手上的稿子,满意地笑出声。这可是他花了一个晚上制定的送骨灰大计,到时包管整个法租界都为之轰动。叔叔时常说他没用,只是点子多。这次…他总算做了桩惊天大事!
“给我滚,全都给我滚!”楼上的吼叫伴随着霹雳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赫然入耳。他皱紧眉,瞄了眼楼上,问身旁的何总管“谁脾气这么差,大清早骂人?”
何总管勉强一笑“我家二少,因为心上人不见了,所以发脾气呢。最近天天这样,习惯就好了。”
“二少?”白子承似乎被雷击中,他想起那日,那个女人昏昏沉沉地看着他,眼泪却哗啦啦直落下来,对着他说:二少…我疼…
莫不成,此二少就是彼二少?
他莫测高深一笑,便起身朝楼上跑去。何总管惶急地在他身后叫道:“白少爷,你这是去哪呀?我们先生就要下来了。白少爷…”他一跺脚,惴惴不安地想:这次可遭了,二少近几日脾气差到极点,见人就揍。这白少爷,可真会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