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失踪三天了,法租界为了找他,已经闹翻了天!巡捕房、欧阳家、只要与欧阳家有些关系的人,都在找。只是,他就这样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今天,天气极差,天空灰朦朦的一片,没有一线光亮。雨虽不大,但从早前便一直淅淅沥沥地落着。夏妓站在窗前,直直地盯着外面。
雨声簌簌,像敲在她心上一样。让她想起了八年前。那时的天气,也像现在这般,灰白色的天空做底儿,小雨淅沥地下个没停。细细的雨点落在脸上、手上,凉丝丝的。她十分清楚地记得,那时巡捕房的人正在追打一批难民,而她与玉凤姨就在其中。在她们被打得遍体鳞伤时,二少的汽车从旁经过,他摇下车窗,冷冷地对巡捕房的人,说“不许打他们。再打他们,我管叫我父亲剐掉你们的皮!”
巡捕房的人不敢做声,只是唯唯诺诺地点头。
她顺着声音寻去,疏疏的冷雨打在她的身上,她都丝毫没感觉,只觉整个天与地,都只有坐在车里的那个小男孩。她猛地跑到车窗前,对着他跪了下去。那只是一种本能的言谢。他却从车里走下来,掏出袋里的手绢格外仔细地替她擦拭着脸。
那一倏,她眼里,惟有他的样子。
原来…从初次相遇开始,就已经注定,她的心里会装下他!也只容得下他…
她盯着那茫茫的雨幕,想起修,心里疼得厉害。
“夏妓,”身后有人唤她。她恍惚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何总管。他说“你一定要想想,二少到底在哪?这次只有你能救夫人了。”
她讶然,这关夫人什么事?况且夫人很少在家。她来了欧阳家八年,都极少见到夫人。
他懂了她的心思,说“先生大发脾气,派人将夫人捉了回来。你知道的…先生对夫人早出晚归本就生气,这次更是气得不行了…口中一直在念要毙了夫人。”
“大少呢?大少怎么会让先生这么做?”
何总管神色黯然地直摇头“大少本就不管事,对夫人也是漠不关心…这个家,除了二少,没人再关心夫人了。而先生也最疼二少。最糟的是二少现在不见人影,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可是…”她凄然一笑“我现在也没法子了…”这三天来,她一直在想,修会在哪里?每次想到一处地方,就会告诉总管派人去找。但次次都是落空而回。修在哪里?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何总管神色惶急,“你与二少打小就在一起,除了你,还有谁能找到他呢?这次你一定要好好想想呀!”他看了眼窗外,又说“这天气,二少独身在外,你就不怕出什么意外么?”
她怕,其实比任何人都怕,怕会永远找不到他了…
何总管见她神情恍惚,只得急声道“你不能再恍惚了,一定得好好想想。”她看着他,眼眶泛红,只是喃喃地说“我找不着他了…真的找不着他了…”
“你…”何总管将话吞回了肚里,只是摇着头朝外走去,他抬眼,见欧阳寒交手交付,伫在门边,不由叫道“大少爷。”
欧阳寒并不理睬,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何总管勉强一笑,说“我只是来问夏妓想到些什么没有。”欧阳寒依然没出声,连看他一眼都觉碍事了。何总管只能僵硬一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他身旁钻了出去。
待没人,欧阳寒才开口“或许你可以想想,有什么地方令修难忘。”又盯着夏妓的眼,话语漠然“只是你与他相处过的地方。”
夏妓拼命在记忆里搜索,突然眼前一亮,说“我知道了,他一定在那里!”她怎么就把那里给忘记了?那时,她也是找不着修而急得大哭,他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笑着说:笨丫头,你哭甚么?我一直在那里,哪都没去,你怎么就找不着我呢?
“一定是在那里!”她重声,欢喜填满了整个身心,顾不得拿什么东西就直接朝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