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渊挑了一把尖刀,冲着鸡冠子比划了半天,却迟迟没有下刀。
宝宝又化作虚灵出现,捂着嘴偷笑:“爸爸,我来帮你吧!”
“去去去。”弥渊把我和孩子全都赶出厨房,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折腾……
并没有鸡飞狗跳,那只大公鸡从头到尾都没发出过任何声音,估计是被他用法力控制住了,不然没道理这么安静。
过了好久,弥渊端着一小碟鸡血走进卧室,冲着我说:“喝光它。鸡冠血,补阳气最好了。”
我勒个去……
我看着碟子里鲜红鲜红的颜色,就觉得无法下口,可怜巴巴地问:“不喝行不行?”
“不行。”弥渊霸道地打碎了我的幻想。
“……非得用这个补么,没有灵丹之类的东西么?”我连血豆腐、血肠都不吃,让我直接喝血,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弥渊无奈地说:“朱砂中的阳气也很强,要不我给你换朱砂?”
“……朱砂有毒。”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买鸡干什么。”弥渊凶道:“快喝,不然我就硬灌了啊。”
“打死也不喝!”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东西!
要是在以前,弥渊肯定会强灌,但是经历过一连串的意外事件以后,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妙。无法维持纯粹恨意的人,不止我一个。
他端着碟子沉默良久,像是下定了莫大决心似的,最后问了我一遍:“你确定不喝?”
“死也不喝!”我摆出戒备的姿态,心想着他要是胆敢用强,我就……就装肚子疼!
别管手段怂不怂,管用就行。
他忽然一仰头,自己把鸡血给喝了。
“……”
我直接傻了。不等我回过神,他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我的后脑,冰凉的嘴唇印在我的唇上,舌尖灵巧地撬开我的牙齿,将温热的鸡血渡进我的口中。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慌乱地挣扎,却被他顺势压倒在床上,被彻底禁锢。
宝宝在我肚子里偷笑,弥渊大手一按,就瞬间没了声息。
我慌了神,一大口鸡血就这么咽进肚子里……味道竟然是甜的,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腥味。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弥渊放开了我,满意地轻笑,薄唇上残留着些许鲜红,衬着苍白如纸的脸色,显得有几分妖异与魅惑。
我就这么不争气地看呆了,直到发现他的脸越来越透明,才骇然地意识到,身为鬼魂沾染至阳之物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弥渊,你……你不要消失啊!”我抓着他的胳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弥渊怔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擦掉嘴唇上残留的血迹,淡淡地说:“没事不要咒我。”
“……你真的不会魂飞魄散吗?”
我想起来鸡血和朱砂在电影里都是用来驱鬼的,寻常的鬼魂连靠近都不敢。弥渊虽然是最高等级的鬼差,可是毕竟受了伤……真的不会有事吗?
“说了不许咒我。”弥渊不悦地起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我急急地问。
弥渊顿住脚步,转身端详着我的表情,半晌后才似笑非笑地问:“你这是在紧张我么?”
我心虚地把脸扭向一边,闷闷地说:“谁会紧张你这种混蛋啊,我讨厌你还来不及。”
“讨厌我啊……”弥渊似叹非叹,“行,这笔账先记着,等你生完孩子再慢慢跟你算。”
他又去厨房了。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在折腾其它蕴含阳气的食材。
我很想跟过去确认他是否真的没事,也顺便看看其它的食材都是些啥,但是转念又觉得那样显得太在意他……
他是伤害过我的人啊。
无论我是不是被冤枉的,我都没有理由原谅他,更不应该紧张他。
可他也是唯一能够保护我和孩子的人。如果没有他,我跟孩子恐怕都逃不过天道的扼杀。
而且他是为了帮我争取时间才受伤的,沾染至阳之物也是因为我……
我果断下了床,心想着这可是我家,我去厨房溜达溜达怎么了?
对,我就是随便活动一下。
一进厨房,我就感觉寒意彻骨。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弥渊背对着我似乎在洗什么东西。
我装出闲聊的态度问他:“你都买了些什么啊?事先声明,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可不吃,你别白费力气了。”
“人参、鹿茸、天山雪莲……这些东西总不算奇怪了吧?”
