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看着眼前的陌生之物，苏岚只觉得自己像是茫然无知的孩子。
但他身边的月瑶却是反应过来，用那没有手掌的胳膊推了推他。
会意带着女孩起身，苏岚也是将一只捡起的匕首握紧，神色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此刻满是疲态，先前由苏岚造成的伤口又一次开裂，将少年身上的斗篷与身体缠绵贴近——要知道，之前苏岚那一番疯狂的攻击，都没能给对方造成如此的伤势。
“小伪娘，现在你来补我一刀的话，你就能抹杀掉一个即将毁灭世界的大魔王了。”
转过身，李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黑白的阴阳瞳中满是嘲讽：“还是说，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打算信我一次？”
“……你到底想做什么。”
虽然清楚这个问题很蠢，但苏岚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了开门……就要这么做？”
“开门的正确与否……好吧，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实际上我完全不知道它到底算不算正确的。”
李忠正缓缓坐下，背对着那散发着白光与黑暗的双鱼，他扯了扯身上的斗篷，抖出触目惊心的鲜血。
“也许这个世界还有自我修复的方法，零组织开门的目的只是在作死——开门后，那些被伊塞希利丝堵了千万年的豺狼直接冲进来灭了西塞尔。”
“但要我说……开门就是正确的？关门就是错误的？谁知道呢，这只能交给历史来评定。”
阴阳的双鱼停止了转动，形成了那黑白相间的圆形图案。这时，李忠正也是稍稍彻脸看去，耸耸肩，咳出了一堆带着脏器的黑血来。
“太极八卦……怎么说呢，远古文明的痕迹就是不容易被人遗忘啊。”
抬起手，他对那个图标竖起中指：“娜迦亚娜！敢不敢再来个式神召唤？反正你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东方神话的人物了！”
“……那是什么。”
在李忠正和那些异像鬼叫的同时，苏岚也是带着女孩先退到角落，将虚弱的她扶好坐下。
“……猎杀娜迦亚娜的堕落残魂。”
月瑶虚弱地摇起头来，两只手臂软绵无力地夹住苏岚的胳膊：“不要再继续了……”
“……但我，总得知道点情况。”
苏岚深吸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到了小青的脑袋。
将带来的双手丢给面色苍白的女孩，龙摇了摇尾巴，为自己的出现做了简单的解释：【那地方暂时不需要我了。】
“……情况。”
【其实很简单——和他们混久了，西塞尔的诞生的最大的浩劫，你都应该记得一些吧。】
是的，创世魔神，伊塞希利丝结束了创造与毁灭的无止境循环，创造了西塞尔世界；外域恶魔，娜迦亚娜带领了无数的恶魔军团，悍然入侵西塞尔。
……而且。
【相对而言，他们都是外来者。】顿了顿，小青方才继续说道，【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夜灵使徒。】
就这样，龙为苏岚她们带来了一个故事……或者说，历史。
这是一段极其漫长的历史。
最初的世界，也就是西塞尔所说的外域世界，起源于一次爆炸。
谁也无法说清当初的情况，生命只能知晓，在那之后，荒芜的世界诞生了一种生命——夜灵。
那个时间点，在这片永夜的世界中，唯一存在的生灵。
作为最早诞生的生命，夜灵毫无意外的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生命；同样的，作为最早诞生的生命，夜灵也得到了世界的恩赐。
这便是最初的神族——夜灵使徒的由来。
【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点亮生命之光的使徒。】顿了顿，龙继续说道，【例如西塞尔，还有魔神伊塞希利丝。】
为了世界不再黯淡，夜灵使徒踏上了征途，在黑暗的的道路上，不断波撒着光明的种子。
世界因此开始繁荣——无数的文明之火在世界自我繁衍，或是使徒们的催化下被点燃。
前途是美好的。似乎只要这么发展下去，一切都将变得更好——神族与凡人携手共进，为这片无尽的世界点亮更多的文明之火。
【但是。】
任何故事都需要一个但是，好比现在。
不知为何，夜灵使徒向凡人们举起了屠刀。
创世的神族，堕落为灭世的魔族。
无数的文明之火就此熄灭。
纵然不解、伤感和愤怒，但凡人们是绝不会因此束手就擒——他们联合了起来，组成了前所未有的凡人联军，开始反抗堕落的夜灵使徒们。
但很遗憾，当质量达到了顶峰后，即便数量的优势再如何庞大，结局依然是落败。
若不是夜灵使徒也出现了分裂——尤其是亲手创造了凡人的使徒们，选择了背叛同胞，站在了凡人的战线，或许一切早已结束。
【这就是永夜圣战，你想要知道情况的基础之一。】
因此，导致西塞尔现如今局面的，便是千万年前，堕落使徒娜迦亚娜与背叛使徒伊塞希利丝的同族相残。
——
“准备就绪~这边已经完成准备工作啦，那么您准备好没有？”
“可以了。”
“……就这样？难道您不该多做点什么吗？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件诶，毁灭世界的重要事件！”
“那你还想准备什么？召开一个世界末日庆典，让西塞尔人民共同参与，让各族大佬会面握手致辞，协会和组织联手进行焰火表演，全员一齐欢歌载舞？”
“如果您能做到的话，不正好吗？西塞尔最成功的魔王，让世界人民团结起来讨伐你一个！”
“闭嘴。”
“嘛，父亲大人别这么害羞啊——然后，你打算怎么玩下去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伊拉古城可没有什么值得你去诶，那位红衣老奶奶已经被您忽悠自尽快三年了。”
“当初，我是靠玲莉卡的存在阶级压倒她的。”
“嗯，然后呢？卖弄你的吃软饭功力？”
“红衣认可了玲莉卡。”
“这能说明什么？”
“红衣是创造的部下。”
“所以你才能忽悠她自杀啊。”
“……这样很有意思吗？”
“好吧，红衣老奶奶可不属于堕落使者阵营，那她是怎么被封印的呢？总不可能是凡人吧，所以！干这事的是毁灭使者！”
“所以……伊拉古城是他为我准备的第一个升级点。”
“这还真是个让人惊讶的消息……好吧，结果就是废材李先生选择继续废材，把机会让给妹妹了是吧？”
“……你安静。”
“绝不！”
——
女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渴望电梯……嗯，渴望电梯。
