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渊把我逼到墙角，以手撑墙挡住我的逃跑路线，缓慢而危险地说：“比起儿子将来跟我不亲，我倒是更担心他被你这个冷血的妈给影响了，变得跟你一样虚伪、惹人讨厌！我真的有点后悔让你孕育他，不如我现在就把他掏出来，给他重新找一个更好的鬼母，怎么样？”
他的手指慢慢滑向我的肚子，用指尖轻轻打转，笑容残忍。
还……还可以换人么？我有点吃不准他究竟是故意吓我还是认真的，我对鬼神方面的知识了解得太少，在他面前很吃亏。
弥渊把阴气凝聚在指尖，一寸寸划开我的衣服，这让我想起不久前被他强行剥光的屈辱。我死死握拳，指甲陷在掌心的肉里，钻心的疼痛让我冷静下来。
我迅速地在心里回忆了一遍他对孩子的态度，确认他只是在吓唬我。如果鬼母可以随意替换，那他绝不可能一次又一次为了孩子放弃对我的折磨。他完全可以把我虐到死，然后给孩子找个新妈。
但实际情况不是那样。他即便是在暴怒的状态下，也会因为我一句“肚子疼”就立刻收手。
他不敢让我真的有事。
我心里有底了，于是开始打感情牌，尽量放软语气说：“我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好，也是这孩子的亲妈，会真心为他考虑，遇到危险会拼了命地保护他，你灌注阴气的时候再疼再难受我也忍着，你让我一个月别见阳光，我就立刻请假休息……你要是觉得别人也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你就动手吧，要不然你就对我好点儿……看在我怀着孩子的份上。”
这些话未必会有用，但我总得争取一下。谁会甘愿一直被欺负被羞辱呢？
“你觉得自己付出了很多很了不起么？”弥渊满脸不屑，“可我觉得你只是做到了最低限度而已。阴间想给我生孩子的女鬼多得是，随便挑一个都能比你做得更好……至少她们体质纯阴不会影响孩子发育，更不会像你这么水性杨花，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心里却惦记着别的野男人……沐棉，你最好搞清楚状况，让你怀这个孩子，是我赏给你的赎罪机会！别在我面前邀功！”
我气得直发抖，再也维持不了柔和的语气，针锋相对地冷嘲道：“是么，那你还是把孩子拿走吧，我不需要这种赏赐。你赶紧去给他找个更好的妈，我受折磨不要紧，可别委屈了孩子！”
“你以为我不敢吗？”弥渊手上微微用力，锋锐的阴气抵住我的皮肤，只差半分就能见血。
我咬牙低下头，缓了几秒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你敢……可我觉得与其让孩子跟着我天天担惊受怕，不如让他跟着别人去吧。对别人，你至少不会像对我这样，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母子连心呢，妈妈情绪稳定，孩子也能长得更好一点儿。”
其实我就是在赌，赌他不能真的动手，也赌他的心里孩子和仇恨哪个更重要。
如果赌赢了，那我往后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不少。
弥渊冷笑：“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装这副委屈兮兮的慈母样子骗谁呢？你要是真的爱这孩子，当初就不会拿灭魂刀捅他！”
“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我现在只记得在你要杀我的时候，是这个孩子拼尽全力地想要救我！我想让他能好好地长大，重活一回！所以我不想让他天天跟我一起担惊受怕！”我红着眼圈冲着弥渊吼。
这些话，都是真心的。
弥渊怔了一瞬，神色变得复杂而微妙。
我跟他对峙着，心里暗暗祈祷他能相信我一回，看在孩子的份上，停止对我的折磨。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猛地把我翻转过去，反扭着胳膊押进厕所里。
厕所门重重地关上，隔绝了所有灯光，我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像极了昨天被关在电梯里的处境。
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去推门，果然是推不开的，估计被他用法力封住了……哼，就会用法术欺负人，算什么能耐！
我郁闷地想着，他以前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童年阴影啊，比如说小时候经常被爹妈关小黑屋里？不然怎么一生气就喜欢把我关到这种地方呢？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而且是好几种声音混在一起，听起来像是家里进了个装修队……他又抽什么风了，拿家具撒气还嫌不过瘾，打算直接拆家么？
我勒个去，这房子可是租来的啊！要是真拆了，房东还不得撕了我？
我急得拍门，大声叫道：“有话好好说，别拆房子啊！”江城房价好贵的，我赔不起啊！！
他不理我。
