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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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鹰嘴崖

1、好一座险峻的大山,断崖千仞、峭壁如削。一条羊肠小路从山下的小镇伸出来,沿着一道山梁,弯弯曲曲地朝崖顶爬去。仰头一望,崖顶上凌空突出的一块岩石,好似一只巨鹰的尖嘴。

三个从镇上放学回家的小学生前后走在山路上。

走在前面的是牛牛和闹闹。胖墩墩的牛牛满头大汗,爬不了几步就坐在地上喘气歇息。瘦丁丁的闹闹却像只调皮的猴子,上窜下跳不停闲,不时地冲坡下跟上来的山丫做着鬼脸“嗷嗷”直叫。

跟在后面的山丫梳着两条牛角辮,她性格内向,寡言少语,常年独立的生活让她多了几分老成,也多了几分自卑。她故意和淘气的男孩拉开距离,一步一步往山上爬。

崎岖的小路把他们带到鹰嘴岩下,旁边就是令人胆寒的鹰嘴崖。向下看,几百米深的峭壁飞鸟不度,猴猿难攀,一条窄窄的小道贴在崖壁上,如同悬在空中的一架天梯。

牛牛首先看见了来接自己的母亲:“妈妈!”

闹闹也看见了来接自己的父亲:“爸爸!”

“牛牛!”牛牛妈迎上来。

“闹闹!”闹闹爸迎上来。

两个家长牵着各自的孩子,慢慢通过天梯。

“山丫,慢点儿。”对面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

“奶奶!”山丫看到崖对面奶奶正注视着自己。马上小心翼翼地越过天梯,来到奶奶跟前:“奶奶,不叫你来接,你怎么又来了?”

“奶奶不放心哪,你看牛牛和闹闹都有大人来接,你一个小丫头,爸妈不在身边,我哪能不操心呢。这沟深路险的鹰嘴崖,从古到今,祖祖辈辈,不知要了村上多少人命呵。”

2、鹰嘴崖背后便是小村,村头有棵老柿树,树旁边的山腰上就是山丫家的三间石头屋。

此时,山丫正在屋西边的水窖上打水。这是她家赖以生存的唯一水源,小村的家家户户都是靠这种水窖收集雨水来生活的,山丫趴在窖口,用绳子放下一只小桶,用力左右摇晃,拽着绳子把小桶提了上来的,一看竟是半桶泥汤。她泼掉桶里的泥汤,重新放入窖内,再次提出来一看,仍是半桶泥汤。

她冲屋里喊:“奶奶,水窖干了打不出水!”

奶奶颤巍巍的扶着门框,望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唉,咱们世世代代都是靠天吃饭哪。这老天爷几个月都不下一滴雨,窖里能不干么?村里有几家前两天就开始从山下挑水吃了。咱老的老、小的小,靠谁挑水呀!窖里水一断,咱可咋活哟。”

山丫:“奶奶,明天我也从山下打水。”

奶奶苦笑道:“你小小年纪,每天上学爬一趟山就够你受了,你那里背得动水呀。”

山丫:“奶奶,我用咱家的小塑料壶,每天放学只背一小壶,就够咱俩吃了。”

奶奶:“你空着手过鹰嘴崖我都不放心,再背上水哪行呵。”

山丫:“没事儿奶奶,我会小心。”

3、村头。

山丫刚走到柿树下,树上忽然飞下几个青柿子正砸在她头上。她正纳闷,树上响起笑声:“哈哈……。”

山丫抬头一看,是牛牛和闹闹,她转身要走。

闹闹“嗖”地跳下树,从后面抓住山丫的一条小辮:“羊尾巴!羊尾巴!”

山丫猛一甩头,瞪着眼嚷:“不许撒野!”

闹闹:“谁撒野?你才是野孩子!”

树上的牛牛帮腔:“对,你才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山丫:“我有爸妈,他们出去打工了。”

牛牛:“他们跑得远远的,不要你了。”

山丫:“要,爸妈要我!”

闹闹:“要你?那他们为啥不回来?”

“……。”山丫无言以对,扭头跑开了。

牛牛骑在树枝上,一边不停地上下晃着,一边伸头冲山丫喊:“没话说了吧,没人要的野丫头!”

咔嚓!树枝断了。牛牛一头栽到地上,弄了个狗吃屎的动作,他坐起来一抹鼻子上黏糊糊的东西,是血!“哇!”地一声,放开嗓门嚎了起来。

一看出了祸事,闹闹拔腿溜之大吉。

4、山丫家。

祖孙二人刚端起饭碗,牛牛妈拉着灰眉土脸的牛牛“杀”上门来兴师问罪。

牛牛妈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冲屋里嚷叫:“老婶子,看看你的好孙女把我家牛牛打成啥样子啦?”

