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期,朱一行就任云霞县县令,他为官清正廉洁,处处为民着想。深受百姓爱戴。
这天一早,他正埋头批阅公文。听到外面有人击鼓报案。他让衙役把击鼓之人带上来。跪在大堂之上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伙计。朱一行忙问他有何冤情。伙计自我介绍叫王童,是县城里青青皮草行的伙计,掌柜的王明新回家探亲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有回来,而原先说好最多二十天即可返回。店里的事情自己无力处理,现在只能是惨淡经营。朱一行问道:“这王明新是何方人士?家中有何人?”王童回答道:“掌柜的家离这里有上百里路,叫王野坡,家里只有媳妇和年幼的儿子。掌柜的出来做生意已经有两年了,这段时间见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而且思念家人心切,并打算这一次回去把老婆和儿子接到县城里来。于是就提出来让我暂时料理生意。我昨日把这件事情说给了几个老客户听,他们猜测掌柜的八成是遭到了不测,所以我才赶来请求大人明察。”朱一行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王童先回去了。
朱一行叫过两个得力的衙役,赶到王野坡去了解情况。十日后,这两个衙役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向朱一行汇报说见到了王明新的老婆宋英,她说王明新根本就没有回去过。而且他们问过了她三岁的小儿和邻居街坊,都说没有见过王明新。听说自己男人失踪了,宋英哭得死去活来。朱一行听后,感觉很奇怪。难道是中途被害?王野坡离这里路途遥远,而且时有盗贼出没。于是他又传来了王童,问王明新跟什么人有交往。王童想了一会,说道:“掌柜的倒是跟于村一个叫于小文的相处不错。临走时,他曾自言自语地说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这位老朋友。”
于村离这里顶多二十里路,朱一行叫人把于小文传达了县衙。于小文是一介书生,他承认王明新的确去过自己的家,还留宿了一晚,本想多留他住几天,但是王明新说还有急事要处理,所以就走了。“他说过什么急事吗?”朱一行问道。于小文摇了摇头,说:“他没有主动说,自己也不好随意打听。”他让人根据王童和于小文的描述给王明新做了个画像,从县城到王野坡一路张贴,查听王明新的下落。但是仍然没有消息。不过他坚信只要有鸟飞过,就一定会有鸟鸣声。他从不放过蛛丝马迹。可是这一次,究竟从哪里下手呢?他一直在苦苦思索着。
在这之后,不断地抓住沿途的一些盗贼,但都不承认曾经抢劫过这么一个人。案子到此,没有了线索。此时又有几个案子需要办理,这件事就先搁置下来了。而此时王明新在县城里的店铺就关门了。朱一行听说后感觉很内疚,总感觉这事情很蹊跷,但又查不出个所以然。
又过了五年,这段时间朝廷发生了不少事情,有个谋反的李姓大臣被抓住,凡是跟他有交往的人都逃不了干系。本来离京城很远的朱一行跟这个大臣没有任何来往,但大臣的党羽乱咬一气,就把朱一行也牵涉了进去,朝廷又找不出真凭实据,并念他以前办事得力,就没有治他死罪,而是发配到荒野之地服劳役。
说来也巧,朱一行服劳役的地方正好是王野坡。这里人烟稀少,树林茂密,山峦叠嶂。他被安排在一个小房子里居住。而这正是王明新的家。宋英在王明新失踪的第二年就带孩子改嫁他人了。这让他很是感慨,一个人的性命往往牵涉好几家人的命运,同时为自己未能及时侦破王明新失踪案感到深深的自责。
打开已经蛀蚀的木门,屋里蛛网密布,地上很多干草,到处是老鼠和各种昆虫爬行的痕迹。他把门敞开,透进些阳光。并在院子里找了把扫帚打扫屋子,打算收拾干净了再把自己铺盖放在炕上铺好,这时突然有个东西滚了一下,他定睛一看,是一块碎玉。他急忙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查看,断定是从一个手镯是断下来的。而且在断裂的部位好像有字,他用手擦拭了一下,才看清原来是个“古”字,在这个字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圆圆的月亮。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后来,他在劳作之余,有意无意地打听王明新的事情。大家都说这是个忠厚之人,跟妻子宋英也是恩爱有加。然后他问大家是否可见过宋英佩戴过玉手镯。大家都摇头说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有一个跟宋英差不多大的妇女说:“记得宋英以前说过她好像出身一个富有之家,只不过后来因战乱跟家人失掉了联系。”朱一行若有所思。
一年后,朝廷查明了李姓大臣谋反的全部情况,并梳理所有案件,发现很多人是被冤枉的,于是就着手为他们平凡昭雪。这其中就包括朱一行。并在翰林院的保荐下出任青云州知府。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继续办理王明新失踪的案子。他让人把于小文带到衙门。朱一行问他这些年过得可好,是否还经常记起王明新?于小文见已经升官了的朱一行还在挂念自己的好友,十分感动。朱一行开门见山,问道:“那次王明新到你家去,你可曾见过他有一个玉手镯?”于小文突然眼睛一亮,连忙说:“是的,见,见过,他一直拿在手里摆弄。我当时问他,这是什么宝贝,他笑着摇摇头说哪是什么宝贝,只不过是件信物罢了。他说着还让我把玩了一会。”“那你上次为何不如实告诉本官?”朱一行有些动怒。于小文赶紧辩解道:“上次大人没有问,我以为这种小事,对破案无关,所以就没有说,请大人饶过小民。”
朱一行将于小文叫到跟前,拿出那块断玉让他辨认。看了一会,于小文点头说正是这块。朱一行很兴奋,这完全验证了自己之前的判断。他让捕快赶紧去缉拿宋英。
