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十里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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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江奔流

朱小燕刚在办公室坐下,传达室老刘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把一张纸条递给她说,“朱主任,你的包裹单。”

她心里好奇,就伸手接了,一看写信人和地址,一股暖流顿时传遍全身,是西藏阿里旺才大叔寄来的。哈,不知是啥东西呢?他们都还那么贫穷的,送啥子东西呀!唉!这个旺才大叔!

当她正要出门到邮局去时,局长打来了电话,要她在君尚大酒店“高升厅”去赶紧准备三桌酒菜,按千元标准,说要接待上边来检查工作的大领导。她心里一悚,这不又要喝酒吗?但又不敢不听局长的吩咐,就答应照办。

她叫上司机小王开车出去后还是先到了邮局,因为她实在忍不住地想尽快感受、感受一下孩子们的气息了,哪怕就是通过那些包裹。

包裹是一只大纸箱,沉甸甸的足有30多斤重,小王看着大纸箱冲她狡黠地直笑:“朱主任,是些啥东西呀?从西藏寄来的,那地方可是盛产冬虫夏草、羚羊角等值钱东西哩哟!”

她抱起箱子,忽然一股淡淡的腥臊味钻进了鼻口,呀!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呀,但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小王抢过去闻了闻,低声神秘地说:“大主任,我敢肯定,一定是野生动物身上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羚羊角。”说着就给她放进了车后座。

小王的话,说得她心口怦怦直跳,但直觉告诉她这不可能。等她上了车,小王还转过头来对她说:“老姐,这回发财了,看来你可没白去西藏支教三年。”

朱小燕若有所思地说,“是啊!西藏真是个令人梦回肠牵的地方啊!”

小王见她这样回答他,摇了摇头就不作声了。可小燕在心里想,“哎!你们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思呢?”

其实,她到西藏支教二年期满就可以回来,可是当朱小燕背着行李就要离开时,却发现孩子们那一双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闪动的泪花和无助的失落。

她的眼睛也突然酸楚起来,这些年来,她与这些孩子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师生情谊。她这一走,孩子不舍,他其实也不舍,可是......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走出了学校,可是十几个孩子竟然跟着跑出来,流着眼泪声声呼唤:“朱老师,您留下来吧?”

“朱老师,我们离不开您啊!”

“朱老师!”

“朱-老-师!”

.......

孩子们哭了,她也泪流满面,“不行,我再坚持一年!”

于是,朱小燕折身返回学校,又在那所简陋的藏族小学,咬牙坚持了一年多才回到西京。

小燕支教的学校是阿里地区的一所牧区小学,周围前来上学的藏牧民孩子不是很多,可是教室简陋的不能再简陋,教师也少得可怜,六个年纪的学生算上她满共只有三名教师,她是唯一的一名汉族支教老师,原因是这里气候多变,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留不住外地人。

。。。。。。

回到局里,她和小王就迫不急待地打开了纸箱。纸箱里整整齐齐放着一个个小纸盒,每个纸盒上都有一个名字。

“是孩子们。”当她抑制不住怦怦激动的心,把一个小纸盒打开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滋味。

小王也打开了一个盒了,见里面是一层一层的灰褐色的东西,看了一下,说:“这是啥呀?嘿嘿,肯定是好东西!”说着,撕了一圈下来就要往口里送,他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朱小燕回过神来,急忙制止他说:“这可不是用来吃的!”

小王一愣:“还没见过这种藏药,嘿,想品尝个药味哩,怎么?不能吃?”

她说:“这不是什么藏药,这可是大粪呀!”

“什么?大粪?”小王大吃一惊,她给他讲这是干牛粪,是藏牦牛的粪。

小王一听,一阵呕心,“啪!”地把那盒子往她办公桌上一扔,直叫道:“这是什么事呀,这送礼还有送这个的!”就匆匆跑出了她的办公室,到洗手间去用肥皂“哗哗”的洗手去了。

她没有再去理会小王,就一盒一盒地把那些牛粪往外取,当她把最后一盒取出来时,有几页纸突然在箱底打了个旋儿,她急忙取出来,展开,央珠那熟悉的字体映入了眼帘:

朱老师,您好!我们都很想念您啊!

