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走不完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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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叫屈

第二十九章叫屈

县太爷为什么说出“真相大白”、“胸有成竹”这样的话来——罪犯何姑娘,可能跟张屠夫有仇,看到被张老二挖死的朱老四,头都要挖掉了,停放在张家杂货店,于是趁着下半夜更深人静,便偷偷潜进杂货店,盗取头颅,抱到张屠夫家的柴火房,丢了进去,栽赃陷害……不巧,被打更的周五哥看见。而周五哥只是看见他甩了一团东西进柴火房,并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他甩进去的是不是人头还只是猜疑。而小叫花说的,何姑娘自己讲他天不亮出去,看到一团模糊东西,捡起来,看实是一颗死人头,便顺手甩进了张屠夫家的柴火房里——嫌疑犯何姑娘自己亲口讲出的话,完全能够证明张屠夫家柴火房里发现了死人头,是何姑娘所为,那么他作为偷盗头颅的罪犯,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只要把何姑娘抓捕归案,便可真相大白,破案有望——县太爷抱着这样一个推理思维,所以才主观臆断,“胸有成竹”,说出“抓到偷盗头颅的何姑娘,破这无头奇案,不在话下……”这种大话。

虽然偷盗头颅的人犯已经落实,但是人犯却被吓跑去躲了,该到哪里去找呢?县太爷深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几个小叫花不是经常结伴扎堆在一起歇脚的吗,老爷我就从你们这里问出线索来?于是,他对这三个小叫花道:“几位小朋友,你们说,何姑娘跟你们一起在城隍庙里歇脚,他听到官府抓到偷盗死人头的罪犯要被砍头,就吓跑了——你们可知道他跑到那儿去了?如果知道他的下落,据实报告,要是老爷我派人抓到罪犯,便算你们功劳一件,论功行赏,老爷我奖赏你们一箩筐馒头——老爷我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年纪稍大的小叫花听说,只要提供出何姑娘的下落,待抓到人犯,可得到一箩筐馒头,来了精神,抢着回道:“报告县官爷爷,何姑娘的下落小的知道——以前,我们几个小伙伴扎堆歇脚,经常在城边的城隍庙、那田坝里的土地庙,还有十多里外那山脚下的山神庙——官爷到城隍庙搜寻过;小的昨晚上就在土地庙里歇——这两处都没有何姑娘的踪影,他一定是跑到十几里外的山神庙去躲了。小的这就给官爷带路,到山神庙那里,肯定找得到何姑娘……”

县太爷获得这样一条消息,好不高兴,拍响惊堂木,道:“林捕头何在?快快带上……”他想说快快带上衙役,跟小叫花到山神庙去寻找何姑娘,但马上想到现在巳时已过,该吃早饭了,便改口道:“快快带上钱文,去邹记包子店买三十个包子,奖赏这三个小朋友每人十个包子——吃过早饭,不用歇着,立刻赶到山神庙,把何姑娘缉拿归案……”

早饭过后,林捕头叫上两个衙役,由年纪稍大的那个小叫花带路,赶往山神庙。

来到山神庙,进前推门,门是反扣着的,推不开,证明里面确实有人;发声叫喊,喊了好几声没有人答应。林捕头看看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小窗洞,便叫过小叫花,把他推上去,让他夹过去,跳到里面,把门打开。庙门打开,大伙进到里面,看到神台脚下的乱草铺上,果真睡着一个半大男娃;小叫花上前辨认,果真是何姑娘。

何姑娘睡在草铺上,不声不响,已是奄奄一息,看上去枯瘦如柴,好像已有好几天没有吃喝了。这种光景,要是拖一天没人看见,就活不成了。众人看到这种情形,都不由生出同情怜悯之心。

人犯是找到了,可是把他扶起来,连坐都坐不住,更不用说走路了。林捕头看看情况,要想用铁链把他锁了押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只好到山神庙外,在山坡脚砍了两根树条,去山箐边砍了一些藤条,将就着编成一副担架,把何姑娘放到上面睡了,叫两个衙役抬上,急急忙忙往回赶——从县衙到山神庙有十几里路,来回二十几里,加上道路崎岖不平,又在山神庙那里编织担架耽搁了一会儿,等到把何姑娘抬回县衙大堂来,已经申时过了。

县太爷打发林捕头一干人等,去山神庙捉嫌疑犯何姑娘,几位走了以后,他就好好地候着,准备人犯一经带回来,立即升堂开审。当看到林捕头一干人用担架抬着一个人进大堂来,虽然知道是把人犯抓到了,可是不知是死是活,便拢来瞧。只见担架上睡的人,面黄肌瘦,气息微弱,好像久病不愈的病人,情况大为不妙。县太爷看了,心里都有点紧张了,想着才把人犯抓捕归案,审都没有审,就死在大堂之上,那才是倒霉呢!

