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鬼脸便张嘴发着嘎嘎作响的声音,朝小裤一口咬来。鬼脸巨嘴一口将小裤吞下后,小裤便已昏迷过去。随后那黑气消散,小裤也没有了人影。
距离这破庙约么有二里的路程,山间有处环形梯田。此时一位腰背佝偻,全身麻衣的老者正在田间耕作。
日近黄昏,金光四射。拉着老长的影子,在田坎上晃动。突然四周阴风大作,黑云滚滚而来,不多时便以遮蔽了这方天地。
老者停下手中活计,仰头看天,眼中散发出淡淡寒光,轻语道: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那黑云翻涌不止,如墨似漆,其上现出那三面鬼脸,正是小裤破面处遇见的鬼怪。只见其,哈哈笑道:
“上官天水,云岚宗可是出好大的价钱,要你项上人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话了,只见那黑气一卷,伴随着鬼脸呼啸而来。吹得整片山林,沙沙作响。
那老者面不改色,纹丝不动,放下耕具。左手五指变换手势,顿时指尖金光乍现,随即往身前地上轻按。立即从土里伸出一道土墙,挡在身前。巨大的鬼脸黑气猛烈撞将上来,发出一声巨响,却硬是没有将其撞碎,反而是鬼脸三中正的角被撞断,黑气一缩,显然已经受创。
那鬼脸又绕往一边,口中发出厉啸,顿时有鬼哭狼嚎之音传来。接着口中聚集一股浓稠的暗红之气,伴随着骨骼嘎嘎作响之音。蓄积了小会儿,直接朝那老者喷射而来。
只听到一声爆破之音传出,那鬼脸前荡漾出一阵虚空涟漪,血光闪烁之下,一个血球朝老乞丐砸去。老乞丐见状眼神一凝,右手掐诀,左手画印,随后双手往地上一按。
地面再次伸出一堵高墙,只见那高墙上同样有张鬼脸,张口直接将那血球吞了下去,随后沉入地里。接着这大地便是一阵摇晃,好似地底深处有人埋了千万斤炸药,此时引爆了一般。而怪异的是,这种震动只限于这十几丈方圆。
那三张鬼脸一阵轮换,发出“咔咔”声响,四眼闭合。这时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传闻说你金丹已碎,果然不假,哈哈,看来今天我们真是捡到天大便宜啦,从此我幽冥三鬼的名号,定然传遍整个江湖!”
听到幽冥三鬼这个名号,老乞丐眉头明显一皱,随即口中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是臭名昭著,专以幼童脑为食的幽冥三鬼,看来云岚宗为了杀我,还真是什么人都请啊。不过你们区区化神境的实力。也想来拿我上官天水的人头,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废话少说,拿命来!”
说完,两条漆黑手臂从那黑气中探出,直接抓向其面门,那鬼爪上血色红光闪动。就在这时,突然被一只人手给抓住了手腕,竟然半分动弹不得。那鬼脸上露出惊骇神情,开口道:
“你……你是何人?”
只见一人站在老者身边,中年模样,样子很是冷峻,双目寒光乍现,其轻声道:
“对于死人,何必多言!”
说完,手指用力,直接将那粗壮鬼爪捏碎,随即听到黑气里传来一声惨叫鬼嚎。接着一掌拍出,顿时一个黑色漩涡由掌心扩散开来。直接将那鬼气往漩涡中吸扯。那漩涡好似个无底洞一般,不过一会儿便将那满天鬼气吞噬殆尽。可怖三面鬼脸变得极为扭曲,在哀嚎挣扎中被吸入漩涡内。
黑气吸尽,顿时有三名长得很是古怪的人显露出来。都长得很是畸形,一人手臂萎缩,就一小条肉瘤挂肩膀处,还没了鼻子;一人脑袋肿胀,那脸看去只占了其一小部分;一人更是没了双腿,少了双眼,在地上趴着。此时三人嘴边都挂有鲜血,满脸惊骇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其中那头大之人,惊悚开口道:
“你……无间吞噬,你……你是无间殿主,薛长空?”