山丫争辩:“不是我打的!”

牛牛一口咬定:“就是你打的!”

山丫:“我没有!”

“不许顶嘴!”老奶奶喝住山丫,陪着笑脸对牛牛妈说:“牛牛妈,都怪山丫不懂事,我给你赔个不是。”

牛牛妈不依不饶:“赔不是有啥用?牛牛长这么大,我都舍不得动一指头,叫人给打成这样,我能不心疼吗!老婶子,我来是想告诉你,山丫爸爸妈妈把她往家一扔不管了,这样下去,还不知要给你惹出个什么是非大祸呢。”

老奶奶迎到门口:“都怪我没管教好,你多担待,我看牛牛的伤咋样?”

“算了吧!”牛牛妈拖起儿子转身就走,走到远处恶狠狠地甩下一句:“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哼!”

扑通!老奶奶腿一软坐到地上,牛牛妈尖刻的话语刺伤了老人。

山丫跑过来扶住奶奶:“奶奶,奶奶!”

老奶奶捂住胸口,只张嘴发不出音。

山丫马上反应过来,知道奶奶的心脏病又犯了。她迅速从桌上的纸盒里拿出一个装有救心丸的小瓶,打开小口往手心一倒,只剩下最后的几粒了。她把空瓶扔回纸盒里,把手心里的药全部塞进了奶奶嘴里。

一会儿工夫,老奶奶恢复过来,她有气无力地说:“山丫,奶奶知道你不会打人,牛牛妈难缠,说不清理呀。以后不要招惹人家。”

山丫含泪点头。

5、镇上。

学校放学了,成群的孩子叽叽喳喳地涌出校门。山丫背着书包,手提一个小塑料壶挤在人群中匆匆往外走。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牛牛和闹闹。

闹闹拉住牛牛,指着走在前面的山丫,嘴对着牛牛的耳朵根嘀嘀咕咕……。

6、镇外小河边。

山丫看见闹闹爸和同村的好多人都来河边打水,他们有挑铁桶的、有背水箱的,也有拿塑料桶的,装满水后都陆续往山路上爬去。

山丫蹲下身,将手中的塑料壶按入水中灌满了水,拧紧了盖,抱在怀里登上了山路……。

7、鹰嘴崖。

几个挑水和背水的大人慢慢地通过天梯走远了。山丫抱着水壶、拖着沉重的双腿喘吁吁地爬上来。她停下脚,歇了口气,稳了稳神,开始登上天梯。她身体紧贴着内侧的崖壁,一点点地向前挪行,就在快通过天梯的时候,忽听崖顶上响起呼喊声:“杀呀!冲啊!”随即一团团沙土碎石从空中飞来,朝山丫的脸上、身上打去。

山丫骤然受惊,两手一松,塑料壶“咚”地一声,在地上一弹,跃入深深的悬崖。山丫一屁股坐下,双手捂住了被迷的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崖顶上,看见伏击成功的牛牛和闹闹,心满意足地欢呼着跑远了。

8、山丫家。

老奶奶搂着痛哭流涕的孙女,又心疼、又气愤:“牛牛和闹闹着两个不知轻重的浑小子,竟敢在鹰嘴崖上胡闹,真是胆大包天。幸亏没出大事,要不然,我决不轻饶这两个猴崽子!山丫别哭了,以后躲他们远点。”

山丫依在奶奶怀里哭泣:“奶奶,他们骂我是野孩子,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了吗?”

奶奶:“听他们胡说,哪有父母不要自己孩子的。”

山丫:“那他们为什么不来看我?”

奶奶:“他们要上班干活,离不开呀。”

山丫:“奶奶,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奶奶:“孩子,慢慢熬吧。等到春天要来的时候,爸妈就该回来了。”

山丫:“奶奶,春天还有多远哪?”

奶奶:“慢慢盼吧,天一下雪,春天就不远了。”

山丫仰望长空:“老天快点下雪吧。”

奶奶叹口气:“唉,离开娘的孩子苦呵。山丫呵,可怜你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孤零零长这么大,没在爸妈面前撒过一天娇呵。奶奶太老了,迟迟不肯闭上这双眼,就是想熬到你长大成人哪!”