县太爷有这个怕头,对何姑娘的死活就格外关注,再凑近点仔细查看,担架上躺着的何姑娘,虽然是气息奄奄,像患了重病一样,但是他却睁着一双眼睛,骨碌打转,盯着围观他的人。县太爷看到这种情况,把悬着的心放下了,道:“这个小朋友是病了,但他是被饿病的——看他眼神又不呆滞,眼球滴溜打转,精神气还在,便不打紧,一时间也死不了。他是被饿病的,好治——稀粥就是医治饿病的最好良药,只要吃饱了,也就‘药到病除’了——那个‘衙役甲’,去那‘王婆八宝粥’铺,买一钵头粥来给他吃下,先给他把‘饿病’治好……”

县太爷打发“衙役甲”去买粥,回过头来对众人道:“老爷我本来打算,人犯一经缉拿归案,就立即升堂审问,可是看他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老爷我也恐怕审不动他。再有,现在申时已过,该到下班的时候,大伙都该吃饭休息了;再有,吃晚饭休息的时候了,去传唤老朱家、老张家、张屠夫等相关人员来公堂对案也是不妥……所以,老爷我重新作一个安排……”

县太爷先对那三个小叫花道:“三位小朋友,你们的小伙伴何姑娘已缉拿归案,今天老爷我审不了他,得关他一晚上的大牢——你们三位今晚也就别出去了,陪他一晚上,顺便开导开导他,就说老爷我绝不会把他拉去菜市口杀头的,只要他低头认罪,老实交代,老爷我最多罚他、罚他……最多罚他十荆条——案情审清了结,老爷我决不食言,奖赏你们一箩筐包子的承诺立即兑现……”

县太爷吩咐过三个小叫花子,然后对周五哥道:“你今晚打更巡视,辛苦一夜,明早同样早早来县衙候着,老爷我审问何姑娘时,你好跟他当堂对质,澄清是非……林捕头你现在就去,通知老朱家和老张家的相关人等——哦,还有那个张屠夫,也要传唤到案,明早到县衙大堂‘听审’应诉——老爷我明天一定要把这个偷盗头颅的案件审清,了结——退堂……”

第二天一早,在衙门大堂审理头颅丢失的案子——昨天下午,县太爷叫林捕头去通知老朱家、老张家,以及张屠夫等一干相关人员,已把审理偷盗头颅罪犯的信息,传扬出去了,许多知道这事的人,今天一早,都来到县衙外面候着,凑热闹的,探听新闻奇趣的,挤了一大片。

大堂内,老朱家的代言人朱必泰、老张家的当家人张老头、打更的周五哥、杀猪卖的张屠夫,均到场候着。县太爷稳坐堂上,拍响惊堂木,叫:“把人犯带上堂来!”两边“站堂”的衙役,喊过“威……哦……”,林捕头便押着四个少年娃娃来到堂上。

衙门外围观的人们,看到四个娃娃被押上大堂,立刻议论纷纷,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这四个娃娃合伙偷盗了死人头去诬陷张屠夫。而大堂内的相关人员,都已知道内情,比较稳定。

县太爷说的“稀粥就是治疗饿病的最好良药”,此话果真有道理,何姑娘昨天下午喝了八宝粥,“病”已好转,今早上也吃饱了,自然“病根”除尽,恢复了精力,可以自己走路了。但是县太爷怕出意外,还是叫三个小朋友牵扶着,陪他上堂;也是县太爷叫三个小朋友在大牢里陪他一夜,“开导开导”,使他知道不会被官府砍头,所以上了大堂,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县太爷叫何姑娘跪下,叫三个小朋友退到一旁站了,拍响惊堂木,开始问话:“大胆何姑娘!你与张屠夫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偷一颗死人头丢到他家柴火房里,陷害于他?”何姑娘回答:“小的跟张屠夫没有深仇,只有大恨……”县太爷道:“有什么大恨,快快从实招来……”他道:“有一天,我赶早儿,天不亮出去溜达……”县太爷截住道:“你们这些叫花子——特别是小叫花子,懒惰成性,太阳不照着屁股,是懒得爬起来的,为什么那天天不亮你就出去‘溜达’了?”何姑娘道:“那天半夜三更,小的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富家的钱搭子漏了,掉了一个金元宝在地上……小的梦醒,生怕金元宝被别人捡去了,所以等不得天亮,就急急忙忙地赶去捡。距离张屠夫家肉铺不远,果真看到地上有一团东西,捡起来一看,却不是金元宝,而是一颗流着血水的猪头。小的想,捡不着金元宝,捡着一颗猪头也好,抱回去退退毛,煮出来,也可改善一下生活。可是小的转身还没有走出几步,张屠夫就撵出来,硬说是我偷了他的猪头,不容分辩,揪住我就打了几十竹棍……小的猪头没捞着吃,却被痛打了一台,所以小的恨张屠夫……”

县太爷道:“你捡了一个猪头,张屠夫赖你偷了他的猪头,就痛打了你一台,你就怀恨在心,到张家杂货店把朱老四的头颅偷了,抱去丢到他家的柴火房诬陷他是不是……”何姑娘听县太爷说他偷了朱老四的头颅,就叫起屈来:“大老爷!冤枉啊,冤枉——小人只是偷过张屠夫家的猪头,没有偷过朱老四的头颅,望大老爷明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