叮叮咣咣的动静持续了至少半小时，我觉得外面肯定已经一片废墟了，忍不住默默计算各种赔偿金，越算越觉得心头滴血。
真的赔不起……房东会不会告我，我是不是要坐牢了？
又过了大概好几个世纪吧，响动终于停了……估计是已经拆无可拆了。弥渊终于开了门，我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走出去，然后就……愣住了。
这还是我家么？
原先所有的家具、电器、杂物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华丽丽的欧式复古风大床……加长加宽的那种，光是这张床就占了卧室面积的一半，以及紧挨着床的双人沙发，对面墙上凭空多出来的液晶电视，旁边还有一个比我高的冰箱……
我租的这房子算上厕所也不到三十平米，居然能塞得下这么多东西，也真是神奇……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改造一下你的猪窝！”弥渊一副大爷的派头坐到沙发上，没好气地说：“你好歹也是个女人，能不能稍微讲究点儿？你到底是有多穷，非得住这种又破又小的房子里吗？就不能买个好点儿的房子吗？不能配点儿像样的电器吗？没电视没空调，你到底怎么过日子的？！”
我有点儿明白过来了，他是觉得我之前的生活环境太差，怕委屈他儿子，所以才折腾出这么些东西。
看来我还是赌赢了的。挺好，以后不用再受侮辱了。
我呼了口气，开始纠正他：“你可能当鬼当久了，不了解现在的房价有多可怕。就这房子还是我租来的呢，想买的话，估计得差不多一百万……我可能还得再奋斗好几年，才能贷款买一个这样的房子。”
弥渊抿着嘴没再说话，随手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正巧是个播肥皂剧的频道。
电视上，一个扮演霸道老板的当红小鲜肉甩出支票，冲着貌美如花的女主角说：“当我的女人，这张支票随便你填。”
弥渊立刻换了台。
我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气氛，转身去翻冰箱。果然跟我预想得一样，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荤素俱全，还有许多应季的水果。
他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出这么多东西的？我走神地想着，恍惚间有个陌生的词儿从脑子里蹦出来……过日子。
两口子过日子。
……这剧本不对啊！
他装修了我租的房子，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我正翻冰箱打算做午饭……这画风太诡异了，这不对！
我“砰”的一声关上冰箱，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槽点实在太多。
他先开了口：“过完这个月，你换个大点儿的房子吧，孩子需要活动空间。”
活动空间？难道下个月孩子就能生出来了？！鬼胎的成长速度有点儿快啊……
弥渊瞟了我一眼，视线立刻又挪回电视上，心不在焉地换台：“鬼胎跟人类胎儿不一样，成长到一定阶段就可以幻化成虚灵，暂时离开母体……不能让孩子呆在你这个破猪圈里。”
猪圈？那请问坐在猪圈里的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电视的你又是什么？
话到嘴边我又憋了回去，换了个相对温和点儿的怼法：“你说换就换啊？租金你出啊？”
怎么就“嗯”了啊！我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冥币在这儿用不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用一种“你是傻子么”的眼神看我，说：“我以前的卡里应该还有不少钱，回头儿我去找出来给你。”
我想起来刚才那个电视剧，心里的荒唐感愈发强烈。
弥渊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说：“做饭去，孩子不能挨饿。”
“……”好吧，我确实有点儿饿了。情绪起起伏伏太消耗能量。我默默地安慰自己，诡异就诡异吧，总比动不动就被他扒光衣服羞辱好得多了。
就当做是一场荒唐的梦吧，再熬几个月，等到孩子出生以后，一切就都彻底结束了。
我做了双人份的饭菜，结果却换来一顿嘲笑。
“沐小姐，你怎么不再点两根蜡烛弄成烛光晚餐呢？”弥渊嘲讽地冷笑，“我提醒你最好清醒一点，别把自己当成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儿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改善孩子的生活环境，你可千万别多想。”
我暗暗咬牙，拼命挤出笑容嘲讽回去：“弥渊先生，恐怕胡思乱想的人是你吧。我怀孕了多吃点儿东西有什么问题吗？这些饭菜都是我自己吃的，没你的份，不要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