9、山路上,零星的几个挑水回村的大人远远走在前面。

牛牛挥舞着手中的红气球往山上跑,闹闹仰脸望着气球使劲追。

笨拙拙的牛牛跑不几步,便汗流满面,迈不动腿了。猴灵的闹闹快速追上,一把夺走了牛牛的手中的气球,一直朝山顶跑去。

“给我气球!”牛牛在后面追喊。

山丫又抱着一个装水的塑料壶,一步一步地跟上来。

闹闹挥舞着气球一口气跑到鹰嘴岩下的天梯旁,不得不停下脚步。

牛牛喘着粗气追到闹闹跟前:“还我的气球!”

调皮的闹闹故意撩逗牛牛,他扬着气球左闪右闪,急的牛牛蹦着高直叫。两个人全然忘记了身边的绝壁悬崖。

一阵风刮来,闹闹手中的气球突然脱手飘向空中。牛牛拼着吃奶的劲儿往上一蹿,去抓飘过头顶的气球,霎时,意外发生了。就在牛牛落地的瞬间,脚下一滑,“叭”地摔在地上。“哧溜”顺着斜坡向崖边滑去!

“啊!”牛牛尖叫着挥手乱抓,生死关头,他一把抱住了一块石头,小腿和脚已经伸出崖边,悬在空中。红红的气球也落在他脚边不远的藤枝上……。

闹闹被吓懵了,愣在那儿一动不动。

正巧赶来的山丫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妈妈!”牛牛发出绝望的哀叫。

山丫回过神来,她一拍闹闹:“快回村喊人!”

闹闹如梦方醒,快速爬过天梯,朝村里跑去。

山丫放下水壶,想救牛牛,不知从何下手。她试探着用手拉牛牛,可太远够不着。她看见斜坡上有块篮球大的石头突出地面,想伸脚踩住它再向前探身,可谁知刚一放脚,那块石头咕咚滚下了山崖。石头滚落了,却在坡上留下一个小石窝,山丫灵机一动,把脚伸进石窝里,弯下腰探出身子,两只手慢慢伸过去一把抓住牛牛的一只手腕,用足全身力气往上拖……。胖墩墩的牛牛太重了,山丫憋得通红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她咬紧牙关,仿佛在拖一座大山。牛牛一寸一寸往上移,两只脚慢慢回到崖顶。求生的欲望让牛牛焕发出超常的勇气,他两脚紧蹬往上用力,终于爬上坡,和山丫一起倒在路边崖壁根,二人心有余悸望着险些丧命的悬崖边……。

牛牛妈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她一眼看见安然无恙的儿子,喜不自禁搂住自己的心肝宝贝:“牛牛,摔疼了吧?妈看看伤了没有?”

“妈妈!”牛牛一见亲人撒起娇来:“要不是山丫……。”

“又是这个死丫头,”一提起山丫,牛牛妈火冒三丈,她不问黑白,脸色一变骂山丫:“你领着牛牛在崖边疯什么?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牛牛要真的出了事,你十条小命也抵不了!”

妈妈的表现让牛牛震怒了,他瞪圆眼睛,冲母亲厉声吼叫:“不怪山丫,是她救的我!”

牛牛妈却毫不领情,她拉起牛牛:“好啦,回家吧!”

牛牛指着挂在崖边藤枝上的气球:“我的气球。”

“不要了!为了它差点丢了命!”牛牛妈说着拽着儿子登上了天梯。

牛牛母子走后,山丫望着崖边的气球动开了脑筋。不一会儿有了主意,她找来一根长长的树枝,伸到崖沿边上气球跟前,轻轻地钩住气球上面的绳头,拉了回来……。

10、村头柿树下。

山丫举着红红的气球从家中跑下来,堵住路过树下的牛牛,将气球往他面前一递,牛牛立即认出了自己的东西,他接过失而复得的玩具兴奋不已,正不知如何感激,抬头看时——山丫已经跑远了。

11、鹰嘴崖。

放学归来的山丫依然背着书包,抱着装水的塑料壶朝山顶山爬。她向上一望,忽然发现鹰嘴崖下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她立即断定这准是捣蛋的闹闹又要使坏,便放慢脚步加强了戒备。

鹰嘴岩下的闹闹并不知道山丫已经发现了自己,还神秘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探着脑袋朝下张望,看着山丫一步步走进,他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故伎重演地要在崖顶再次伏击。

山丫注意到鹰嘴岩下的人影一下子消失了,意识到闹闹这个坏小子准是埋伏起来了。马上提高警觉,索性停下不动,看闹闹还耍什么花招。

“哎呀!”鹰嘴岩旁边突然传来闹闹杀猪般的嚎叫。

山丫只当是闹闹的恶作剧,不予理睬。

“哎哟……,我的腿!疼死我啦!”闹闹的叫声一声比一胜强烈。

山丫听着有些不对劲,慢慢向上靠拢。

“山丫!快来呀!”闹闹居然向自己的伏击对象呼救了。

山丫一听闹闹直呼其名,必定真出了问题。她绕过去一看,只见一块大石头压住闹闹的左小腿,鲜血渗透了裤子流了一地,闹闹疼得呲牙裂嘴:“山丫,快救我!”