自您走后,县上就没有再派来老师。我们只好放假了。

冬天到了,这里的天气已经很冷了。雪山上不时传来雪崩的声音。爷爷很担心您的寒腿病,我们也知道这是您为了我们才在这儿落下的毛病,所以同学们就每人给您捡了一筐子的干牛粪,好让您在冬天取暖用。

原本,我们想坐火车给您送去呢,可是我和格吉去问了乡长,他说,一个人要好几百元的车费哩,没办法,我们只好去找爷爷,爷爷摸着我们的头说:“傻瓜蛋子,朱老师回到大城市,是用不着这东西取暖的。”可我们不信,我们就硬缠住爷爷要想办法要给您送去。爷爷耐不住我们的软磨硬泡,就答应了,但是,他找来了33个小纸盒,从我们每个人的筐子里只挑了一小块,说只能通过邮局给您邮,唉!爷爷这会儿咋变小气了哩?

看到这儿,小燕已是泪流满面了,“孩子们,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旺才大叔,谢谢您,谢谢您啊!”她从心里喊着竟哽咽地出了声。

可能是听到了她的低泣声吧,好几个同事跑了过来,关切地问,“你咋了?你咋了?出了啥事了?”

他们不问也罢,一问又激起了她的感慨,也不知咋的,这会儿,眼泪咋这么多,她语不成调地说:“孩子们,孩子们,失学了、又失学了,多么可爱的孩子们呀!这可咋办,咋办呀?”

大家都不知所云地看着她。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伸手一接,是局长那气愤的声音“你咋搞的,为什么不按我的要求给准备中午的饭局?你把今天的事给搞砸了,我撤你的职!”

小燕一听,也不知从哪儿借了个胆,不由的火往上窜,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地对着话筒吼道:“撤吧,我正想辞职哩!”吼完她“啪!”的就把电话扔在了办公室桌子上,刚才那些围观的人都吓得四散而去。

她端起一杯茶陷入了沉思:我们国家的一些僻远农村,经济文化落后,那里的人们还用不上电,看不上电视,连冬天的烤火都成问题,然而,我们有些部门、单位动辙一掷千金地搞吃喝迎送.......如果我们都能少吃一桌菜,少喝一瓶酒,少抽一盒好烟,把这些钱节省下来去支持那些落后地区搞建设、办教育、搞公益该有多好啊!大吃大喝掉的一桌菜,有时甚至一瓶酒,都要比一个穷困家庭一年的生活费花的还多哩!哎!

想着想着,她摊开了稿纸,唰唰地写了一份辞呈,从裤兜里掏出了办公室的钥匙,郑重地往那份辞呈上一放,转身走出了教育局。

。。。。。。

当天晚上,她做通了胖姨的思想工作,第二天一早就拎上行李坐上了去西藏的列车。她想好了,她不能让那33名孩子再失学。

谁知她到达旺小学不几天,局长却带着一个车队满载着援助物资来看望她们了。

局长见了她就骂她:“你这个假小子,疯丫头,真变成了个牦牛脾气!就你觉悟高是吧?哼哼!”

原来,那天适逢省厅在市里召开全省教育工作会议,教育厅新任的厅长亲自到会。由于她把会议午饭给失误了,省、市(区)领导们只得吃了工作餐。

正因为这样,她们局长不但未遭批评指责,还受到了厅长的高度赞扬,说她们局廉政建设搞得好,能严格要求,不乱支乱开。最后,厅长还当场宣布了一条纪律,以后在教育系统,大小会议和任何接待都必须节约办事,今后开会一律吃份饭,即工作餐。

会后,省市领导又到局里去检查参观她们局的办公室工作秩序,当走进局办公室时,厅长一眼就看到了满桌子的干牛粪饼。

当时,可把她们局长吓坏了,赶紧要去打扫,厅长却抢先拿起一块在鼻子尖上嗅了嗅,笑哈哈地说:“你们谁知道这是啥玩意儿吗?”

随行的许多头头脑脑都摇着头说不知道。厅长给他们说,“这是干牦牛粪,这可是好东西哩!在西藏,这可是藏牧民们送情的最好礼物哩!我们当年在西藏当兵时,冬天就靠这东西煮饭,烤火,生存哩!”

