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走不完的人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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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苦命搭档

第十三章苦命搭档

然而,李二发翻着书给人算命再算得好,算得准,还是有短板——在老百姓之中,崇拜名人、明星的思想非常浓厚:一个算命先生,给人算命,从头到尾都要靠翻书来论——你到底行不行?离了书你就算不了命,莫不是背了一麻袋算命书来蒙人、坑人的——如现在到医院看病,名人大夫的桌子前排了长长的队,而没有名气的大夫那儿,就冷清多了。在算命圈内,许多的先生、大师,人家不须看书,或者偶尔翻一翻,就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信服,这才称得上是先生、大师呢。而你一个靠翻书才算得成命的家伙,跳起脚也就是一个小学生的角色,不会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人们要看相算命,大多数都信不过他,而去找那些称得上是先生、大师的角色。如此一来,李二发的生意就淡薄了,摆一回地摊,一天的收入还及不了叫花子讨口来的多,时常弄得糊口都成了问题。就为这,他时常抱怨老天不公,造化弄人;时常责怪自己命运不佳,人生凄惨——不知要熬到啥时,才会有出头之日……

这天,李二发照样到市口去给人算命,可是摆了一天地摊,还是连饭钱也没有挣到,他深感失望,懊恼不已,只好把算命书收拾了装到麻袋里,背了麻袋,拄着拐杖,一颠一颠地往回赶。正走着,远远地看到一个人扑在什么东西上哭得很凄惨,便“颠”到近前来探视,见到一个年轻人俯在一个死去的老妇人身上哭得死去活来,开口问询,听了年轻人的哭诉,才知道原来是母子俩,一个年迈多病,一个双目失明;年轻人叫陈大山。多年来,多病的老母靠着一根打狗棒,牵引着瞎眼的儿子到处乞讨。今日不幸,老母半道上病死,撇下瞎眼的儿子。瞎眼儿子失去老母的引导,寸步难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故此悲伤痛哭……

李二发听了陈大山的诉说,不由惺惺相惜,起了怜悯之心,暗忖道:“唉!咱二位可算得是‘苦树连枝,同病相怜’了——我是一个跛脚残废,虽然会给人算命,但是却被人们所看不起,被同行所排挤,生活艰难,无法维系——这个年轻人是一个瞎眼残废,死了老娘,失去依靠,寸步难行,过沟上坎,涉水过河,(有可能)不是摔死,就是淹死……咱二位都孤独无助,命运多舛,不如相互依靠,抱团取暖,在人生的路途上,多一个伴儿也好……”

李二发这样想,就发了话:“我说大山啊!你就别哭了——人死了不能复生,哭也没用,还是想想往后该咋办吧……”李二发这样说,赵大山更哭得起劲了:“呜呜……大叔喂,您看我还能咋个办——我眼睛瞎了看不见,老娘死了,没有了依靠,寸步难行,以后不是摔死,就是饿死,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我只有守在老娘这儿,死在这儿,跟老娘一块去了算了……”

李二发道:“唉!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想到死呢?你看我,脚腿瘸了,干不了体力活,只好谋了一个算命的职业,虽然被人看不起,生活艰难,我却不想死!常言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无论如何都要生活下去不是!你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跟着老娘去乞讨要饭,这说下来也是一种职业嘛,只不过下贱一点而已。没有劳动能力,以讨口要饭为职业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不光彩的,想开一点。你目前的难处,不就是老娘死了,没人引导,想去讨口要饭都去不了——要不这样吧:我的命运跟你也差不多,咱大哥莫嫌二哥——你老娘死了,我代替她给你做‘牵引’;我去摆地摊算命,你在我旁边‘摆地摊’讨钱……咱们互相帮助,凑合着讨生活如何……”

陈大山正在走投无路,绝望灰心时,听了李二发的话,那里见得,赶紧跪了磕头谢恩,道:“苍天有眼,神灵保佑!小人今天遇上活菩萨了——大叔您是好心人,见路不平,出手相助;您的恩情,来日小人一定厚报……”李二发道:“得!得——你就别一口一声‘大叔’了!‘大叔’我也大不了你多少,既然咱们有缘相遇,干脆就兄弟相称得了——我比你大一点,你就叫我李大哥;我就叫你陈兄弟好不好?”陈大山哪里听得,赶紧给李二发磕头,道:“大哥在上,请受兄弟一拜……”

李二发到市口摆摊算命,生意淡薄,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地收了摊子回家。正彷徨无望地往回走,却不想在半道上遇上了死了老娘的陈大山,听了大山的哭诉,惺惺相惜,无比同情,施以援手,便跟大山结成了难兄难弟。