虽然这种东西在西塞尔完全是空想，但是——
当女孩又一次软在楼梯上后，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恼火，开始为自己此刻的状况……
但又有什么用呢？
女孩知道这没用，所以她缓缓起身，依着墙壁，重新抬起自己那仿佛灌了铅的小腿。
……好吧，还是忍不住了，那个蠢货！
“几千米？几万米？还是几亿米？真是的，老哥，就这样把我丢下来……不怕把你妹变成肉饼吗！”
——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蠢龙，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起了点东西，人类——那两位夜灵使徒的事情。】
“什么鬼？废材龙你总算想起那些没用的鬼东西了吗？那两位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py交易？”
【伊塞希利丝必须确保娜迦亚娜的灵魂碎片的安全。】
“……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呢？”
【那个。】
“好吧，但对于我们要做的事情来说，并没什么两样吧……”
【伊塞希利丝把这任务交给了毁灭使者。】
“……好吧，真相？真是令人感到滑稽……然后呢？”
【我觉得我不需要再讲太多了——你已经明白要怎么接下去。】
“……哈，所以，那小伪娘存在的意义算什么？灾厄磁铁？好吧，我承认他深受毁灭的青睐啦……源于，他身边的小月瑶。”
“人就是这样啊，不知道真相时痛苦，知道真相后也很痛苦，怎么做都是给自己添堵。”
“让你连接连好没，破人偶。”
“您就是这么欺负您的乖女儿吗？”
“够了……反正你的使命也快差不多了。”
“对啊……您的使命，也快差不多啦。”
——
苏岚不知道该如何整理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远超西塞尔的外域世界，最初的神族，还有神族与凡人的永夜圣战……
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诅咒之龙，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解惑，可最后却没能提出一个问题。
“西塞尔……最富饶的地带，是现如今的西塞尔三国所在地。”
【所以。】龙点点头，像是在肯定他接下来的答案。
“……那是因为，这里封印着数量最多的恶魔。”
因此，当初实力最为弱小的人族才得以占有此地。
所以，一旦封印被解开的话……
“西塞尔三国，将因此覆灭。”
【这就是协会与零组织存在的意义。】
当部分族人跟随巨龙族东迁，兽人西去，精灵族退往了北地，血族隐居四地，弱小的人族只剩下了最富饶也是最危险的领地时，他们别无选择。
虽然脚下的封印出自魔神，但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们组建了两个组织，一个用来看守封印，另一个则是用来守护弱小的人族。
一个是零组织，另一个则是魔法师协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目的一致的两个组织产生矛盾，一方不愿接受被动看守的命运，另一方则是坚定的认为只有这般无奈的固守下去。
矛盾便这样愈演愈烈，最终形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势单力薄的零组织被协会打压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
他们不想就此消失，也不愿意融入那固守的多数。
因此，他们找到了堕落使者，按照堕落使者们的安排，开始为今日的暗夜之战进行战备。
——
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女孩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前进了。
灌铅的双腿已经彻底瘫软无力，除了坐在原地以外，似乎她什么都做不了。
“……还真是坑爹啊。”
女孩摇摇头，没有腿，她还有手。
无力地向上爬着，一点一点，拖动着愈加疲惫的身体。
“……果然，这路真不是人能走的。”
抬起头，看着深不见底的底部，又看了看遥不可及的顶部，女孩有些绝望地爬倒在地，不知该如何继续自己的行动。
“……我现在是不是该来个召唤术？”
忽然，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来。
快出来，空想之星！
她开始呼唤自己的概念武器，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不过，却召唤出了一个让她格外别扭的存在。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亲爱的司空小姑~”
瞥过脸，闪开人偶那恶作剧般的两根手指，女孩恶狠狠地质问道：“你就打算这么躲着？”
“如果我不出现的话，你要在这地方趴多久？”
女孩无言以对。
笑了笑，人偶轻轻将她抱在怀中，开始向遥不可及的上方走去。
“……那个，某个傻叉真的不要我了吗？”
“你说呢？”
女孩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深吸了口气……盯住人偶眉心处的阴阳刻痕。
“……你现在是什么？”
人偶耸耸肩，开始加速。
“……其实我很害怕的，害怕那家伙真的疯了。不过看到你，我大概明白了……他还是他。”
“但父亲大人已经决定不择手段了哦。”
“……但他依然遵守了承诺，人偶小姐。”
——
终于。
当那硕大的虚象蛇瞳取代了阴阳的太极团后，李忠正的咒骂停下来了。
“苏醒了吧……”咳嗽着，少年虚弱地擦去嘴角的黑血，依旧嚣张无比地对着蛇瞳竖起中指，“你觉得现在……局面对你来说，如何呢？”
【创造与毁灭的钥匙已经解决了……同样的，你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得到哪里去？无知的凡人！】
李忠正只是默默举着中指，冷笑着与蛇瞳对视着。
但他同样很清楚，自己快死了。
要想完成创造与毁灭的钥匙，创造的部分早已完成，那么毁灭交给谁呢？
月瑶？
李忠正选择了自己。
这便是他篡夺毁灭使者希格兰斯概念的理由。
也是他篡夺魔神神位的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