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火烧得很旺,他们**着交缠在一起。她抱着他没有温度的身体,用自己的温度温煦着他,他一直沉睡着,却感觉得到她的温度。一直到他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他的体质是天生不害怕温度的,他不应该属于那个冰冷漆黑而又残酷的世界。
她要让自己头发的味道,她皮肤的温度,呼吸的节奏在他的记忆里烙下永恒的印记。或许在天亮的时候,她会如同诅咒中所说的那样在这里死去,可是从明天开始他就不会再害怕白昼,不再属于魔界,拥有了她强大的力量了……就让她成为他新生命的祭祀吧……
清晨天还没有亮,她醒了过来,他**着正坐在她的身边。他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的神态,俊美的侧面,曲线缓缓地蔓延。他梳理着她洒在枕边的发丝,让她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头上,嘴唇轻轻勾勒出邪美的弧线,哼着他教她哼唱的那首歌谣。
此刻他恐怕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此刻正流动着另一股力量,正和自己原来的血獠之血慢慢融合。此刻的他体内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狩猎者的力量。
“她恐怕也已经醒了。”阿半笑了笑,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了上来,手心里自己的力量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身体里空空的,感觉不到自己还是活着的,“你去看看她,然后我们去魔界找那种可以吞噬血罂的植物。”
“恩。你等我回来。我背着你。”他说得郑重其事,好象离开了他,阿半还是不能走路一样,“背着你,找遍魔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你等我。”夜瞳顺了顺阿半的头发,她的发稍在他的手指间留下了最后一抹温度。他拾起一地凌乱的衣物,匆匆地出去了。
到了黄昏,她依然躺在小木屋里,她逐渐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正在退去,全身已经失去了温度。
“你就这样等着诅咒地降临么?”洁白的白色狩服,说话的人声音平静,站在床边。
“这是我早就知道的后果。”阿半静静地躺着,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看着善若,“她醒了么?”
“醒了,可以看见东西了,也可以走路了。”善若缓缓地说,“你在等他么?你相信他真的会回来看你?他可是血獠。魔界最残酷的魔物。”
“你走吧。他快回来了。”阿半笑了笑,不再看善若,望着窗外的夕阳,“希望你能代我完成后面的事情。到魔界为她寻找可以克制血罂的药物。我答应过他们的……”
“你不该这样的。他是一只血獠啊。”善若站在床边看着几乎已经瘫痪的阿半,声音充满了疼痛,“他已经害了你一次,你居然还相信他?他不过是把你骗到这里为那个吸血鬼女人治病而已。你遇见他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没有想到,你……你……居然爱上了他,还将元脉之血给他。说不定他回来就会杀了你,然后夺走你身上所有的力量……阿半你为什么这样固执……”
“善若。”阿半声音很平静地打断了善若,“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善若声音恳切,“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明白你的人么?因为……因为……”因为我爱你,他多想说出这三个字,因为我爱的人,一直爱的人都是你啊。可是他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走吧。”阿半苍白地笑了笑,“他快要回来了。”
善若离开了。他闭上了他那双可以看穿幸福的眼睛,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
而后夜瞳就来了。他一把就推坏了木屋的门,他对阿半大吼道:“你走,我永远不想见到你。你竟然欺骗我。你欺骗我!她死了,她死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在阳光下自杀,被阳光撕成了碎片……”
阿半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看了好长一会,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轮廓被悲伤和愤怒笼罩着。侧面的线条被残酷和决绝取代了。忽然间她就笑了,他回来了,回来了送给她临死前的审判。
她缓缓地起身,**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白色的纱罗上沾染了她淡红色的血迹,她缓缓地穿着,穿得那样仔细,仔细地梳理着衣裳上每一处皱折,拍掉身上每一处沾染地灰尘,理顺了她凌乱地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又宛若一个圣洁的天神,她淡淡地看着他,在他的跟前,抬起手,想捧起他的容颜,用指头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可是手却停在半空中,又无力地垂下去。她和他擦身而过,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眼神里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温度,好象回到了当初他告诉她“你都不知道妖怪在想什么,还做什么狩猎者?”时候那种绝望的眼神。
他的一字一句就这样砍在阿半的心上,她死了,那么我也应该死吧……阿半笑了笑。绕过夜瞳所站的地方。打开木屋的门。
开门的时候,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她慢慢地走,**的脚下没有任何的脚印。那个诅咒恐怕已经开始了,她应该找一个地方去接受死亡,想去哪里?她问自己,一边走一边问。越走越茫然,有一种顿痛在左边的胸腔里逐渐蔓延开来,她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任何力气没有任何思想,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除了那满胸的疼痛,被沉甸甸地装在身体里,越来越沉重,她弯着腰,把双手瑟缩在胸前,手指头全部失去了知觉蜷缩起来,听见胸口有一个脆弱的东西,正噼里啪啦地碎裂开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见了街市,那时候他背着她穿过大街小巷。现在她一双脚踏在这冰冷的地面,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蹲在街角,恍惚中听见孩子们追逐嬉闹放鞭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