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走不完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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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动小刑

第二十八章动小刑

第二天一早,按照县太爷的吩咐,潘师爷出去贴告示;林捕头带着两个衙役继续去查找叫花子何姑娘;周五哥打更辛苦了一夜,也不敢歇着,早早地就到县衙候着,准备辨认人犯。

县太爷早上点过卯后,就没有散班退堂,叫拄着杀威棒“站堂”的衙役就在大堂内找地方歇着;他自己也没有离开,足实了今天一定要弄出个结果来。

巳时时分,衙门外站班的衙役又报进大堂,说有一个自称是叫花子何姑娘的人投案自首来了。县太爷听了,精神一振,叫“站堂”的衙役赶快站好,打起精神,拿出威风。他则稳坐堂上,拍响惊堂木,叫:“把人犯传上堂来……”

人犯被带进大堂,原来是一个拄着打狗棒的老头——昨天下午,周五哥已说清楚,“何姑娘”并不是姑娘,而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娃,县太爷还叫潘师爷写了告示,把他的年龄、性别、相貌特征,详细写上,今天早上才把告示贴出去——这个老头,不识就里,竟敢冒名顶替来了。

老头被传到大堂,还没请周五哥来辨认,县太爷就看出来这是个冒牌货——跟那个孙二姑姑一样,是来县衙骗年饭吃的。既然识破,也就没有叫他下跪,而是讽刺开了:“我说这个老……老人家!你老都有一大把年纪,走路都拄拐棍了,胡子都老长老长的,来冒充姑娘——你害不害臊——来呀!把这个冒牌货撵出去……”

在县太爷看来,这种冒牌货,值不得花费一丁点时间在他身上纠缠,问都甭问,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这个老头,不识起倒,想冒充罪犯,还没捞着被审问一句,就被“轰”出了县衙大门。

老头被“轰”走不久,外面站班的衙役又报将进来,说有一个少年叫花子自称是何姑娘,投案自首来了。这个小叫花子被传进大堂,县太爷叫过周五哥,当堂验证,结果又是一个冒牌货。刚刚验证清楚,那里林捕头又带着两个“何姑娘”回来了。

林捕头上前禀告,道:“在下领命,上街查询何姑娘下落,一条街还没走通,这两个小叫花子就把在下拦住,‘毛遂自荐’,说他们是何姑娘。在下也弄不清楚他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便把他二位都一起带回来,交与老爷发落……”

周五哥上前验证,这两个小叫花子又是假的何姑娘。县太爷听了,发了火:“他、他……他爷爷的!怎么到处都是假的‘何姑娘’!那嫌疑犯何姑娘死躲到那方去了?真是气死老爷了!来呀——这三个小叫花子冒名顶替,欺瞒官府,老爷我定他们一个‘扰乱公堂’罪,罚他们每人各打三十……三荆条!”衙役们得令,把三个娃娃拖趴在地,举着荆条却没有打,而是瞪着眼看着他。他见衙役没动手打,又发火了:“老爷我已经发话叫你们打了,还瞪着我干什么?”

一个衙役道:“回禀大老爷,您老说‘罚他们每人各打三十……三荆条’,到底是打三十荆条,还是三十三荆条,还是三荆条?望老爷明示……”县太爷一想,嘀咕出声:“哦哟!是老爷我说话打了一个小停顿,就让衙役们误会了嘛——老爷我本想罚他们三十荆条的,但是想想这几个娃娃骨软肉嫩的,三十荆条打完,屁股开花,他们咋个回去见老妈!所以老爷我不忍心,只罚他们每人各打三荆条,以示警醒——唉!这不是去年逢着天灾,几十年不遇的干旱,农家粮食减产。翻过年来,大多数人家粮食短缺,度日艰难。马上就到青黄不接,五荒六月的关口,更是雪上加霜。大多数人家日子难过,就别说叫花子了——那些老叫花,这些小叫花,都是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他们讨不来钱,要不来吃,过不了生活,瞅着一点机会,就想法儿到老爷这儿混牢饭吃,老爷我有啥办法!这些淘气鬼,再有不是,也是老爷治下的子民,老爷我无论如何也要关照着点不是?这小地方遭灾,没有大批的难民涌现,只是有一些讨口要饭混不下去的叫花子,惊动不了朝廷——上面不拨赈灾粮款,老爷我一个清官、穷官,也是无能为力——遇上这些弱势群体人员来‘扰乱公堂’,老爷我也只好带着怜悯的同情心,对他们动点小刑——打三荆条了事……”

县太爷所说的“动点小刑——打三荆条了事”——这个荆条作为刑具,可能有一些人还不熟悉,没听说过——一般在公堂之上使用的刑具有杀威棒、拶子、掌嘴牌、荆条等,根据人犯的认罪情况,可以施用不同的刑具。而荆条,上面长满小毛毛刺,打得少了,伤得也不严重,就适合使用在这几个骨软肉嫩的小叫花子身上……

