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了?”弥渊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丝毫怒意,我却知道这个样子的他有多么危险。
我赶紧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在担心,回去上班以后,该怎么向同事们解释这个孩子。”
“有什么好解释的……等等,你还要回去上班?”弥渊明显不悦地皱了皱眉。
我说:“不上班难道要坐吃山空么?我的存款可不多。”
“穷鬼。”弥渊嘟囔着,随手抽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说:“以后缺钱就刷这张卡,里面的余额够你用了。”
……这真是要包养我的节奏?!
“呃,弥渊……你不会真的打算介入我的生活吧?”我有点头疼,他刚才在苍言面前自称是我老公,以苍言那张大嘴巴,恐怕不出两个小时,整个顺江医院都得知道了我结婚了……包括住院病人和扫地阿姨在内。
弥渊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阴寒无比,一字一字缓缓地问:“怎么,不可以吗?”
现在点头绝对是找死,可我也真的没法装出不介意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沟通:“你是鬼差,肯定不可能一直呆在阳间,等孩子出生以后,你肯定会带着他一起到阴间去。可是我还得继续在阳间活着,你要是把我的工作和生活全都毁了,那我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我可不相信电视剧里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虽然刚给了我不少钱,但那全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一旦孩子出生,他对我所有的好也都会收回。
我跟他之间,就算没了恨,也不可能有爱,更不可能有什么“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童话式结局。这一点,我非常清醒。
弥渊冷冷地说:“别做梦了,我就算要走,也会把你一起带走。别指望我会给你和那个小白脸机会。”
“不是……”
辩解的话全都被他吃人般的眼神给逼退了,我识相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但心里仍在盘算着回去上班以后该怎么向大家解释。
现在这个社会,女人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我不想被大家误解。
然而,弥渊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拖着我出去找房子,说是要给宝宝更大的活动空间。这也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可是……
我盯着面前的大红色敞篷法拉利,艰难地问:“这是……你的车?”
弥渊直接跳进驾驶位,冲着我张扬一笑,说:“喜欢的话送给你也行,反正我现在基本用不上这个。”
我感觉有点头晕,严重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我一定是霸道老板的电视剧看多了,才能做这种不着调的梦吧?我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还愣着干嘛,上车。”弥渊笑着偏了偏头,示意我坐到旁边去。
这个家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混蛋弥渊么?
我僵硬地坐到他身边,告诉自己要淡定,这只是个梦而已。
他直接把我带去江城最贵的小区,租了一套两百多平米的江景房。我看着他从容地刷卡付钱,没有做出任何表示,因为心里觉得这肯定是梦。
然而当他载着我开回顺江医院门口时,即便觉得是梦,我也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结巴着问。
弥渊挑起嘴角,嚣张地吐出四个字……
“宣示主权。”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别闹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弥渊瞬间沉下脸,冷冷地问:“怎么,怕断了那个小白脸的念想?”
我郁闷地直掐大腿,心想着这个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呢?
弥渊丢给我一大袋喜糖,冷声道:“两个选择,跟我进去发喜糖,或者跟我去阴间,你自己选吧!”
“这……”
我能说两个选项都不想选吗?
车内的空气冷得像是要结冰,我没有注意到外面什么时候起了雾。直到鬼王的声音传进车里,我才意识到外面已经大变样。
似乎,我们又进入了异度空间之中。
鬼王凌空傲立,肃然道:“弥渊,你身为鬼差,理应以维护阴阳两界平衡为己任,怎可如此蓄意破坏平衡!”
弥渊平静地回答:“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沐棉是我的。放心,我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弥渊收起了所有的张扬。即便这个恩人不久前才打伤了他。
“那也不行!”鬼王道:“你是本王的属下,你触犯天道本王也会受牵连。本王今天既然发现了,就绝不会放任不管!”