李二发年纪要大一点,当了大哥,大山做了小弟。他见大山眼睛又瞎,老娘又死在面前,毫无办法,便以兄长该负的责任,拿出了主张,道:“大山啊,咱俩既然兄弟相称了,那么你老娘也就是我老娘了。她老人家死了,只可惜大哥我是穷光蛋一个,没有能力去买一口薄棺材来安葬她老人家,唉!咱穷人的命该当如此!常言道:‘沟死沟埋,路死插牌’,咱穷人死在外面,只好死那拽那了。不过,总不能让老娘暴尸荒野,风吹日晒,得找一个地方,把她老人家安葬了才妥。”

大山道:“小弟眼睛看不见,无能为力,全望靠大哥做主安排了。”李二发起身,往四下环顾一遍,见路那边有一个破窑洞,便道:“大哥我见路那头有一个破窑洞,待我过去看看,如果合适——为了不使老娘的遗体受雨淋日晒,被野狗饿狼撕咬,咱哥俩把老人家抱去那窑洞里安置了,再把洞门堵上,便算是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了……”

李二发说着,走过路去,到了窑洞那儿,作了一番查探,虽然是一个破窑洞,但是作为老娘的葬身之处,却是非常合适的。他转回来把情况说了,大山是感激不尽,千谢万谢,摸索着帮他一道,把自己的老娘抱到那窑洞内,妥善地安置了。

完了事,李二发捡起老娘用的那根打狗棒,代替老娘牵引带路。他把打狗棒递给陈大山时,说道:“大山兄弟,你看我一只手要拄着我的拐杖,一只手还要握着打狗棒牵引你,我这装算命书的口袋就不好处理了,还要劳累兄弟你给我背着……”陈大山道:“大哥客气了——兄弟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年轻力壮,力气有的是,以后拿轻着重的活计,不须大哥动手,兄弟我一人代劳就是……”

李二发也不再客气,把装算命书的口袋,放到陈大山肩头上,然后把打狗棒递给他握了,自己也拄着拐杖——瘸子牵瞎子,磕磕绊绊地去讨他们的生活……

李二发与陈大山兄弟相称,结为伙伴,往后,便用打狗棒牵引着陈大山,到街市上摆地摊讨生活。这天,他牵引着大山来到街市的一角,二位选了一块地方坐下。他把口袋里的算命书拿出来摆上,开始等待生意;大山就坐在几尺外的地方,面前放了一扇葫芦瓢,开始乞讨。

二位刚安顿下来不久,街对面的巷口里便转出一个用拄棍探路的瞎眼老头,他身上挎着一个褡裢,摸索着往这方来了。大山听到拄棍戳地的声音,以为是拄着拐杖的大财东过来了,便求道:“好心的爷爷奶奶、大叔大婶!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瞎眼的乞丐吧,能施舍几文,将感激不尽……”那瞎眼老头听到大山的乞讨声,便发声撵道:“喂、喂!借让、借让——这是老夫的地盘……”李二发听了瞎眼老头的话,知道是占了别人的地盘,便不敢吭气,赶紧收了摊子,过去把大山搀扶起来,挪往一旁,给瞎眼老头让出了地方。

这地方果真是瞎眼老头的地盘,只见他熟练地把拄棍靠在墙脚,拿一个小凳子出来摆好,坐下后,从褡裢里拿出一块写有大字的、脏兮兮的布片铺在地上;还从褡裢里拿出几本书摆在布片上。李二发原以为这个瞎眼老头也是讨口要饭的乞丐,但见他拿出这么些玩意儿摆上,就觉得奇怪:讨口要饭还有这个讲究,拿个凳子稳稳当当地坐了,还摆出“招牌”来,还摆出几本书来——难道讨口要饭还有“教科书”不成……李二发好奇,便凑过去看。原来那地下铺的布片不是讨口要饭的招牌,而是算命的招牌,那几本书不是讨口要饭的“教科书”,而是算命书——原来是个同行!

李二发见瞎眼老头是个算命先生,更不敢吭气——自己也是算命的,可是技不如人,不敢逞强;再者,俗话说的“同行生嫉妒”,两个算命先生挨得这么近,自己又不被人们看好,一会儿给人算命,比不过瞎眼老头,让人笑话,自己还尴尬得很……李二发这样想,便不敢把自己的“招牌”亮出来,把装算命书的口袋收好,缩到大山一边候着——今天不敢揽生意,只望大山讨得几文过生活了。

李二发不敢吭声,却偷偷看着瞎眼老头给人算命。瞎眼老头的生意还算不错,时不时地便有人来算上一卦。他看着看着,思想便活动开了:“这个瞎眼老头算命,生意还是可以的嘛——这个、这个……我这个瞎眼兄弟的记性到底好不好?脑袋瓜到底灵不灵?要是可以的话,我干脆把算命的本事教给他,让他给人家算命,免得我这个‘过目就忘’的臭毛病困扰,使得我在这个算命圈内吃不开,混不下去,白白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