县太爷已经讲明白了只打三荆条,衙役们便开始抽打。三荆条打完,三个娃娃叫了三声“妈呀……”——一般人犯,被别的刑具打得受不了,只会叫“哎呀……”,而打这三个娃娃,他们叫“妈呀……”,就像老爸老妈在教训不听话的儿女,三个掌“鞭”的衙役,三荆条打完,手都软了,心都酸了,心想,还是老爷量刑有度,要是再多罚几荆条,咱几位还抽不下去了……

三荆条打完,三个娃娃还趴在地上哇哇地哭,他们不懂得法堂上的规矩,以为衙役歇一会儿气,还要接着打,所以心里害怕,才哭声不断。县太爷道:“哎、哎!我说几位小朋友,老爷都不打你们了,你们还哭什么?”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娃娃求道:“县官爷爷,小的们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望县官爷爷饶过我们……呜呜……”

大凡打过犯错的儿女的老爸老妈都有体会,儿女被打疼了,都会求饶认错,看到儿女知错求饶了,一般都不忍心再打了。而有的儿女,被打的次数多了,也有了“经验”了,刚被打几下,就赶紧哭着求饶,老爸老妈心疼手软,便歇了棍子,至于“下回再也不敢了”那是以后的事,先躲过眼前这台打再说——这个小叫花就是这么个心态,生怕还会被接着打,所以赶紧认错求饶。

“行刑”完毕,就该发落了,可是该如何处置他们呢?林捕头见三个娃娃还在地上趴着,县太爷也还没有发话,就多了一句嘴:“启禀老爷,现在完事了,该如何打发这三个小子——是关他们的大牢,还是撵出去?”县太爷道:“关他们的大牢是不可能的,撵出去也是不行的——老爷我还没有审问他们呢……”大伙听县太爷的口气,还要审问这三个小叫花,都有点感到诧异——前头那个老头,冒充姑娘,还没有捞着被审问一句,就被轰出了县衙,而这三位,被抽了三荆条,还要审问——县太爷还要审个啥?大伙都有这个疑问,要看看他是如何审问的。

县太爷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然后问道:“我说三位,‘挂面’给好吃?”“好吃、好吃……”三个小叫花异口同声地说。县太爷道:“要不要老爷我再赏你们几条?”这下三位都齐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原来,小娃娃被老爸老妈用细竹棍打了,叫做“吃挂面”。县太爷问“挂面”给好吃,三位以为县官爷爷要煮挂面给他们吃呢,所以说“好吃……”。接下来县太爷说“要不要老爷我再赏你们几条”,几位才明白县太爷不是要煮挂面给他们吃,而是要“赏”他们的荆条,所以赶紧齐声求饶,说“不敢了”。县太爷道:“既然知道不敢了,老爷我问话,你们就得老老实实地回答——老爷我正在抓捕偷盗死人头的罪犯何姑娘,他躲得死紧,连面都不敢露,可为什么你们却敢冒名顶替,不辞获罪,偏往我大牢里挤?”

大一点的小叫花道:“县官爷爷,这事儿小的知道一点——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小伙伴在城隍庙歇脚,那个何姑娘说,他天不亮出去走动,模模糊糊看到有一团东西,以为是金元宝,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颗死人头,把他吓得不轻,甩手就丢进了张屠夫家的柴火房里去了……一个大一点的伙伴听了,吓唬他道:被张老二挖死的朱老四的人头失踪,县衙正在四处抓捕偷盗头颅的罪犯,说是抓到了,要拉到菜市口去杀头……何姑娘听了非常害怕,便不敢呆下去了,第二天,天不亮就偷偷跑了……”

小叫花把话说到这,县太爷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怎么说抓捕罪犯何姑娘,他却躲得死紧,不敢露面,原来是被你们同伙给吓着了,怕被杀头,所以才逃匿躲了——老爷我再问你:既然何姑娘都怕被杀头,你们却‘奋不顾身’、‘前赴后继’、冒名顶替——赶街似的往老爷的县衙来‘送死’……”小叫花道:“何姑娘是偷盗了死人头,官府抓到他,要杀他的头。而我们没有偷盗死人头,官府抓到我们,是不会杀我们的头的——这些日子,粮荒出现,我们这些小叫花,没有竞争力(老叫花也如此),乞讨艰难,见何姑娘跑去躲了,认为是一个机会,所以就……”不等小叫花再往下说,县太爷就发话打住,道:“得,得——下面的‘理由’老爷我已清楚了——又是孙二姑姑走的那条路子——到我县衙大牢混年饭吃来了——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老爷我胸有成竹,抓到偷盗头颅的何姑娘,破这无头奇案,已不住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