不过此时那大头之人,尖爪似剑,正掐着小裤的脖子。老者惊骇道:
“小裤?你们如何得知我们的藏身之所,又怎么知晓小裤的身份?”
那大头之人阴森笑道:
“老殿主真是健忘,你没有听说过,我幽冥三鬼,最擅长嗅捕怨灵么。这些年,我们三兄弟,跑遍五洲,寻那怨气最旺之处。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麟角镇察觉到这小娃身上的怨气绝不一般。
我们已经在暗中观察了好些时日,只是一直没有贸然接近你们住处。看来我们的猜想果然没错,他就是我们寻找多年的魔君之子。上官天水,我劝你还是束手就……”
可那“擒”字还未说完,三人所在地面,突然现出一张可怖鬼脸,张口直接将三人吞了进去。小裤则是被一个黑影给夺了过来,速度之快,幽冥三鬼全然没有反应过来。那可怕的鬼脸巨口,吞噬完幽冥三鬼,缓缓沉入土中。好似那炼狱生出的厉鬼,拖拽人的魂魄进入阴曹地府,十分诡异。
直到这时,老者脸上才露出微笑,缓缓拿起地上的破葫芦,喝了一口。酒入喉咙,重重咳嗽两声后,松了口气道:
“唉,他们也都只是可怜人而已,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这副怪模样,从小受尽冷眼与嘲笑,也难怪走上这致邪之路。不过既然敢用小裤要挟老夫,确实该死。”
老乞丐神情包含着深意,似乎有所映射,很是隐晦,但旁边的男子却听得懂。
“老夫一直在想藏在暗中的人是谁,现在的我,可打不过合道境的高高手,正想着开溜呢,原来是长空啊?”
这时冷峻中年人将小裤轻轻放在田边,忽然双膝跪地,头重重磕在地上,双眼含泪道:
“正是不孝犬子!”
那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冰冷,像是从九幽地府传来的一般,光听他的声音就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时的薛长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间殿主,死死的咬着牙齿,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手指成爪,深深抓入地里。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额头落下,全身颤抖不止,哽咽声不断。
过了良久,老乞丐摸了摸那人的脑袋,语气和缓,面带欣慰与祥和道:
“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什么。十多年未见,这‘无间吞噬’和‘绝仙六道’都大有长进。”
那人带着哭腔,拳头紧握,全身依旧在颤抖,含糊道:
“都是义父教导有方,孩儿不孝,出事的时候不能与义父一同并肩作战!”
老乞丐脸上神色很是平静,心中却掀起万千波澜,人这辈子,能看对一人,方无憾已。老者很庆幸,当初从罪恶魔城救回他。轻叹口气,声音苦涩道:
“那时,是老夫故意派你去西疆“万虫泽”的,为的就是不叫你白送了性命。”
那中年男子依旧双手撑地,额头触着黄土,抽泣道:
“可您知道,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在忍受煎熬,那比杀了我更难受。”
声音依旧有股冷劲,好似这种感觉已经融入他骨子里,任何举动都会牵连而出。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薛长空这辈子,从来只在他义父面前哭过。老者满怀欣慰的点点头,眼睛也变得湿润起来,喉咙有些干涩道:
“好了,你回去吧。本来以为身份败露,需要马上离开这里。不过想来这幽冥三鬼为了独揽奇功,并没有告诉他人,不然此时前来的就不只是他们了。”
“可是……”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者打断道:
“不必再说,老夫如今自有打算,你回去好好照顾蕊儿,就是对我的最好的报答。”
薛长空点了点头,道:
“好吧,那长空不再多言,只是有件事要告知义父。云岚宗与修罗绝仙殿勾结,以宝物为引,偏偏直指凌波湖。恐怕图谋不小,还望义父小心!”
上官天水听闻此话,面色一沉,陷入沉思。过了良久,两人皆是默不作声。最后薛长空“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后,站起身来,擦去脸上泪水,撇过头,不敢再看。他怕再看下去,就走不了了。随即重重一咬牙,几个腾挪间消失在树林中。
只留下“义父保重”几字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