“一定要这样吗?”弥渊问。
鬼王以行动表明了态度。
就在我以为弥渊要动手的时候,他却挑起嘴角自嘲地笑了:“好吧,听你的……谁让我欠你两条命呢。”
他居然退让了?他真的是弥渊么?
鬼王的语气缓和下来,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宜逗留阳间,随本王回去,我给你疗伤。”
“我得保护她。”弥渊说得平淡,我心里却狠狠地缩了一下。
他急着给我换房子、急着向其他人宣布自己的身份,原来是因为伤势过重必须得离开人间了吗?他是放心不下,才想在走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免得苍言趁虚而入吗?
他是……在意我吗?
鬼王的话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本王可以派人替你保护她。如果你还是放心不下,现在杀了她,把她的魂魄一起带走也行。”
我打了个哆嗦,心里那点儿暧昧的小情愫瞬间变成愤怒。
我是个人诶!你们三言两语就想决定我的决定生死,凭什么!
弥渊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儿子还没出生呢,这女人现在必须得活着……多谢陛下替我看顾她。”
“小事而已,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鬼王一甩袖子,周遭的雾气瞬间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我身边的弥渊。
然而车还在。
空间恢复正常,我怔怔地坐在车里,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不会开车……
谁能告诉我,我要怎么把这辆拉风得要死的跑车从医院门口挪开?
我要是直接下车什么都不管了,车会不会丢?弥渊回来会不会宰了我?
就在我觉得怎么都不对的时候,苍言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像是个从天而降的天使。
“需要帮忙么?”他问。
“嗯嗯嗯!”我拼命点头,也顾不上解释什么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要是让别的同事看见了,还指不定怎么乱猜呢。
呃……好像让苍言撞见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他那张嘴……唉,不管了不管了,先离开这儿再说。
苍言什么都没再多说,直接坐进驾驶席,行云流水般地把车开到了我的住处。
虽然在那个老小区里,这车仍然非常扎眼,但至少被熟人撞见的风险已经降到了最低。
苍言把车停好,又一次重复了先前的问题:“沐棉,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弱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
事实上,我也真的心虚。
我现在挺着大肚子,坐在顶配跑车里,兜里还揣着弥渊给我的银行贵宾卡,要说没有被包养,我自己都没法信。
苍言叹了口气,又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确定不会后悔吗?”
我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之后,才反问他:“如果我说我不是图钱,你信吗?”
“信。”苍言说得毫不犹豫。
我鼻子一阵发酸,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别的什么。
“……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跟别人说,你可以放心。”苍言说。
我点点头:“嗯,谢谢。”
“还有,这个还给你。”苍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是我的胸牌。
之前他硬抢去的,说是替我保管,等我休息好了可以回去上班了再还给我。然而现在……我却觉得多了某种意味。
我无言地接过东西,心里觉得他应该是对我彻底死心了,以后再也不会纠缠了吧。
这是我一直期盼的,貌似应该开心才对,可我此刻却只觉得伤感。
“祝你幸福,以及……希望你永远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这是他下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郑重得像是某种诀别。
“……谢谢。”我闷闷地说。
谢谢你长久以来的喜欢,谢谢你相信我不是拜金的女人,也谢谢你刚才的承诺与祝福。
虽然你我有缘无分,但我真心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苍言,我也祝福你,能够找到爱你并且你也深爱的女人共度余生。
你值得比我更好的女人。你也应该比我更加幸福。
我看着他越走越远,有种他要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的感觉。
相识五年,若说一点儿不舍都没有,那是撒谎。但是,这份情绪与爱无关。
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直觉非常准确。
回去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听说苍言辞职了,据说是打算出国留学,而且连学校都已经联系好了,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也是据说,他选了医学完全不搭边的专业,想要彻底改行。
这些消息让无数小姑娘扼腕叹息,甚至有不少人哭肿了眼睛。李歆瑶的情绪也明显非常低落,但我并没有时间去安慰她,因为……
有个神秘人点名要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