厅长后来也看了那封孩子们写给她的信,又看了看她的那份辞呈,眼睛也湿润了。

后来,厅长又临时动议,在她们局里召开了一个“援藏支教”紧急会议,号召全省教育系统节约资金捐款捐物,与小燕支教的阿里地区的藏区文教系统结对子,给藏区人民送温暖,尽力支持藏区人民建设自己美好家园。几天下来,不但收到了许多捐赠,而且有十几名有志青年教师积极报名要前去支教,这里面就有抢先过来报名的安晓宁老师。

那天晚上,她们把干牦牛粪烧得通红、通红的,酥油茶煮得远近飘香。

过了不久,胖姨和石亮也带了一个扶贫慰问车队,六辆车上装满了教学教具和一些生活物资,跋山涉水地奔赴阿里去看望小燕和她的学生们。

在洁白的雪山下,母女俩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石亮抓住这难得的瞬间,迅速地按动了相机的快门,给这一对心存大爱的娘俩在雪原之上留下了一帧最为纯美的倩影。

。。。。。。

这一年的春节似乎比往年来的有点迟,急坏李秃子、杜瞎娃、刘小凤以及小高、付莎他们,因为他们可一直在盼望着大年初八这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哩。

为啥?因为在这一天,胖姨和石明理,石亮和秦小雨喜结良缘,正式结婚嘛!

俗话说,好事多磨,的确是真的。这一年长沟村的好事一个接一个,乡亲们的日子一天一个样变好,大多数人家盖起了新瓦房,几个像鲁全福一样头脑灵活,勤劳肯干的年轻人还在县城里买上了商品房,率先过起了富裕生活。有极个别的特困户,村上又通过县上移民搬迁工程一举解决了住房问题。弟弟石月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名牌军校,一举圆了他从小立志保家卫国的从军梦。

由于石亮在下派期间,工作认真扎实,尤其在协助长沟村治穷致富,大力发展村域经济上成绩突出,受到了省市组织部门的表彰奖励,破格被县委提拨为婿河镇党委副书记。按说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对石亮来说也算一件大喜事了,可是长沟村的村民不高兴了,他们联名向上级请愿,不让石亮走马上任。

为了能把石亮留在村上,老支书刘土根也起了个私心,直接坐到镇党委书记的办公室,以自己年纪过了六十为由,说什么也要把支部书记辞了,要推荐石亮担任。

面对村上干部群众接二连三的上访留人,镇上在请示了县上后,几经考虑,主要是从石亮目前在长沟村的影响力和带头作用发挥方面,经过充分考虑研究后,同意让石亮暂时还留在村上,因为还有好几个发展项目正在攻关阶段。

组织上在征求石亮意见时,石亮微笑着说,“党叫干啥就干啥,我坚决服从党组织的决定。”

。。。。。。

袋料香菇试验成功了,黄姜精提纯工艺开发成型了,第一批人工繁育的大鲵也成功度过高危期.....还有长沟村“开发”的隆隆炮声,一声比一声响亮。秦岭为之震撼,婿水为之歌唱,这是西部大开发的一支催人奋进的强音!

成仙村的生态环保型园林开发工程也全面启动了,这个盛产神话的地方,未来一定会更加神奇和秀美!

真诚地欢迎海内外的朋友在下一个金秋,到桔园景区观光、旅游;在婿水河畔渡假、欢歌;来十里长沟写诗作画、观云听涛!

尾声

汉江东流去,婿水故事多。改革的春风温暖人心,秦岭巴山越发苍翠俊美,天汉大地发展的步伐从来就没有停歇。长沟甩掉了贫困的帽子,桔城也在发生着显著的变化。

时间一晃就过了十多年。

当“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被中央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又成为每一名中华儿女魂牵梦绕、奋力拼搏的强大动力。

当十八届五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作出“实施精准扶贫、精准脱贫,以更大决心、更精准思路、更有力措施,采取超常举措,实施脱贫攻坚工程,确保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强调讲话后,新的脱贫攻坚战役就全面打响了。

这一年新春的一个上午,桔城县在政府会堂召开了全县脱贫攻坚工作动员大会。县委、县政府向全体干部发出了,用两年时间精准扶贫,坚决使全县100多个贫困村,2.3万多户,6.3万多贫困人口全部脱掉贫困帽子的号令。

在大会议程进行到签订脱贫攻坚责任书环节,现已升任县扶贫办主任的石亮,第一个走上主席台与县上签订了扶贫脱贫“军令状”。

第二天早晨,当一抹朝霞染红东方天际的时候,石亮又背上行李,以一名驻村“第一书记”的身份,踏着汉江奔流的节拍,坚定地走向了扶贫攻坚的新阵地。(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