再说宋英改嫁到了邻村后,日子过得并不顺。这日,她正在院子里剥苞谷,见有衙门的人进来,顿时面色苍白,并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你们还是来了。然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被带到衙门,朱一行把惊堂木一怕,大声喝道:“大胆刁妇,快快把你如何害死男人的罪行如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宋英已是泣不成声,不得不说出了真相。
原来,他以前跟丈夫王明新确实很恩爱,但是王明新一心扑在外面,一去几年不归,她耐不住寂寞,加上长相漂亮,就跟邻村的屠户林小木勾搭成奸。两人经常在夜间幽会,因为村里人居住得非常分散,所以长时间也并没有被发现。王明新曾托人捎信说会在七月十五回到家,于是她跟林小木暂停了来往。而是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等候男人回来。但是一直等到二十,还是没有见王明新的影子,她以为他有事耽搁下不来了。于是就在二十这晚上让林小木过来,林小木见有这么多好吃的,就让宋英拿出酒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喝了不少。然后就迫不及待地上床,正在亲热之时,院子里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个声音:“小英,我回来了。”两个人吓呆了。宋英更是颤抖不已。“你去开门,我来对付!”醒过来的林小木恶狠狠地说。宋英本想劝他不要乱来,但是外面的栅门已经打开了,人已经进到院子里。她就去开门,等王明新刚一迈进屋门,林小木举着的刀就砍了下来。可怜王明新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血泊里。“还站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林小木叫道,然后对她说:“事已至此,怕也没有用,大不了我把你娶回家,眼下最要紧的是把他的尸首处理掉!”也许是林小木的许诺起了作用,宋英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帮着林小木把王明新的尸体抬出家里,然后埋到后山坡上。后半夜正好下了一场大雨,把一切痕迹都冲得荡然无存。第二年,林小木果真将她娶回了家。
“只求老爷能将小民尽快处死,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惶恐之中!”宋英满脸泪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消瘦的面孔。朱一行喝斥道:“你为了追求好日子,不守妇道,夺人性命,罪不容赦!”宋英哭得跟厉害了,喃喃地说:“别提什么好日子了,自从嫁给林小木,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不说,还害得我的娃儿整日挨打……”
正在这时,衙役把林小木也抓了回来。他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态度极度蛮横。听见宋英在哭,还不住地训斥。被衙役暴打了一顿。
朱一行缓缓地问道:“宋英,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时你丈夫为何晚了几日才到家吗?”宋英抬起头,说:“他人死了,我也无从知道,我以后做牛做马再听他说吧。”
朱一行又问:“你记得这块玉手镯吗?”说着拿给宋英看。宋英哭得更伤心了,说把王明新杀死之后,第二天才发现摔碎在地上的这个手镯。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何当时王明新会把手镯拿在手里呢!
“那你就告诉本官这个玉手镯的来历吧。”宋英边哭边讲。原来,宋英出生在一个富有的大户之家,她还在襁褓的之时,因为战乱,父母受到官府的追捕,她只好被奶娘抱走了,临走,母亲给她手上戴了一个带有标记的玉手镯,作为日后相认的依据。在她刚朦胧懂事的时候,奶娘病死,她没了依靠,颠沛流离,差点饿死,最终被王家收留,并嫁给了王明新。她经常向丈夫提起自己的身世,王明新就说等有机会一定帮她找到生身父母。那时他到外面,一是为了做生意,另一个目的就是帮她打听她父母的下落。
听完她的话,朱一行问:“你本姓胡,对吗?”宋英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奶娘临死的时候告诉了我一些家里的情况。”朱一行又问:“难道你就不知道吗,人只有在最兴奋的是时候才会把重要的东西捧在手里。”看着宋英疑惑不解的目光,朱一行继续说道:“你的丈夫在回家途中,意外得知在邻县有个姓胡的大户,他想或许有希望,于是就改变行程,不辞辛苦去打听你父母的下落。”宋英瞪大眼睛,问道:“大,大人,您怎么知道?”朱一行说:“昨日我见到了你的父母,他们证实了我的判断。当王明新拿出玉手镯来给他们看时,你父母一家人哭得惊天动地,然后,你丈夫就赶紧回家,要把这大好消息告诉你,当时光顾高兴了,也没有告诉他们你住在哪里,等王明新走后,他们本想少则几天,多则十几天就会领着你去见他们,谁知这一等就是几年,期间,他们发疯般地到处找,终没有结果。现在,他们来了……”说着,让人把他们领了进来。
在宋英震惊的目光中,进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老人。老人哆哆嗦嗦地走到宋英跟前,打量了一会,然后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宋英则像木偶一样,两样呆滞。
过了一会儿,宋英趁众人不注意,往墙上一头撞去,当时就昏了。
最后,朱一行当堂做了宣判:林小木被押入死牢,秋后问斩;宋英作为从犯,理应严惩,但念其悔改,被判服刑三年,并供养王明新年迈的父母。
朱一行让人将这个案子写成小册子。让官员百姓从中吸取教训。珍爱自己,善待家人。