山丫急忙放下水壶,用力去搬石头,几次鼓劲石头一动不动。她急中生智,靠着崖壁坐在地上,用两只脚使劲蹬。这一招真管用,石头慢慢滚开了。

闹闹抱着血淋淋的小腿,越发哭的猛了!

山丫摘下脖上的红领巾,将闹闹的伤口缠住,扶着他站起来:“闹闹,我送你回家!”

闹闹刚迈两步,“咕咚”一下跪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我来背你!”山丫卸下自己的书包,又卸下闹闹的书包,把塑料壶和两个书包一起塞在路边的石缝里,一弯腰背起了闹闹向天梯走去。

窄窄的天梯上,瘦弱的山丫背着比自己还重的闹闹一点点向前挪动。身边的万丈深渊就像巨兽张开的大嘴,咄咄逼人。高度的紧张和沉重的背负压的山丫喘不过气来,她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步,汗水顺着额头脖颈往下流。

趴在山丫背上的闹闹,看着山丫汗流满面、举步艰难,心里又惭愧又难过,感激的心情不知怎么表达,他带着哭腔说:“山丫,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再也不叫你野孩子了。”

12、闹闹家门口。

山丫轻轻地将背上的闹闹放在台阶上,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闹闹敲响自家的门。闹闹爸迎出来,一见受伤的儿子大吃一惊:“闹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闹闹:“我自己摔的。”

父亲:“你怎么回来的?”

闹闹:“是山丫背我回来的。”

父亲:“山丫呢?”

闹闹回头一看,身边不见了山丫的影子,只见远处的小路上,山丫正急匆匆地往村外跑。

闹闹爸大声喊:“山丫,你去哪儿?”

远处山丫的声音:“我去拿书包!”

13、镇小学校。

又放学了,成群的学生又涌出来了。山丫背着书包,提着塑料壶大步迈出校门。在她身后的人流中,闹闹和牛牛又出现了,不同的是两个人手中各自多了一个塑料桶,特别是牛牛居然提了个“金龙鱼”的大方桶。

一肚子鬼点子的闹闹,再次指着前面的山丫,对着牛牛的耳朵出谋划策……。

14、镇外小河边。

山丫蹲在河边,把塑料壶按入水中,接入清清的河水。

牛牛和闹闹也跟到河边,蹲在山丫旁往各自的塑料桶灌水。

山丫惊奇地问:“咦,牛牛,你妈也让你背水?”

牛牛神秘的眨眨眼:“我自己要背的。”

山丫看清了牛牛的工具:“哟,这么一大桶,你能背动吗?”

牛牛一昂头:“没问题。”

闹闹打趣:“就凭牛牛这身膘,一桶水不在话下。”

山丫又问:“闹闹,你的伤好了?”

闹闹:“小毛病,没事啦。在镇卫生院看过,只伤点皮。”

山丫:“你爸爸每天跳水,还用你背吗?”

闹闹对着牛牛会意地一笑:“我也是自己要背的。”

15、鹰嘴崖。

山丫带着闹闹和牛牛终于爬到了鹰嘴岩下,牛牛和闹闹精疲力尽地倒在路边呼呼喘气,两个人算是体会到背水的艰辛了。特别是牛牛,大话好吹,活儿可不好干,这一大桶水可把他累稀了。

这时,牛牛妈来接牛牛了,她通过天梯来到儿子身边,看见牛牛搂个大水桶十分诧异:“牛牛,咱家水窖大,存的水还多着呢,谁叫你去背水啦?”

牛牛:“我自己想背。”

牛牛妈喜不自禁地赞扬儿子:“真是乖孩子,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帮家里干活儿了。不过你看,这天气又闷又憋,很快就有雨了,明天可不用再背了。来,把桶给妈。”

牛牛把大桶递到母亲肩上,自己却抓起山丫的塑料壶:“山丫,我帮你提。”

山丫:“不用,我能抱动。”

牛牛不由分说,抱起山丫的小塑料壶就往天梯上走。

牛牛的举动让牛牛妈瞠目结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淘气的闹闹竟然也扛着一小桶水。

几个人过了天梯,转弯来到村口。

牛牛把塑料壶还给山丫:“山丫,你先回家吧。”

山丫走后,牛牛冲妈妈叫:“给我水桶。”

牛牛妈:“乖乖,你歇着,妈扛回家。”

“不用你扛!”牛牛从母亲肩上抢回自己的塑料桶,和闹闹一块往村里跑去。

牛牛妈追着问:“牛牛,你们去哪儿?”