弥渊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我就是不放心。他刚说的那些都是大补之物,可对于鬼魂之身的他来说……恐怕比毒药更加可怕。
“还是我来弄吧。我怕你厨艺不精糟蹋了这些好东西。”我说。
他冷哼,嘲讽地说:“这些东西恐怕你以前连摸都没摸过吧,交给你才真是糟蹋了。”
“诶你……”
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呢!我还不是怕你沾染阳气受不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我的心声,竟然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一步步把我逼到墙角,以壁咚的姿态把我困住。
我被他的影子罩住,忽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如此渺小。
他慢慢低头,像是要吻我。我避无可避,只能看着那双妖异的薄唇越来越近。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慢慢勾起嘴角,忽然改变方向,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承认吧,你已经爱上我了。”
“才、才没有……”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他有什么好的!我才不喜欢他!
“你的心已经出卖你了。”他又说。
这家伙真讨厌!讨厌!
我推开他,在他笑吟吟的注视下夺门而逃。
跑到小区门口我才想起来,那房子可是我租的诶,我干嘛要跑出来?就算要走也应该是他走才对嘛。
算了,看在他受伤了的份上,暂时把房子借给他一会儿吧。现在大中午的,阳气这么足,万一他被晒得魂飞魄散了,谁来保护我和孩子?
我低头看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心情茫然而复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好像也没有任何想去的地方,只想……
回去?不不不,现在回去不就等于承认了他说的话么,不能回。
我……才没有爱上他呢。永远都不可能!我只是暂时需要他的保护而已。
一定是这样!
我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乱逛,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相当舒服,心中的烦恼也渐渐抛诸脑后,让我一心只想沉浸在明媚的阳光里。
“沐棉。”
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地觉得是弥渊来叫我回家吃饭,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苍言。
他仍是一身纯白,和此时的阳光一样明亮耀眼,但神情却凝重得让我有些陌生。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问。
我心里一颤,觉得他已经知晓了我跟弥渊之间的种种,但转念后又觉得不可能,他只是个普通的麻醉师而已,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么多。
一定是我自己心虚了。
我告诉自己要镇定,随后发现苍言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肚子上,旋即意识到这恐怕才是他真正要问的。
同事五年,他当然知道我未婚且单身,而我现在却突然大了肚子,他当然会觉得奇怪。
或许是因为羞愧于自己未婚先孕的事实,我竟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尴尬地试图用手臂挡住肚子,然而这注定是徒劳。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心里正乱着,就听见弥渊冷森森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看来上次的教训太轻了,你居然还敢出现!”
上次?什么时候?
难道是我刚请假回家养胎的时候?
我想起来弥渊曾经撞见苍言来给我送饭,还扬言要把苍言的心挖出来,我求情结果他更生气了……肯定是那次。
弥渊到底给了苍言什么教训?我紧张地打量苍言,想知道他伤得是否厉害。
弥渊霸道地挡在我身前,阻断了我的视线,也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苍言平静地说:“上次是我看在沐棉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这回你要是再动手,我可不会再让着你了!”
苍言让着弥渊?反了吧?!
弥渊不理他,直接扭头问我:“老婆,你是要跟他说话,还是跟我回家吃饭?”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然而我却听出了隐含的杀机。
弥渊就算再虚弱也是鬼差,是有法力的,苍言却只是个普通人,动真格的绝对是苍言吃亏。
“苍言,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我做出了选择。
苍言的气势瞬间颓了下去,喃喃地问:“你……确定?”
“嗯。”
抱歉,我只能折你的面子,否则弥渊很可能真的会动手杀人。他法力高强,我阻止不了。所以……对不起了。
我在心里道歉,然而苍言是不可能听见的。
“沐棉,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人……”
苍言试图靠近我,弥渊再次把我挡在身后,冲着他冷冷地说了句:“滚。”
气氛降至冰点,争斗一触即发。
我怕他们真的打起来,赶紧拉住弥渊的手,轻声说:“好啦,快陪我回家吃饭,我都饿了。”
“好,咱们这就回家。”
当着苍言的面,弥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炫耀似的与我十指紧扣,扶着我慢慢往回走。
走了几步,他还刻意停下,转头给了苍言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