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大宋武英传
17688600000722

第722章 谱上有名

马车在小巷之间穿梭,不知拐进拐出过多少条小巷,李仲飞早已迷失了方向,只能从高悬的烈日分辨,应该是朝着城北而去。

老者始终在闭目假寐,直到马车又拐进一条极为狭窄的小巷,才睁开眼道:“前面挂有两只红灯笼的地方便是了,我家少爷就在里面恭候,请公子自行前去吧。”

“有劳老人家。”李仲飞掀帘张望,果然见十数丈开外的一户人家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而马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他顿时明白过来,老者是怕有人跟踪,想让他从疾驰的马车上径直跃进那户人家,不由暗忖道:“为掩人耳目竟做至如此地步,究竟何人这般小心?”

数息之后,眼看大红灯笼越来越近,老者推开车门道:“前后无人,公子可以走了。”

李仲飞点点头,反手搭在车厢外檐处,稍加用力便翻上了车厢顶,随即似离弦之箭一般,射进了那处宅院。

不等他身形停稳,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自雨廊下响起:“李兄弟终于来了,让在下等得好苦啊!”

李仲飞忙扭头看去,原来是赵崇宪,只见赵崇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以手撑地,竟然对着他纳头便拜。

他哪敢受此大礼,急忙闪至一旁,托住赵崇宪的双臂道:“赵兄这是为何?使不得,使不得啊!”

“兄弟,在下……”赵崇宪气沉丹田,执意跪倒,奈何身子被李仲飞牢牢托住,再也无法下伏半分。

二人争执几下,赵崇宪只得改跪为揖,长揖到地道:“兄弟不知,在下如今已是走投无路,只能设计令兄弟屈尊至此,还望兄弟不计前嫌,帮帮在下!”

当朝宰相之子竟如此卑躬屈膝,显然所求之事非同小可,李仲飞略作沉吟,拍拍赵崇宪的肩膀道:“赵兄有事尽管吩咐,千万莫要这般模样,平白失了赵家身份……不如,你我进屋说话?”

“唉,也好……”赵崇宪错后李仲飞半步,依旧微躬着身子。

二人进了正堂,赵崇宪请李仲飞上座,自己则在下首陪着,长叹道:“万般无奈,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前日得知兄弟回京,在下便令府中亲信散布于京城各处,只为能见兄弟一面。”

“难为赵兄了,在下如今居无定所,有事面谈确实不太容易,”李仲飞唏嘘一声,又不解道,“但今日赵兄所为,却令在下大为困惑。”

赵崇宪执起茶壶,愁眉苦脸道:“并非兄弟难寻,只因韩党耳目众多,在下若不如此,今生想再见兄弟,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茶刚刚泡好,香气正盛,李仲飞抢过茶壶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竟将赵兄逼至如此地步?”

“兄弟,在下……在下求兄弟救命啊!”赵崇宪突然悲呼一声,又欲下跪。

李仲飞早有预料,见他身形方动,已抢先一步将他按回椅子上,不悦道:“赵兄几次三番要跪在下,不会是想故意折在下的寿吧?你若还拿在下当自己人,尽管道来!”

赵崇宪咧咧嘴想挤出丝笑容,最终却垂泪道:“韩侂胄罗织罪名,欲置我父子二人于死地。如今玉笏门分崩离析、精锐尽丧,放眼整个朝廷,只有兄弟能施援手了!”

听说又扯到了玉笏门与韩侂胄的朝堂党争,李仲飞默默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应答。

赵崇宪抹了把眼泪,深吸口气道:“兄弟可还记得《百官谱》?”

李仲飞愕然道:“当然记得,难道《百官谱》与赵相也有所牵连?”

“兄弟以为呢?”赵崇宪努力平复着气息,用微微发颤的手为李仲飞斟满了茶。

李仲飞想也不想,笑道:“《百官谱》乃赵晋所有,上列之人或暗通曲款,或助纣为虐,均与其有染,但赵相诛杀赵晋居功至伟,自然不会名列其中。”

“多谢兄弟信任,可兄弟有所不知,”赵崇宪叹道,“家父曾设计诱赵晋进京,为了取得赵晋信任,自然少不了与其虚与委蛇。因此,那《百官谱》上确有家父的名讳。”

李仲飞不以为然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嘛。这其中曲直,圣上也知之甚详,就算赵相名列《百官谱》,在下以为,就算少数别有用心之人想拿此做文章,也是徒劳无功。”

“可是,如今圣上有意偏袒韩侂胄,不会再将一碗水端平了唉……”赵崇宪恨声道,“不止如此,在下曾任抚州推官,虽回京甚早,并未与赵晋有所瓜葛,但韩侂胄却借此攻伐在下,诬陷在下乃赵晋余党。”

李仲飞奇道:“《百官谱》上也有你的名字?”

“在下从未见过《百官谱》,家父也不过从圣上那里看过一两页而已。”赵崇宪摇了摇头道,“其实放眼整个朝廷,又有几人见过《百官谱》的内容?”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如今《百官谱》落入韩侂胄手中,已成了他排除异己的利器,只要有哪个大臣不听他的,他便诬其名列《百官谱》。别人不知真伪,又慑于韩党淫威,只能向其低头,成为韩党附庸。”

李仲飞惊道:“竟有此事?你们为何不让韩大人将《百官谱》公之于众?”

“在下曾有过此意,但家父认为《百官谱》牵连甚广,一旦将上面所涉人等全部公开,恐令朝廷大变、天下难安。”赵崇宪垂首长叹,紧握的双拳已然青筋暴突。

李仲飞唏嘘道:“难为赵相如此地步还能替大局着想。”

“韩党同室操戈,于国无益、于民无益,长此以往,朝中必将人心惶惶,大乱将至了!”赵崇宪起身道,“所以家父才让在下求李兄弟从中帮忙。”

李仲飞以为他又要下跪,慌忙跟着站起身来,乍着双手道:“赵兄快请坐下,在下还是那句话,有事尽管吩咐。”

“兄弟莫惊,折寿的事在下可不敢再干了。”赵崇宪腼腆一笑,随即沉声道:“劳请兄弟转告韩侂胄,只要他肯放过我父子二人,我父子二人愿辞官归乡,永不复出!”

李仲飞怔道:“赵相有意避世?”

“不然还能如何?”赵崇宪苦笑道,“眼看朝中一步步成了韩党天下,家父有心报国,却已无力回天了,再这样下去,性命必将难保啊!”

“赵相所托,在下不敢推辞,只是不知韩大人肯不肯听在下的。”李仲飞想了想又道,“其实以在下之见,赵相与韩大人的分歧只是同不同意圣上北伐罢了,你为何不劝劝赵相更改初衷,随了韩大人心愿?”

“断无可能!”赵崇宪脸色一寒,怒目圆睁道,“大宋内乱方平、百废待兴,怎能再起战端?何况除了金人,西有大夏、吐蕃,南有蛮越、交趾,若强行北伐,万一被宵小趁虚,国将不国啊!”

李仲飞不解道:“可赵相离朝,不一样阻止不了北伐吗?”

“这……”赵崇宪语塞,只是一昧摇头。

李仲飞见状,只好告辞道:“赵兄放心,在下本来就想去韩府,定会竭尽所能劝说韩大人。”

赵崇宪自然千恩万谢,将李仲飞送至院中。

李仲飞忽然道:“方才在下觉得一直有人跟踪,是不是赵府的人?”

赵崇宪愣了愣,摇头道:“在下亲信不多,只能在几个重要的路口守候,并未派人跟踪啊?”

“原来如此。”李仲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小院的另一侧翻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