牛牛:“我有事儿。”

16、山丫迈进家门,来到灶旁的水缸边,拧开壶盖往缸里倒水。

闹闹和牛牛扛着塑料桶从后面追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挤到缸边,打开各自的桶盖,把水倒进缸里。

山丫愣住了,面对牛牛和闹闹的反常表现,疑惑不解。

看着山丫的神态,牛牛和闹闹不由得嘿嘿笑起来。

闹闹:“我们是帮你背的水。”

牛牛沾沾自喜:“没想到吧?”

闹闹洋洋得意:“是我的主意。”

山丫笑了,笑得那样甜蜜。

闹闹倒完了水:“山丫,明天我们还帮你背水。”

牛牛也倒空了桶:“以后天天帮你背。”

闹闹一拍牛牛:“咱们走!”

山丫用感谢的目光送走了两位小伙伴,心里热乎乎的。看着大半缸的水,急着把喜讯告诉奶奶:“奶奶!奶奶!”

屋里没人应声,山丫此时才发现屋里没人。

她跑到门外大声喊叫:“奶奶!奶奶!”

“山丫……。”房头传来奶奶微弱的声音。

山丫跑到房头,见奶奶倒在水窖旁。她扑过去搂住奶奶:“奶奶,你怎么啦?”

老奶奶断断续续话不成句:“山丫,后山……,云彩上……来了,要……下雨了,你不用……从山下背……背水了。”

山丫才注意到,奶奶已经扒开了水窖的进水口。她没注意奶奶的神色,只顾兴奋地告诉奶奶:“奶奶,咱家有好多好多水了,是牛牛和闹闹帮我背的。”

“奥?”老人灰暗的、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奶奶,咱们回屋吧。”山丫要拉奶奶。

老奶奶摇摇头,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再也站不起来了。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山丫,这是最令她挂心的人,嘴唇蠕动着要交代什么,几次鼓劲儿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手一撒咽下最后一口气,溘然长逝。

山丫用力呼叫:“奶奶!奶奶!”见奶奶没有反应,以为奶奶又犯了老病,她撒腿跑进屋里,从桌上的纸盒里抓起救心丸的小瓷瓶,对着手心一倒,没出一粒药,她连磕几下,终于醒悟:药用完了!她跑回奶奶身边,抱着老人:“奶奶,没有药了!”见奶奶一动不动,一下子慌了手脚,急得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山丫母亲的面孔在空中出现了,她大声重复着临别时对女儿的嘱托:“山丫,奶奶犯了病,马上给她吃救心丸。药吃完了,你放学时记着到镇卫生院去买。”

山丫猛抬起头,有了行动方向。她迅速跑进屋里,掀起床头的褥角,抓起不多的几张钱币,飞一般地冲出门朝村外跑去……。

17、“轰隆隆……,轰隆隆……。”

阵阵响雷从山头上滚过。夜幕裹着团团乌云盖满了天空。风来了,肆虐的大风疯狂地摇撼着山林树木,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慑人魂魄。随着风声,豆大的雨滴呯呯啪啪地砸下来,愈来愈密、愈来愈急,片刻化作倾盆大雨……。

山丫不顾一切地跑在山路上……。

18、鹰嘴崖。

电闪、雷鸣,大雨中的鹰嘴崖忽明忽暗阴森恐怖。

救人心切的山丫,全然不顾天黑路滑,毅然冲上天梯。手扶着崖壁向前摸索,黑暗中,她一步,又一步……,突然,一脚踩空!

“啊——”山丫厉声尖叫!

咔!一道电光划亮天空,拉开惊险揪心的一幕:山丫两手死死抓着崖岩上的一撮藤枝,全身四面悬空的挂在峭壁上,脚下黑洞洞深不见底!藤枝的根部已经松动,泥土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崩塌……。

“妈妈——!”可怜的小姑娘绝望的呼喊着。

“轰隆隆——”炸雷如催命的鼓!

“哗啦啦——”暴雨象杀人的箭!

咔!电光再次照亮天空时,峭壁上没有了山丫的影子,只有山丫留下的凄惨呼声伴着雷雨回荡在鹰嘴崖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